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朝暮内心慌张,语无伦次:“我、我我喜欢吃腊肉,跑跑跑跑来买腊肉不行吗?看看雪山不行么?”
    裴星铭不为所动,斩钉截铁:“你现在就是脑子不清醒,暗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闻铃点头:“确实,现在就是司徒单方面脑子发热。”
    厅响:“冲动之下制定了这样一个冲动的计划。”
    闻铃再度点头:“是相当之冲动了,都没跟人家小宋打招呼。”
    裴星铭继续补充:“自以为是给人家小宋惊喜,实际上是给人家了一份巨大惊吓。”又担忧地说句,“说真的啊,我都担心人家小宋看到咱们几个之后会生气,要是哪个暗恋我的女的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家门口,还拖拖拉拉地带了一群人,我肯定特无语,都懒得搭理她。”
    司徒朝暮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那你们几个干嘛要跟着我来呀?”换言之:为什么不劝我!!!
    闻铃:“看戏呀。”
    厅响:“不然呢?”
    裴星铭:“放着游戏不打来跑这穷山恶水体验生活?”
    司徒朝暮:“……”呜呜呜呜呜,一帮坏人!
    裴星铭把手搭在了他妹肩头,用力地拍了拍,语重心长:“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家就是想来看一看你到底是怎么失的。”
    闻铃:“是的。”
    厅响:“没错。”
    司徒朝暮:“……”真是好狠的心啊!
    突然刮了一阵寒风,冻得几人齐刷刷地哆嗦了起来,裴星铭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跺脚一边催促:“走走走,快走,再不走真的被冻死了。”
    司徒朝暮他们仨也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才发现周唯月竟然已经抱着膝盖坐在路边睡着了,怪不得刚才一直没说话呢。
    后来是裴星铭把周唯月从地上背了起来,一路背着她和大家一起去找饭店。
    嘎隆县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贫瘠,大晚上的连个路灯都没有,黑咕隆咚一片,道路两侧的楼房最高也不过两层,并且没一户亮着灯,也不知是因为当地人入睡早还是没人住。又借着月色眺望,周遭群山环抱,暗影幢幢,山风呼啸,声声哀鸣,仿若山脚下的鬼城。
    几人听从工作人员的指引,从汽车站出去之后顺着马路朝西走,在寒风中徒步走了将近两公里,终于来到了县城的中心。
    中心地带倒是比较繁华,有商业有银行有邮局有饭店有小旅馆。
    五人找了一家带饭店的小旅馆入住了,第二天清晨又起了一个大早,站在寒风中的公交站下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前往碧屿村的公交车。
    毫不夸张地说,那辆公交车的样式,比十多年前的东辅公交系统使用的车还破。
    晃晃悠悠一个半小时后,碧屿村车站终于到了,五人背着包下车后,彻底懵了……
    竖立在路边的指示牌上显示,那条通往深山中的小道就是通往碧屿村的路。
    裴星铭目瞪口呆地望着木板指示牌上面的红油漆箭头,难以置信地说:“我兄弟他家、地理位置这么深么?”
    厅响也是呆如木鸡:“我现在彻底理解了啥是‘不与秦塞通人烟’了。”
    闻铃关心的是:“这得再走多久才能到啊?”
    司徒朝暮也是一脸震惊:“不知道,我没来过这么偏的地方。”
    裴星铭叹了口气:“我现在真是后悔了,放着舒舒服服的家不待,来这儿喝西北、不对是西南风。”
    优秀的文科生闻铃清了清嗓子:“咳咳,虽然但是,西南刮的东北风。”
    裴星铭一愣:“我艹,真的假的?”
    厅响点头:“真的,地理课讲过。”
    司徒朝暮补充:“受西伯利亚地区高压和地转影响导致的。”
    裴星铭更震惊了:“我艹你们竟然都知道?”
    除了周唯月之外的三人齐刷刷点头:“是的啊,都知道。”
    裴星铭惊愕蹙眉:“你们这样,显得老子很没文化啊。”
    司徒朝暮、闻铃和厅响:“……”可你本来就是啊。
    为了及时终止这样的尴尬,裴星铭当即立断踏上了通往碧屿村的路,步伐坚定,头也不回地说:“无论刮什么风,都吹熄不了老子去找兄弟的决心。”
    “……”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那条通往碧屿村的山路和他们想象中的一样漫长崎岖,狭窄的山道两侧全是光秃秃的灰黄色植被;路还是最古朴的那种土路,最宽处也仅仅只能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过;路面上不仅散布着许多碎石块,还掉落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粪便。
    裴星铭说是牛粪,厅响说是羊粪,司徒朝暮和闻铃说是马粪,周唯月举棋不定,为此五人还进行了一场长达半小时的辩论。
    半个小时后,几个人的注意力又被其他事情转移了。路边的植被从中掉落着许多枝杈木棍,起因是司徒朝暮想找根棍子拄着走路,节省体力,其余几人觉得这主意挺好,然后都开始去找棍子,找到最后,成了一场比拼谁找到的棍子最直的游戏,一比就比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中,司徒朝暮最起码换了有四根棍子,一根比一根直,体力是一点没节省,全耗在找棍子这件事儿上了,还不小心在找棍子的过程中狠狠崴了一脚,左脚脚腕都快崴断了,一走就疼,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这儿的海拔还高,氧气稀薄,一个半小时后,五人全都累到不行了,真是一步路都走不动了,也不管脏不脏了,直接席地而坐,一个比一个气喘吁吁。
    “这他妈什么时候能到啊?”裴星铭握着他那根在比直大赛中以绝对性优势胜出的棍子说。
    厅响摇头:“不知道。”
    闻铃感叹了句:“该说不说啊,小宋家确实是有点远。”
    司徒朝暮一边揉着发痛的脚腕一边问:“你们说,碧屿村里面能有学校么?”
