圣女没有说话。
    宗政徽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宗政铭,你我当真只是有几分相像吗?三十多年的巍山狩猎,你是是怎么李代桃僵,难道忘了?”
    宗政铭?
    陛下的名讳不是宗政徽吗?
    皇族里没有宗政铭这个人啊。
    文武百官又一次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但要说巍山狩猎,一些老大臣是有印象的。
    陛下带着一个内侍误入了丛林深处,遭遇猛兽突袭,等他们发现陛下时,陛下已重伤昏迷,而那名内侍不知所踪,他们揣测是葬身兽腹了。
    宗政徽接着道:“父王当年要杀了你,母后舍不得,让人偷偷带你出宫。等你再回王都时,我怜惜你在民间吃了苦,赐你府邸,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还允许你打扮成内侍入宫与我和母后团聚。却不知你狼子野心,竟暗中存了要替代我的心思。”
    内侍?
    大臣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难不成当年与陛下一同去狩猎的内侍就是那个弟弟?
    等等,这些只是此人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
    编故事谁不会?
    南疆王的眼底闪过一抹凶狠:“信口雌黄!一派胡言!御林军,将他们拿下!”
    “陛下!”
    工部尚书捧着笏板站了出来,“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请陛下当堂审问清楚得好,以免不实的消息传入民间,引来百姓的猜忌与众怒。”
    礼部侍郎也捧着笏板出列:“是啊,陛下,他口口声声说您是假的,他是真的,那不如让他拿出证据,拿不出来再治他的罪也不迟。”
    紧接着,又有多位朝中大臣附议,恳请让此人交出证据。
    这些大臣里,一部分是尹家阵营的,一部分是中立的,还有一部分是当真替南疆王考虑的。
    他们对南疆王深信不疑,希望能当众拆穿圣女与这个人的阴谋。
    宗政徽趁热打铁,对南疆王来了一招激将法:“宗政铭,你怕了吗?怕我拿出证据拆穿你。”
    南疆王冷哼道:“朕是真龙天子,何须在大殿上与你对质?今日若是开了这先河,日后谁来质疑朕,朕是不是都得听完他胡搅蛮缠?朕日理万机,没这个功夫!拿下!”
    就算满朝文武都反对又如何?
    坐在龙椅上的是他,他的话就是圣旨!
    这些人岂敢违抗?!
    侍卫们一拥而上。
    圣女猛地挥出手中的鞭子。
    来一个,抽飞一个。
    来两个,抽飞一双。
    越来越多的御林军从殿外涌了进来。
    南疆王坐回了龙椅上,不屑地看着圣女。
    武艺高强又如何?她一人难不成能抵千军万马?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了内侍的通传声:“太后驾到——”
    南疆王脸色一变。
    母后怎么来了?
    “徽儿!”
    年事已高的太后神色匆忙地跨进了金銮殿。
    她见着大殿内到刀光剑影的,赶忙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都给哀家住手!”
    御林军住了手。
    宗政徽也让圣女收了招。
    太后望着龙椅上好端端的儿子,快步走过去:“听说金銮殿来了刺客,你受伤了!快让母后瞧瞧!”
    尹崇山垂下眸子。
    太后是被自己的妹妹尹妃引过来的。
    仅凭文武百官当然压不住龙椅上的那一位,适才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他们真正要请的大佛是太后。
    “母后。”
    宗政徽望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太后,艰涩地开了口。
    太后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儿子身上,没留意殿内的其他人。
    甫一听到有人在身后唤她母后,她下意识地回过头。
    宗政徽的眼眶开始泛红。
    太后身子一下子定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时隔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模样,但这张被岁月侵蚀的脸,分明又能与记忆中的重合上。
    太后的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眼底涌上湿意:“你……你是……”
    宗政徽来到太后面前,扑通跪下,抓住了太后的衣摆:“母后……我是徽儿……我是您的徽儿……”
    太后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你不是……你不是……”
    母子连心,宗政徽明白母后在问什么。
    他哽咽道:“我没死……没有葬身兽腹……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回到母后身边……”
    太后也跪了下来。
    面对失去三十余年的儿子,她做不到那么冷静。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正要开口问他这些年上哪儿去了,南疆王突然起身:“母后!”
    太后神色一怔。
    南疆王冷冷地看向圣女:“你给我母后下了什么蛊?为何我母后连自己亲儿子也认不出了?”
    圣女擅长蛊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她若想去控制一个人,也并非不可能。
    “圣女没有下蛊。”宗政徽望向南疆王怒声道。
    圣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有下蛊。”
    尹家主望向太后,开口道:“太后,请问您当年是否诞下了双胎?”
    太后张了张嘴:“哀家……”
    南疆王阻止道:“母后!”
    太后看看宗政徽,又看看龙椅之上的南疆王。
    宗政徽心痛地说道:“母后,你可知我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我一直被他关着,在暗无天日的废矿井下受尽折磨,我几次想要了结了自己,可我一想到母后,我又咬牙挺了过来。三十年了,我终于见到母后了……”
    南疆王一巴掌拍上龙椅的扶手:“一派胡言!”
    宗政徽不与他对质,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太后:“母后,我有证据!”
    南疆王厉声道:“来人,母后中蛊了,把他二人拖下去!”
    “哀家没有中蛊!”
    太后腾的站起身来,抹去脸颊的眼泪,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太后气场,“哀家当年,的确诞下了双胎,长子是宗政徽,当今陛下,次子宗政铭,流落民间。”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瞬间沸腾了。
    还真被尹大人猜对了,太后当年诞下了双胎!
    一为阳,二为阴,在皇室,双胎即为不祥,必须舍去一子。
    可陛下为何否认?
    他是不知情吗?
    还是说他在瞒着什么?
    文武百官看向南疆王的眼神变了。
    南疆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太后望向南疆王:“你当年和哀家说,你的兄弟死了,为何他还活着?”
    南疆王站起身,一脸情真意切地说道:“母后,弟弟当年的确死了,是儿子保护不力,儿子这些年也一直心怀愧疚,宁可当初被猛兽叼走的人是自己。但逝者已矣,朕就算把这条命赔给弟弟,也不可能让弟弟活过来了。您看清楚,这个人不是弟弟,只是圣女从外面找来谋反的人质而已,母后您千万别上当!”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匆忙入殿,一脸为难地禀报道:“启禀陛下,程家少主求见,说是……手里有……陛下被人陷害的证据。”
    “不见!”
    “让她进来!”
    南疆王与太后同时开口。
    南疆王蹙眉看向太后:“母后,您累了,该回寝殿安置了,朝堂的事朕自有决断。”
    太后气场全开:“你是想软禁哀家吗?”
    南疆王敷衍地说道:“儿子不敢。”
    太后冷声道:“那就让程家少主进来!哀家倒是想听听,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在冒充你兄弟。”
    南疆王握紧了拳头。
    谢瑾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大殿上的男子与圣女,目光在圣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很快,苏小小被侍卫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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