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辈子只要他缩在化龙镇再不出去,定不会再遇到昔时的同窗。可没想到他不光遇到了袁凌峰时,更没想到他身侧还站着陆政安……
    陆政安算得上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不敢想若是陆政安知道自己身有残缺的事之后会怎么看他。所以在袁凌峰认出他时,宋淮书便不顾一切的逃走了。
    从小满会上回来之后,宋淮书不止一次的幻想,若是陆政安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是嘲笑,是鄙夷,还是厌恶……
    每每想到这里时,宋淮书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心里的恐惧让他开始抗拒出门,怕和别人说话,哪怕对方是自己最信任的亲人。
    这些年,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已经连累父母太多了。虽然父母虽然嘴上没说,可宋淮书也知道,他们背地里不知道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如今这点小事他自然不好再说出来让他们烦心。
    宋淮书本想着过些阵子,等他把这件事情忘了就好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陆政安竟然自己上门来了。
    宋淮书不知道陆政安有没有听袁凌峰说起自己的事,身为主人的他,知道这般不说话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只是,宋淮书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话题,一时间越发坐立不安,就连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看着宋淮书苍白的脸颊以及痛苦的眼神,陆政安忍不住有些心疼他这般逼迫自己,便率先开了口转移宋淮书的注意力。
    陆政安:“这阵子在忙什么?眼下天气还不算太热,你若有空就带着伯父伯母去我家坐坐。现在林子里的果子都快熟了,一眼望去树上都是红彤彤的果子,风景还是不错的。”
    宋淮书小心翼翼觑着陆政安的脸色,见他眼中并无自己想象中的嘲讽和厌恶,心里也渐渐放下心来。
    同时不由得猜测,或许那日袁凌峰并未在陆政安跟前提起过关于他的往事。
    如此想来,宋淮书便也渐渐地放下心来。听到陆政安邀请他去陆家做客的事,便也没有开口拒绝。
    宋家条件要比陆政安家好上不少,屋内一应摆设是陆政安家拍马也不及的。不过宋家的宅子就小了不少。院子的花草虽然也有不少,但只有天井这小小的一方天空,对于宋淮书这种心思重的人,看久了总是有些压抑的。
    陆政安见宋淮书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又同宋淮书说了些最近发生的琐事。只是时间不早了,想着家里还有一堆活计要干便起身告辞。
    见状,宋淮书也不好阻拦,只得起身将人送到门口。
    临走之际,陆政安回头看了一眼宋淮书,看着对方消瘦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劝道:“你也不能一直在家闷着,还是要适当的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凡事不要想太多,人活在世总是要往前看的。”
    宋淮书听着陆政安的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见宋淮书答应的爽快,陆政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见宋父宋母听到他要走都从房内出来,陆政安跟两人打了声招呼,这才推着停在门口的板车离开了。
    说起来,陆政安和宋淮书认识时间也不长,来往也不算太密切。但对于宋淮书的事情,陆政安总是比对别人多着几分耐心。
    回去的路上,陆政安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当时宋淮书惊恐的表情和血红的耳垂都历历在目,许是当时那一刹那的心动,所以他对宋淮书才会如此特别。
    加上宋淮书也算是他来到这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内心里感觉宋淮书总归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
    ……
    目送着陆政安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宋兰氏回头看了眼宋淮书。此时的宋淮书表情依旧淡淡,但眼神已不复前些日子的忧愁。
    侧身拉住宋淮书的手掌,宋兰氏伸手将他鬓角的发丝理到耳后。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孩子,宋兰氏忍不住笑了。
    宋兰氏:“淮书,有些事情上天既然已经注定,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但是你只需要知道,你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不比任何人差。我和你爹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就只想看着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母亲的一席话,听得宋淮书不禁红了眼眶。伸手握住母亲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宋兰氏本想趁机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住了。
    想让宋淮书找个契合的男子结契,目前不过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主要还是得看宋淮书本人的意愿。如果宋兰氏现在就透露出这个意思,后面再让宋淮书和陆政安接触,怕只会让他尴尬而已。
    不过知子莫若母,宋淮书对陆政安感觉如何,宋兰氏还是明白些的。宋兰氏在脑中思索一下,立时便下定决心,既是如此那便索性将两人再往一处推一推。
    宋兰氏:“其实陆公子说得对,别总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有时间多出去转一转。我瞧着你和陆公子很是投契,方才听他邀请你去他家做客了。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不若你这两天就过去散散心。”
    宋兰氏此话一出,一旁的宋希仁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正要开口反对,却看到发妻一个眼神横了过来,吓得他立时将话憋在了喉咙里。
    宋淮书还记得陆政安方才临走前说的话,而且他也实在不想让父母继续为他担心,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宋希仁见他们母子二人竟然就这么决定了,想要反对却又不敢拆发妻的台,直到沉着一张脸回到了房间后这才开口。
    宋希仁:“我知道你心里极是属意陆家小子,可是咱们淮书这种情况,你这样硬将他们两人凑在一起真的好么?”
