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东西,也就是说再赢两把赌局赌王就得出来了?我也有两年没见到他本人了。”章先生往人群看去,思索着说道。
    猴脸男人笑了笑:“那您是见不到了。”
    “为什么?”章先生看他。
    “前面不过是开胃小菜,您猜他们最后一项要比什么?”
    章先生并不在意他的刻意卖弄:“愿闻其详。”
    猴脸男人神神秘秘地附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章先生眉峰微挑,随即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了。”
    猴脸男人预见鲜活生命凋零的结局,同样故作遗憾地摇头:“可不是,挑战赌王的一批接一批,走到最后一局的只有一个人,下场呐……啧。”
    他当然不是同情小姑娘,而是遗憾游戏结局没有悬念,太没意思。
    他们对话的间隙,赌王派来执行第九局的赌徒穿越人群来到赌桌中央。
    章先生借机会看清了搅动赌场风云的年轻女孩。
    女孩戴着滑稽的面具,整个人靠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只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随意地翻转扑克,光与影在她身上交错,大半张脸陷进黑暗里,光线下暴露的笑脸嘴角轮廓锐利。她的视线松散地落在把玩扑克的手上,分明没有看人,偏偏让人感觉到她在平等地蔑视在场每一个人。
    章先生莫名觉得这股气质说不出来的熟悉,在哪见过一样。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断定不是最近见过,那么在哪呢……
    章先生绞尽脑汁回忆,另一边人群聚焦在中央赌桌旁。
    四面八方的视线集中在荷官正在动作的手上,赌场内一时间安静到只听得见洗牌声。
    时冽腰部长时间没有支撑有点酸,甫一挪动,一道豪气的大嗓门提醒她:“姐们儿别动!我驰骋赌场多年,阅人无数,敢打包票这是震慑力最足的大佬坐姿!”
    时冽顿住。
    “眼神!注意眼神不要聚光!一定要无所谓!把他们都当垃圾!”上方吊灯尖叫。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冽倒了回去。
    装逼不可半途而废,不然太对不起她发麻的八块腹肌了。
    刚才的声音足够响亮,然而在场的其他人要么在盯荷官,要么小声打赌谁能赢,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姿势维持那么久,我家冽冽腰会酸的嘛。”另一道稚嫩的童音说,语气里饱含心疼。
    大嗓门乐呵:“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啊姐们儿。小朋友你放心,我这就给你家主人松弛松弛。”
    下一刻,时冽感受到沙发化身按摩椅包裹住了她酸胀的肌肉,手法专业,力道适中,极其舒适。
    “嘿!左边的朋友们再亮一点,让我们把光聚拢在必胜的挑战者身上!右边的朋友们请拿出刚出厂时的光辉,让我们把场子燥起来!中间的照明务必发挥出百万灯光师的专业能力,保持我们c位身上的绝美光影!”吊灯豪气万丈,主动承担起总指挥职位,统筹灯光工作。
    华丽的吊灯照射着璀璨糜烂的光束,自然垂下的水晶灯坠折射出的散光均匀分布在压抑拥挤的室内。
    “你有没有感觉赌场突然变亮了?”有人敏锐察觉到光线的变化。
    “后台调灯光了吧,看来赌王很重视这场比赛。”另一人猜测。
    “开始吧。”
    乌鸦使了个眼色,赌王为时冽安排的第九局的对手应声上前。
    近距离之下能看到他鼻尖细密的汗珠。
    赌徒见证过前面八个人的落败,手心不住冒汗。
    怎么会这样!前八局究竟输在哪里?虽然说他们的千术不如赌王般出神入化,但好歹混迹赌场多年鲜少失手。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八次呢?每下场一个人,他便拦住询问细节,可每一次对方只是呆滞地摇头,小声念叨不可能。
    不怪他们精神恍惚,迎接输家的是赌王滔天的怒火。
    荷官将牌放在二人中间。
    赌徒死死盯着时冽的双手,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小动作。
    他蜷起的手指微微颤抖,然而他听不到——
    他的外套:“左袖黑桃a,右袖红桃a。”
    他头顶的大灯:“方块a和梅花a在领口,我看到了哦。”
    他脖子上的吊坠:“方块k红桃k和一张梅花 20,这牌不错呢。诶诶诶,这哥们儿要出老千!”
    出现在他手中的方块a:“他刚才摸下巴顺手把我跟梅花 20对调了,好一招瞒天过海,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不露痕迹,这手速比起赌王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换牌自如,时冽也不得不赞叹对手千术出色。
    又或者有人看破了但是想看笑话所以不说。
    可惜遇到的是她。
    时冽手中的牌羞答答地道:“漂亮姐姐别怕,我们一定帮你赢!另外你介意谈一场跨物种的恋爱不?”
