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理存疑道:“她是因要治不孕而来?”
    陈大夫说是,“我提到让她把老头子带去新桥镇看病。新桥镇也是咱们的地盘,若世子上钩,可在那里将其歼灭。”
    凝理说不必,“只要凝珑还待在清风镇,他就不会冒险去新桥镇。”
    陈大夫理解他的话意,“那何不把凝珑引去新桥镇,再故意让她遇见危险呢?世子定会英雄救美,到时就能……”
    一边是心爱的大妹妹,一边是想除掉的宿敌。
    凝理倒是没有犹豫,冷声说道:“找准恰当时机,将云秀那婢子掳去新桥镇。再留给凝珑一张字条,就说要想救人,带五十两黄金去新桥镇,且只能是她一人前去。具体地点等我通知。”
    陈大夫说是。
    她是躬着腰站在凝理身侧。凝理进来时已经换上了教袍,脸盖在獠牙面具之下,指节交叉放于膝前。
    话声平静低沉,可说出来的话却尽显城府。
    陈大夫是教徒之一,教派内只有教首的左膀右臂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像陈大夫这等普通教徒,只知他就是教首,却不知他是凝家大哥凝理。
    陈大夫又问:“世子会猜到凝珑来了清风镇吗?”
    凝理:“他兴许不知,但我会让他必须知道。”
    话落,面具底下流出一阵阴险的笑声。
    听得陈大夫浑身发颤。
    *
    也是在下晌,宁园侍卫把山里各处角落都找了个遍,甚至派暗卫把整个平京城都找遍,依旧没能找出凝珑与云秀。
    程延与程瑗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回宁园。
    程瑗自责地在前堂里来回走:“都怪我,就不该在这关键时候跑出去陪爹爹。兄长,你说嫂子她到底是自己走的,还是被歹人掳走的呀?”
    程延无奈苦笑:“自然是自己走的。常嬷嬷说昨夜看见云秀鬼鬼祟祟地收拾衣裳,其他婢子也发现屋里少了几件衣裳。歹徒总不能还贴心地给她拿走几身换洗衣裳吧?”
    若是说被歹人掳走,程瑗心里好歹只有焦急。如今听到兄长说嫂子是自己逃走的,程瑗彻底把脸耷拉下去,捶着程延:“都怪你!肯定是你对嫂嫂不好,把嫂嫂逼得太紧,她才在一怒之下带婢子跑了!”
    程延傻傻地干瞪眼:“怎么就怪我了?再说我们之间的事,你怎么知道详情?”
    程瑗没好气地“哼”一声,又白他一眼,气愤地坐到他对面。
    “我就是知道!”程瑗狠狠把桌子一拍。力道反震得她手心疼,她强装不疼,数落道:“之前我跟她聊过,她说你虽待她好,但有时不免霸道。她都哭着求你不要这么霸道了,你还不听,反而让她哭得更狠!这还不是你逼得太紧么……真是没一点风度。”
    程延面色尴尬。
    凝珑怎么还把夫妻私事往外面说呢。
    看程瑗这义愤填膺的模样,想是还没搞懂这霸道指的是哪方面的霸道。
    程延只得硬着头皮认错,“好好,往后我再也不逼她了。”
    他转了话题,“现在关键是要知道她去哪儿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若她平安无事,我会派去侍卫暗中守着她,免得她遭遇不测。”
    说话间,十三急匆匆地递给程延一封密信。
    程延解开信,低低地叹了声:“不好。”
    程瑗登时急得站起身,“怎么回事?是不是嫂嫂遭遇了不测?”
    情况确实严峻,但好在尚有转圜的境地。
    程延不欲把程瑗牵涉进来,只说一句:“你好好在园里待着,不要乱跑。”之后便快步迈出堂。
    程延下令让侍卫看守程瑗,程瑗出不去园,只得待在园里干等。
    来到堂外,又走了一段距离,程延来把密信展开又看了一遍。
    信是陈大夫写的,动用暗线加急送了过来。
    陈大夫可谓是碟中谍,表面是无辜百姓,实则第一重身份是巫教信徒,第二重身份则是程延安插在清风镇的眼线,也是她的真正身份。陈大夫是他的人。
    程延早知清风镇与新桥镇是巫教派的两处据点,但却没料到凝理会待在镇上,更没料到,凝珑竟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凝理的地盘。
    何况凝理还准备以凝珑为诱饵,设计引他前去厮杀!
    程延心觉事关重大,走暗道进禁中,将此事报给李昇。
    若不掺搅巫教势力,这事只是一桩儿女情长。但事已至此,李昇无法坐视不管。
    李昇严肃道:“你带着数十精兵,切记一定要走暗道离开平京城,否则会惊动城里的巫教眼线。先聚集周边县镇的厢军,视情况调兵。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悄摸收回清风镇与新桥镇。实在免不了兵戎相见的话,那就挑杆开战吧。”
    程延颔首说好。
    这时凝珑仍旧没发觉危机。
    她只是怕凝理会偷找上门,嘱咐云秀一定要时刻守在她身边。俩人这次出行没带侍卫,万一出差错那就麻烦了。
    夜里翻来覆去,凝珑心口突突往外跳。她侧身看了眼床边挂着的熏香球,明明这香是从陈大夫那铺里买来的安神香,可怎么越燃越是令她不安呢。
    夜已经深了,她仍旧惴惴不安。想着唤云秀过来跟她说说话,可又怕云秀早已睡熟,自己贸然唤人会打扰她睡觉。
    没辙,只能忍一忍了。她忽地有些后悔离开京城。
    须臾,凝珑又头疼起来。她捂着胸口,试探地唤了几声。
    “云秀,你过来!”
