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正给她搭配衣裳,一面挑出时兴的衫裙,一面说好。
    过会儿孙嬷嬷进了院,凝珑先挽着她的手臂好生撒娇。
    孙嬷嬷是她的教习傅母,大家闺秀应学的、应懂的事,孙嬷嬷都耐心讲给她听,甚至包括男女之间的事。
    她是凝珑心里认定的干妈,所以在孙嬷嬷面前,坦诚地把疑惑讲了出来。
    “我怀疑他俩是同一人。”
    孙嬷嬷大惊,怕隔墙有耳,捂着凝珑的嘴,“傻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世子怎会与那哑巴是一人?”
    凝珑掰落嬷嬷的手,“我的直觉从没错过,只这一次不确定,所以这才把嬷嬷请了过来。嬷嬷,你就想个办法,让我试探一下嘛。”
    嬷嬷见她心意已决,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其实呢,这也好查,就看姑娘愿不愿试了。这老话常说,男人的长短,女人的深浅,都是生来固定的。就说那脸、身、声音,哪个不能伪装?唯有那地方,就算用灵丹妙药,也伪装不了啊,尤其是男人。”
    嬷嬷牵住凝珑的手,“我知你气性高,要你与那贱哑巴处一块去,你铁定不愿意。所以成不成,就看姑娘自己。”
    凝珑好奇心强,既有困惑,那无论如何也得解惑。
    她很赞同嬷嬷提的这法子。她与程延单独相处过几次,无比熟悉程延带给她的感受。
    是不是同一人,一试便知。
    凝珑嗔道:“那就让他多洗几次澡,把皮肤都染上香味,最好能洗去一层皮。”
    嬷嬷觉得很稀奇,“这么多年,你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好不容易看中世子,结果你竟也对一个仆从动了玩心。”
    凝珑有些羞,“嬷嬷也知道,我那癖好,没人能受得来。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那还不得赶紧攥在手里?别看他低贱,没了他,我早被这凝家逼成了疯子。”
    见她护短,嬷嬷也不好再怨什么,“你耐心等一个时机,可别想一口吃成胖子。物极必反,万一把哑巴逼急了,转头向老爷夫人告你的状,那就坏了事。”
    凝珑点点头,“我心里有底。”
    廿五出发去宁园,等蛊毒散尽,她就折回凝府给大哥庆生。届时给冠怀生灌点酒,与他春风一度。
    刚感受过程延,再品尝冠怀生,她定能解惑。
    送走嬷嬷,凝珑心里又起了痒,叫云秀唤冠怀生过来。
    云秀惭愧道:“管事禀,天刚亮,他就洗了褥子,早早地把要做的活计做了。之后随打铁汉子出了府,学习铸造铁器。”
    东院下人自由,偏偏有时也坏在‘自由’上面。
    “那算了。”凝珑抱出一个盒子,交给云秀,“把这物悄悄送到宁园,给世子。盒里有信,世子看信便知我想做什么。”
    那盒里正是她从匕首柄处抠下来的玛瑙珠。
    在没查明事情前,她仍将程延与冠怀生当成两个人来对待。
    兢兢业业地讨好程延,回来找冠怀生撒气。
    这样荒唐的日子,再多几日也挺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评论营养液~
    第16章 无歇
    ◎你竟敢背着我偷人?◎
    刚把盒子送去,不多会儿小厮又请凝珑去一趟宁园。
    凝珑不愿意,她的心还栓在冠怀生身上,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他齐整的腹肌。
    她窝在软榻里,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眉眼扫过小厮,淡声吐了句:“不去”。
    小厮倍感惶恐,再三作揖,“凝小娘子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小的来传话,你不去,小的怕是不好交差啊。”
    凝珑“哼”了声,团扇往上一遮,不再理会。
    她就是欲擒故纵,那又如何?程延一挥手,她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显得自己忒不值钱。男人嘛,都吃若即若离那一套。你勾着他,时不时给个甜枣,这段关系才能持续下去。
    小厮只得拿出杀手锏,掏出一方红漆盒,请凝珑过目。
    “这是何物?”
    小厮嘿嘿一笑,“小娘子打开吧。”
    凝珑拂开锁,见一对白玉镯搁置在此。
    “这是……”
    “凝小娘子好福气,这对玉镯可是程家的传家宝呢。玉镯是当年国公夫人的嫁妆,后来传给了世子,说是要传给世子妃呢。世子为请出娘子,连传家宝都拿出来了。凝小娘子,这不得给个面子?”