    “想都别想啦!”其他牌一致喊道。
    时冽的对手在确认自己的底牌后将牌背面朝上放在桌面,而后状似无意地扫过某个角落,看清时冽底牌后长舒一口气。
    一张j两张k,比他的牌小。
    紧盯时冽放下牌后,已知结果的他终于放松了些许。
    可马上他又紧张起来。
    那个女孩不做手脚么?还是说换过了?可他从头到尾紧盯,没见她有换牌的起手动作。
    想到前面八个人的下场,他忍不住再次掀起底牌看了一眼。
    k,k,a。
    他犹豫了一下,思考要不要保险起见把牌全部换了。
    趁着注意力都在对赌的两人身上,荷官指尖微动。
    赌徒注意到这一幕,接收到他传达的意思是方块j,黑桃k,梅花k。
    瞧见正对面的时冽百无聊赖玩起了指甲,他收回了袖口的牌。
    牌到了荷官手上,再厉害也无法从他们的人手里调换扑克牌吧。
    荷官行完礼后上前。
    他伸手翻开了两边的第一张牌。
    黑桃k和方块k。
    “都是k。”
    他小心地观察赌徒的脸色,见对方没有异状才翻开第二张。
    梅花k和红桃k。
    “还是k。”
    他偏头看向时冽轻松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他主持的前八局赌局,貌似又看到了某种作弊都无法改变的固有结局。
    他深吸一口气,认命般翻开最后一张扑克牌。
    “方块j……”
    赌徒松了口气,牌面没变。
    “对梅花 20。”
    “不可能!”赌徒“噌”一下站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眼底划过果然如此的意味,荷官没有感到非常意外,照例言不由衷地朝时冽说:“恭喜您小姐,您又赢了。”
    赌徒跌跌撞撞扑到牌边,抽出那张熟悉的梅花 20又哭又笑。
    他明明把它换走了!他始终盯着对方,却不想没看住自己手里的牌。
    完了,赌王不会放过他,他和前面八个人没什么不一样。
    乌鸦微微抬手,立刻有人将赌徒架走。
    时冽不紧不慢地拾起掉落在地的梅花 20,面具后的笑颜明媚灿烂:“看来今天运气站在我这一边。”
    乌鸦挥挥手,侍者恭敬地端出一个盖着蓝布的盘子,看戏的众人立即让出一条道,方便他将东西放到赌场今夜两位主角中间。
    掀开蓝布露出躺在盘子里的手/枪,乌鸦细长的眼盯住时冽,声音泛着阴冷:“最后一局,我来和你赌。”
    “随你。”时冽并不在意她对面的是谁。
    反正她会赢。
    “能解答一下我的疑惑吗?您为什么一定要见赌王先生?”乌鸦忽然问道。
    时冽也没遮掩:“我要拿到销金拍卖会的入场券。”
    乌鸦面容冷了下来:“您不觉得您太理直气壮了吗?”
    时冽无辜地看着他:“你误会了,我是正经来做交易的,我手里也有赌王先生需要的东西。”
    “赌王先生应有尽有,恕在下想不出来先生会缺什么东西。”
    时冽直接忽略他语气中的讽刺,面不改色说起了瞎话:“其实我是一名医生,听说赌王先生不良于行,我夜观天象今天是个维修,哦不,治疗腿伤的好日子,所以来了。”
    乌鸦气笑了:“小姐,您是在挑衅我吗?”
    时冽惊讶:“怎么会,你错怪我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专门为医治赌王先生的腿而来。”
    乌鸦冷笑:“那您可以请回了,混沌星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随时为我们先生待命,不需要不知名小鱼小虾做无所谓的举动。”
    “是吗?”时冽眨眨眼,“可是对症下药,不应该找一位我这样优秀的心理医生吗?”
    乌鸦脸色猛地沉了下去,厉声喝道:“你都知道什么!”
    时冽懒散的语调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呀?”
    乌鸦意识到了眼前人的棘手,无法再将她和年少轻狂试图挑战赌王一战成名的人混为一谈。
    她说出了太多隐秘,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她安稳踏出这片地盘了。
    他冷静下来试着套话:“既然你说你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不妨讲讲你治疗患者的手段。”
    “要剔除他的心理阴影很简单。”时冽笑容扩大,“成为他新的阴影嘛。”
    乌鸦彻底丢弃虚伪的假面,冷声道:“没有人可以对赌王先生不尊敬,您会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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