    裴星铭:“看样子不像。”
    闻铃:“这种偏远地区只有县城才有学校吧?”
    厅响:“闻铃说的对。”
    周唯月努力保持队形:“嗯,说的对!”
    司徒朝暮想了想,又说:“我们都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他们的村子,县城离这里更远,宋熙临以前上学岂不是很困难么?”
    冬日冰冷的空气突然就凝固了。
    众人齐刷刷地沉默着,许久后,裴星铭叹息着说了句:“感觉我兄弟好不容易啊……”语气中还带着一丢丢同情和心疼。
    厅响:“不住校的话只能起早贪黑。”
    闻铃:“怪不得他刚开始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呢,要我我也不顺眼,凭什么你们上个学四通八达,而我却路漫漫其修远兮。”
    司徒朝暮却说:“他可能也不是不顺眼,他只是不知所措吧,没想到山外的世界那么繁华开阔。”
    她的话音刚落,周唯月突然大喊了一声:“有车!”
    四人立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到了一辆牛拉车!
    走在牛身边的是一位身穿灰色厚夹克的方脸老汉,老汉头上还带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面色黝黑,皱纹深刻,双手负后,脊背佝偻,不紧不慢地跟着牛。
    五人见状立即从地上弹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朝着老汉跑了过去。
    “大爷,您是去碧屿村的么?”司徒朝暮双目放光地看着老汉。
    面相朴实的老汉点头:“是。”
    司徒朝暮:“我们也是,能捎我们一程么?真的累了!”
    老汉狐疑地拧起了眉毛:“你们进村做撒子?”
    司徒朝暮:“找人,找同学玩,宋熙临您认识么?”
    老汉呵呵一笑,赶忙点头:“认得、认得!上车吧,但是最多只能坐三个人,太多了牛拉不动。”
    五人激动不已。后经协商,裴星铭和厅响放弃了坐车的机会,只是把自己的背包扔在了车上,让司徒朝暮她们三个女生坐了牛车,他们俩则继续拄着自己费尽心机捡来的比直无敌的棍子走。
    对于司徒朝暮她们仨来说,坐牛拉车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好奇感和新鲜感是十足的,但却没什么安全感,木板车摇摇晃晃只呀作响,还向后倾斜,总给人一种混合着车马上就要裂开和马上就要被甩下去的危机觉。
    本以为还要再走一两个小时才能到碧屿村,结果谁曾想,牛车才刚拐过一道山弯,前方的视野就开阔了起来,远处的青天白云下伫立着几座巍峨圣洁的雪山,近处的开阔地界上分布散落着大大小小十几栋正冒着炊烟的灰砖房子。
    显而易见,吸引着他们跋涉千里的碧屿村到了。
    老汉一拍牛屁股,牛就在山道上止住了脚步,与此同时,老汉又对他们几个说了声:“到喽。”
    司徒朝暮他们几个却又懵了:这到的也太快了吧?距离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可能还不到三百米。
    原本还以为老汉是个热心人,三百米的路程也愿意拉她们,结果谁曾想,老汉竟然在她们仨下车的那一刻突然狮子大开口:“一人五十,一共二百五。”
    司徒朝暮他们五个震惊又错愕:五十?
    就这几步道,敢要五十?
    司徒朝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汉:“你刚开始怎么不说收钱啊?还有啊,坐车的只有我们仨女生,你怎么敢要五个人的钱啊?”
    老汉直起了腰板,理直气壮:“他们两个是没坐车,但是东西放到车上了呀,再说了,我又不认得你们说得那个人,咋子就能给你们免费坐车嘛?”
    司徒朝暮目瞪口呆:“你刚刚不还说你认得么?”
    老汉:“我没有说!”
    司徒朝暮:“……”真是遇上强盗加无赖了。
    裴星铭也气的不行:“真他妈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厅响:“震惊我全家。”
    闻铃还在试图跟老汉讲道理:“我们也没想占你便宜呀,但是就这么一点路,你要个五块十块的我们就给你了,你怎么敢要五十一个人啊?”
    司徒朝暮:“对啊,而且你要是跟我们说就剩这么一点路了,我们肯定不做你的车了,走也走来了。”
    老汉:“我不管,今天你们要是不给钱,就别想走出我们这个村子!”说完,直接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扯着嗓子大喊,“打人喽!诶呦!诶呦!打老人咯!”
    五人:“……”
    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这么刁蛮无理的人,甚至五牛头村那边儿的人跟他比起来都算是文明人了。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清清冷冷的少年音:“陈老四,你又在坑人。”
    五人同时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头健硕的浅棕色大马,坐在马鞍上的少年眉清目朗,身姿挺拔,并且从他手握缰绳的那份从容和稳健的腰身就能判断出他应当是相当熟悉马背的人。
    不是宋熙临还能是谁?
    他的脚上依旧踩着一双大家早已熟悉了的白色飞跃板鞋,蓝色牛仔外套配黑色休闲裤,明明是一套质朴不到不能再简单的行头,却难挡他骨子里的那份独树一帜的俊朗与不羁。
    “气宇轩昂”和“风流倜傥”这两个词,应当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五人中,眼睛瞪得最大的并不是司徒朝暮,而是裴星铭和厅响这两个男生——
    裴星铭的眼是真的要放出精光了:“我艹!兄弟!你真他妈帅啊!”
    厅响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贼酷!真的贼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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