    却没听见回应。
    凝珑又唤了几声,这次只听“噗通”一声,下刻屋外骤风忽过,之后整个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凝珑暗叹不好,果断推开门寻云秀。她举着烛台,甚至把巷里巷外都找了一遍,却仍没看见云秀的身影。
    白日见过的阿婆说:“姑娘,要不次日去衙门报案吧。你先回去歇息,等天一亮我来叫你。”
    凝珑抹着泪眼,只好先回了院。
    她心里闪过无数不好的场景。云秀是不是被歹人掳走了?还活着吗?
    刚拐进院,却见一支箭羽深深扎在廊柱上面。
    箭尾挂着一张纸条,凝珑赶紧解下。
    只见上面写着:“人已掳走,若想救人,次日辰时携五十两黄金条子至新桥镇平安巷。不得报官,需独身准时到。”
    纸条下又挂着一个囊袋,凝珑将其拆开。
    却见里面是云秀的一缕头发,发丝上还沾着血液。
    作者有话说:
    没够6000字,补到明天的更新里吧。
    第47章 解救
    ◎你跑什么?◎
    这一夜真是不得安生。
    程延前脚快马加鞭到了清风镇寻到凝珑住宅, 后脚凝珑就已乘车去到新桥镇。
    已近黎明,阿婆挑着灯,昏花老眼迷迷糊糊地看见程延一行人。
    程延问阿婆:“那位姑娘去哪儿了?”
    阿婆回想着几个时辰前的动静:“那姑娘与她的婢子来镇上暂住,结果婢子好像是被歹人抓走了。我让姑娘等次日天明报官, 结果她等不上, 坐上马车就走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哩。”
    凝珑梳着妇人发髻, 面前这位小官人神色如此焦急。阿婆斗胆猜他是凝珑的夫婿,便劝道:“小官人还是赶紧去找一找吧。夫妻间心有灵犀, 说不定你能猜出来她去了哪里。”
    程延进院四处寻找,过后再出来又利落上马,直奔新桥镇。
    原本那封密信上只将凝理的歹毒计划陈述一遍, 具体何时绑架要挟, 信上并未提及。但因事关重大, 程延便马不停蹄连夜赶来。不曾想, 就是在今夜,凝理利用信息差业已引诱凝珑去了新桥镇。
    当真可恶。
    *
    新桥镇。
    整个镇气氛很不对劲。明明天已亮, 可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只听得见猎猎秋风刮来。
    刚到镇,马车连带着车夫就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凝珑捉裙往前走,蓦地回眸, 这才发现就连车夫都不见了!
    她不知是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掳走了人,心里警铃大作。
    走了几步, 见街道中间竖着一块木牌, 上面挂着一张小镇地图。
    沿着脚下这条主街一直往前走,尽头是无数容易走迷路的巷道。进巷逢岔路口就贴着墙往右手边拐, 拐到尽头就是平安巷。
    平安巷的地标上挂着一缕系红绳的头发, 与先前囊袋里的那缕头发出自同一人。
    凝珑心里一紧, 一面往前走,一面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她摘下一根尾部很锋利的发簪,捏在手里。万一遇见危险,还能用发簪当刺刀自保。
    忽地狂风刮过,凝珑步履维艰。这阵风里还裹挟着黄土砂砾,她后悔来得急忘戴了帷帽,这时只能用衣袖掩在前,半张脸贴在衣袖后,避免眼里进沙子。
    裙摆翩翩作响,她艰难穿过风沙,进了七拐八拐的巷。
    甫一进巷,忽听身后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在平京城时,贵女多爱赛马游猎,因此凝珑对马蹄笃笃声很是敏感。尽管隔了很远,可她还是能听出这阵愈发强烈的马蹄声。
    不是一匹马,少说也有十几匹马。再侧耳听去,马匹后面应该还跟着不少步兵,步兵脚步沉而坚定,是浑身甲胄手拿兵器而来。
    凝珑回忆起昨晚拔下的那支箭羽。箭矢处有黑蝴蝶纹,她曾听程延说过,这是独属巫教派的纹样。所以她确信云秀是被巫教信徒掳走,这是她跟巫教派之间第一次产生正面冲突。
    如今她也不知,这阵马蹄声与脚步声到底属不属于巫教派。
    极有可能。
    毕竟程延不知她身在何处,定不会来救她。
    凝珑背部紧贴巷墙,后背紧张得出了层薄汗,跟夹绒的衣襟黏在一起,再被冷风一吹,叫她直打寒颤。
    她按照地图上所写,逢岔路口便一直往右拐。不知拐了多少次,半晌后终于拐进平安巷。
    平安巷终于有了点“人气”,这不过这“人气”还不如没有。
    平安巷狭窄笔直,巷墙低,周围落着许多几层楼高的院落。每座院落的屋顶上都趴着一位身穿黑色教袍的杀手,杀手手里都有一把弓箭,见凝珑抬眸打量,搭弦拉弓,只要她有异常动静,随时准备射杀。
    凝珑深吸一口气。看来新桥镇早已沦陷,成了巫教派的据点。她庆幸当初没直接来新桥镇游玩,否则都要被歹人吞吃入腹了,自己恐怕还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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