    闻言,宋兰氏侧头反问宋希仁,“那你说要怎么样?”
    发妻的一句反问成功的让宋希仁无言以对,宋兰氏看了眼他的表情,继续问道:“还是说眼下能有比陆政安更和咱们淮书投契的人选?”
    连续的两个问题问的宋希仁措手不及,沉默了半天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闷闷道:“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二十四章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林子里成熟的桃子也越发的多了。与此同时,晒了几天的麦秧已经干的很彻底,陆政安一早就从村长家借了牛过来,拴上碾子就开始牵着绳子碾麦子。
    碾麦子是个细致活,不光心要细,还要耐得住性子。
    一般来说,这活儿一般是需要两个人,一个人在前面牵着牛,一边用木叉在后面抖搂碾过的麦秧。直到把麦穗儿上的麦子全都碾下来,再将已经脱了穗儿的麦秧垒成麦秸垛。
    因为陆家只有陆政安一个人,陆政安只能先牵着牛拉着碾子现在麦秧上过一遍,等全部碾完之后再用木叉抖搂。
    陆政安家一共有五亩麦田,虽然亩产并不高,但这五亩的麦秧全部拉回来铺在门口的场地上,那也是厚厚的一层。
    况且陆政安以前生活的时代,这些活儿一般都已经被机械化给取代了,便是那等偏远穷困地区也都已经用上脱粒机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还得用最原始的方法重复劳动。
    想到这里,陆政安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山坡处那一大片绿茵茵的果园,脸上的忧愁更深。
    眼下除了着急要脱粒的麦子之外,现在陆政安桃园的桃子大面积成熟了。村里有空的人偶尔也会抽空上来帮忙,但与果子下树相比,最让陆政安头疼的事销路的问题。
    毕竟天气一热,水果也就多了,客人可选择性也就多了。而且化龙镇就这么大,消费能力有限,便是陆政安家的桃子再好吃,客人也不可能就买他这一家。
    现在园子里的果子不过只摘了三分之一,眼下天气好,剩下的一部分怕是不过六七日也都该摘了。桃子这东西不比其他水果耐放,若是熟的太过,怕就要烂掉了。
    陆政安一边拉着牛碾麦子,心里一边默默地发愁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场地边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人。虽然天气酷热,但对方仍旧一袭青色长衫。墨色的长发被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在脑后,整个人干净俊雅,出尘的气质远不是乡下常年劳作的人能比的。
    沉浸在自己心事的陆政安,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给吓了一跳,等他看清楚对方竟然是宋淮书后,当即拉着牛朝他走了过去。
    陆政安:“天儿这么热,你怎么来了?”
    宋淮书看到陆政安一身短打,头戴斗笠,一张脸被晒的黑红的模样,心里某处竟莫名的抽了一下。
    陆政安见宋淮书只站在场边发愣,抬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见他回神之后,这才招呼他先去院子里休息。自己则拉着老牛来到场边,将牛栓到一旁的树荫下。
    宋淮书看着陆政安的动作并没有动,直到对方栓好牛,这才跟他一起进了院子。
    半上午的劳作,陆政安已经热的一头大汗了。带着宋淮书进门后,便自顾自的来到灶屋,拿了葫芦锯成的瓢从水缸里要了一瓢水牛饮起来。
    见状,宋淮书不由得皱了皱眉,开口道:“你刚出了一身汗,喝那么多生水当心肚子疼。”
    喝了个水饱的陆政安打了个嗝儿,一抹下巴上的水渍笑了出来。“没事,都喝习惯了。今天太阳这么大,你怎么过来了?”
    宋淮书手里还提了个西瓜,回头看了眼灶台上的木盆便拿过来把西瓜从布袋子里倒出来。一边拿着水瓢往木盆里添水洗西瓜,一边回答道:“你不是说我该出来走一走嘛,最近家里没事,就来你这边看看是不是能帮上你什么忙。”
    闻言,陆政安看了下宋淮书瘦弱的身板儿,不由得笑了一声。“那感情好,等下午太阳落下去点儿的时候,你帮我牵牛碾麦子好了。”
    说着,陆政安案板上的篮子里拿了两根早晨刚从后面菜园里摘得黄瓜,就着宋淮书洗西瓜的水盆洗了一下递了过去。
    陆政安:“你来的正好,这几天院子里的豆角和茄子都下来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也没空晒菜干,等你走的时候多摘一些拿回去,跟你们邻居们也分一分。”
    宋淮书抠着手里的黄瓜的瓜丁,看了眼他案板上满满一篮子的豆角,也不客气的应了一声。
    ……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虽有宋淮书这个客人在,陆政安也没打算弄太复杂的饭食。只是炒了个豆角茄子,砸了个蒜泥做了个捞面。
    面条是宋淮书擀的,和面的时候加了点儿咸盐和一个鸡蛋,擀出来的面条十分的劲道。尤其是过了下山泉水,冰冰凉凉的很是好吃。
    陆政安这阵子一直地里园子里忙活个不停,饭都没好好吃过,今日可算是吃了个顺口的饭,直吃了两大碗才放下筷子。
    吃饱喝足的陆政安倚靠在门板上,双手轻轻揉着自己肚子,叹道:“哎,有人做饭真好,这小半月儿啃馍馍,啃的我胃里都泛酸了。”
    农忙时节,家里人口多的还能有人给做顿热乎饭。像陆政安这种家里只有一个人,天天能吃上口儿馍馍就咸菜已然是不错的了。
    连日的劳累让陆政安感慨完后便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宋淮书见状也不去吵他,轻手轻脚的把碗筷收进灶屋,正要将碗筷收拾出来的时候。只听院子的木门吱呀一声,宋淮书抬头却见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和一个十六七的黝黑少年走了进来。
    看到立在门口的宋淮书,两人都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只听那小丫头
    脆生生的问道:“你是谁?我政安哥呢?”