    白玉无瑕,浮光流动。凝珑撩起嘴角,将玉镯戴在了自己腕上。
    他们都知道这玉镯意味着什么。凝珑心喜,抚着玉镯,说当然要去。
    她固执以为,传家宝都拿到手了,程延肯定醉倒在了她的温柔乡里。
    乘车路上,她幻想着即将到来的见面。
    程延可以爱她,但不要太爱她,她嫌麻烦。婚后俩人各过各的,就算她找冠怀生偷欢,他也不要多管。
    这样想着,笑得愈发明媚。下车时,骄矜地提着裙摆,春腰莲步,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凝珑跟着婢子来到无歇院,婢子指了间屋,说世子在此等候。
    凝珑晃了晃手腕,把玉镯压下的重量看作她将承受的荣华富贵。她心情大好,做戏的功夫都更深了些。
    推开门扉,声音娇滴滴的,能掐出一兜水。
    “世子,你找我呀?”
    他临窗而立,似是在插花。手持剪刀,“咔嚓”一剪,一朵海棠就黯然落场。
    凝珑放轻脚步,悄摸移过去,想猛地搂住他的腰,给他个惊喜。
    不曾想,待他转过身来,看见的却是一张冷脸。
    程延冷眼乜她,深意翻腾的眸里,看不出半点深情。凝珑停在他面前,一时语噎。
    尽管三日失声已过,可程延的声音还是比平常要哑些。
    他竭力压下喉管处的不舒服,捏起那颗玛瑙珠,问:“这珠子从何而来?”
    瞧他兴致不佳,凝珑只得‘诚实’交代:“院里有个下人,偷带匕首,居心叵测。我派人将他揍了一顿,又收了他的匕首。一个下人的匕首价值不菲,其中定有猫腻。我想着世子见多识广,或知道匕首出处,就派人把匕首送过来了。”
    她抓住程延宽大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又故意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臂和那对玉镯。
    凝珑很是委屈,“只是想问世子一些事情,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把小臂露出是想激起他的欲,毕竟他总爱钳住她的手臂又亲又咬。
    把玉镯露出是提醒他,如今她可是他亲自定下的未婚妻。怎么,未婚妻问你个事情都不行吗?
    程延听她一番颠倒是非,演戏的劲差点消散。
    他甩开袖,一脸愠怒。
    “这是福州奇玩司特供给皇室贵胄的赤红玛瑙珠,拥有者非富即贵。你这院里的下人不一般啊,确定只是下人,而不是哪个富公子易容接近你?”
    凝珑面露惊诧,看来冠怀生确实诡秘莫测。
    她怀疑冠怀生就是程延,可观程延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不像是对她有所隐瞒。
    凝珑悄摸打量起程延。
    个头甚至比冠怀生还低半个指甲,身量也比他小些。一个是高贵的世子爷,一个是身份神秘的下人。
    啧,确实不像。
    程延见她发起呆,眉头皱得更紧,“发呆?你在想什么?想那个下人么?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你都跟他说过什么话?”
    凝珑避而不答,反倒踮起脚,抬眼看着他的下颌。
    她大胆地捧起程延的脸,摩挲着他的脸颊,眼神无比深情。
    忽地惊呼一声,“世子,你的脸侧有些红,是过敏了吗?”
    程延不自在地别过脸。
    他为把冠怀生这层身份装得天衣无缝,不知用尽多少瓶易容膏。为变化身形,服用副作用极大的药膏。他对荣王说,此计是为勘察凝府。可实际却是贪婪地想与凝珑多相处些时日。
    “夏日干燥,过敏实属正常。”
    凝珑把他沙哑的声音当作动.情的前兆。
    “千万要找药膏抹一抹,要是留下疤就麻烦了。”
    她像个合格的妻,殷切关心着夫君,顺便赠去一枚亲吻。
    亲了亲程延的侧脸,以这暧昧来回避他问出的那些有关冠怀生的话。
    程延没被糊弄过去,捏起她的下巴,眼里满是打量。
    “冠怀生,二十来岁的青壮男人。原本在西院出苦力,后被你亲自点名调到了东院,住的还是离你最近的那间屋。”
    他慢慢凑近凝珑,热气喷薄在她耳边。
    “凝府数口下人,你偏偏最照顾他,是有什么心思呢?”
    凝珑满心震惊,他居然把凝府调查得这么清楚!
    “世子想知道,问我不就好了嘛。为何还要暗中调查……”
    “我作为一个女婿,亲自了解未来岳丈家,有何不妥?”
    凝珑不想吭气,关于冠怀生,她半句都不想跟程延提。
    程延见她不回话,突然上前凿住她的腰,手指陷在她腰间软肉里。
    声音陡然变冷,“你竟敢背着我偷人?”
    凝珑被他箍得生疼,“没有……”
    “嘴硬?那我就把他叫来,严刑逼供,看看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凝珑只是用亮晶晶的眼望着他,“世子,你误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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