    宋淮书看着两人的模样,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不过,没等他想起来,那皮肤黝黑的少年便率先认出了他。
    用手指戳了戳小丫头的肩膀,低下头跟她说了什么。只见那小丫头歪着头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提防。
    宋淮书见状,也不以为意只得指了指堂屋的方向开口说道:“他睡着了,你们要不先过来坐一会儿吧。”
    陆杨氏知道这些日子陆政安定是忙的饭都吃不上,正好家里今日改善生活炖鸡肉,就盛了一碗出来让女儿陆迎春给送了上来。
    陆迎春在来的路上正巧遇上李二旺,两人便结伴一起过来了。
    以前的陆政安性情孤僻,跟同族的堂兄弟们来往都不多,更别提会跟别人交朋友了。所以看到宋淮书之后,陆迎春心里充满了好奇。捧着宋淮书给她的西瓜一边啃,一边歪着头打量他。
    宋淮书何曾被人这般注视过,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这感觉既新奇,又觉得挺好笑。
    陆迎春看着眼眸里满是笑意的宋淮书,以为是在嘲笑她,有些不满的忍不住嘟了嘟嘴。头上的双丫髻随着她啃西瓜的动作颤颤巍巍,看上去甚是可爱。
    宋淮书:“案板上还有切好的西瓜,你可还要吃?”
    闻言,陆迎春点了点头,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又摇了摇头。
    陆迎春:“不吃了,我娘说了,西瓜太凉,不让我吃太多了。”说罢,陆迎春又仔细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宋淮书,继续问道:“你真是我政安哥的朋友啊?”
    见宋淮书点头,陆迎春皱了皱鼻子,“哦,政安哥也真是的,爹娘早就让他赶紧找个人成家,这样也有人照顾他生活了,可是政安哥就是不听。方才我跟二旺进来看到你,还以为你是我政安哥找来的媳妇儿呢。”
    毫无心理防备的宋淮书被陆迎春的一席话给闹了个大红脸,面对小大人儿一般的陆迎春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正在宋淮书要开口解释时,却见对面的陆迎春叹了口气,肥肥的小手儿捧着下巴一脸忧愁的说道:“这位哥哥应当是镇上的吧?想来你也应当瞧不上我政安哥这等条件。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找到个合适的人成家,简直愁死个人了。”
    宋淮书听着陆迎春的话,一时间接话不是,不接话也不是。涨红着一张脸,半天也没找到一句适合的话。
    倒是一旁的李二旺听着陆迎春的话满脸的尴尬,暗暗扯了扯陆迎春的衣袖,低声在她耳后说道:“你可再别胡说了,仔细你娘知道了又要打你。”
    陆迎春倒是不怕李二旺,听到他的提醒,杏眼一瞪,不满道:“瞧你这人,我娘又没在这里,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我娘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
    就在陆迎春话音刚落,只听堂屋方向陆政安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你这小丫头是真当我不存在啊,小小年纪人不大,整日里操心的闲事还不少。当心我告诉你娘,看她怎么收拾你!”
    陆迎春被突然出现的陆政安,给吓的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看着向这边走来的陆政安,陆迎春讪笑一声,随即倒打一耙道:“政安哥你可终于醒了。你看你这人,哪有把客人一个人晾在这里自己去睡觉的?若不是我陪人家说话,人家得多无聊啊。”
    闻言,陆政安扯了扯嘴角,反问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咯?”
    看着陆政安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陆迎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侧头见宋淮书正坐在她身侧不远,肥嘟嘟的小手儿背在身后向宋淮书摆了摆,意图让宋淮书帮她解围。
    宋淮书哪里见过这般古灵精怪的丫头,一时间也不清楚她的意图,整个人只是傻愣愣的坐在原处。
    见状,陆迎春知道宋淮书是帮不上什么忙了,默默地叹息一声,依旧嘴硬道:“那可不,你说我还没让你道谢呢,你反倒威胁我要告诉我娘。哎,幸好这哥哥没看上你,否则就冲着你这小肚鸡肠也得把人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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