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这群人离开了崔府的地界之后,聚在一起,感叹道:
    “伯恩公真的是老了,说话做事一点也没有当初的干脆利落,居然想让我们把早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也是人老了,总是会瞻前顾后,即使清河崔氏当初在伯恩公的引领下,成为五姓之首。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短短一瞬罢了。”
    “可是如果我们不按照伯恩公的意思办?现在又该找谁出主意呢?”
    “当然是崔相公,他现在可是五姓官职最高之人,手握实权,做出的决定肯定比伯恩公强。”
    “走!那么我们就去找崔相公商议一二。”
    一行人刚刚离开清河崔氏的宅院,又匆匆赶往一坊之隔的博陵崔氏。
    距离此地不远的荥阳郑氏宅院也在经历新一轮的风暴。
    当郑骅从妻子的嘴里听说,即将回来的亲生女儿与崔知韫有着非一般的关系时,顿时眉心紧蹙。
    对于郑琬的印象瞬间一落千丈,为女当贞静贤淑为佳,可未婚与男子关系过密,实属令人不耻。
    因为郑琬十几年流落在外,他对于郑琬的才学已经不抱任何期待,没想到现在居然连为人都存在问题。
    之前升起的一点父爱霎时间荡然无存,听着妻子市侩又吵闹的声音,他忍不住反问道:
    “你说这事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因为此事就不将女儿接回来?”
    闻言,卢氏顿时闭上自己的嘴巴,对于郑骅那颗只对诗书字画感兴趣的脑子感到挫败。
    “妾身是想说,如若想与博陵崔氏结亲的话,或许我们的女儿会是一个很好的对象,而且对方极大可能会是博陵崔氏未来的主事之人。为了让女儿的身份能够匹配崔家,还得尽快将人接回来才是。”
    郑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缓缓停下手中的笔,他很清楚联姻对于五姓的作用。
    更何况还是与博陵崔氏最有潜力的年轻郎君联姻,对于他们荥阳郑氏就更加重要。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卢清露,同意地点点头说:
    “既然夫人心中已有决断,尽快将女儿接回来就是,后宅本就是夫人负责,你仔细教养些士族的礼仪和规矩即可。”
    听到事情总算是发展到自己预期的样子,卢氏长舒一口气,装作苦恼地说:
    “按理来说,今日就该将女儿接回来的。可以偏生遇到了刚刚与三郎说的那件事,现在女儿已经被带到都水监看管起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回到我们身边?”
    在做好决定之后,卢氏就已经想要派人去都水监接回女儿,可是都水监的人一听她是来接郑琬的,一个个推三堵四,更是说没有崔知韫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带走郑琬。
    这可是把她气恼了,现在来找郑骅,就是希望通过他的嘴,将这件事说给家主郑绗。
    利用他们荥阳郑氏的声势,将人接回来,仔细教养一段时间,她再与自己的堂姐说说联姻之事。
    郑骅顿时恼怒起来,都水监的人居然敢拦他们荥阳郑氏接回自己的女儿,真的是胆大包天。
    猛地一下子站起来,对着卢氏说:
    “这事某现在就去告诉长兄,看他们都水监的人还敢阻拦,我们荥阳郑氏的女郎可不是谁轻易就能够拘禁的!”
    说罢,起身将袖子甩在身后,背着一只手慢悠悠地朝着郑绗书房的位置走去。
    “叩叩叩!长兄。”
    郑绗听到郑骅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他这位寄情山水的三弟,应该在赏析山水字画才是。
    居然破天荒地来书房找自己,这可是头一等的新鲜事。
    他放下手中的笔,眼神好奇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喊道:“请进。”
    “吱——”
    郑骅缓缓推开门,脸上的怒色还没来得及消散,被郑绗全部看在眼里。
    他好奇地追问道:“三弟难得来书房,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郑骅也没有什么遮掩的意思,他本就为自己直言不讳的性子感到自豪,当即将卢氏告知自己的情况一一道出。
    “长兄,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要逼着崔知韫把人交出来?男未婚女未嫁,五娘的名声都要被他损害了。”
    郑绗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在他看来,这件事的确值得好好思量一番。
    若是操纵得当的话,他们荥阳郑氏能从其中获得不菲的利益。
    因此,他安慰道:“此事不急,让为兄派人前去查探一番。若是都水监无故留人的话,为兄一定会将侄女带出来的。可若是有正当理由,我们再找其他人从中斡旋,反正侄女是一定要回来的。”
    “有长兄这番话,我们三房也就放心了。”
    “那你先回去,为兄这就派人处理。”
    “多谢长兄。”
    郑骅认为事情已经办妥,潇洒离去,想到此时城外云台寺还有桃花盛开,突然来了兴致。
    刚出书房门,就驱使着下人驾车前往云台寺,至于一直在三房院内等候消息的卢氏,则是被他忘得干干净净。
    书房内,郑绗迅速取出新的纸笔,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部写在纸上。
    写好之后,他着急地扇动信纸,帮助墨迹尽快干透。
    随后着急地对着门外的小厮喊道:“来人!”
    下一秒,房门立即被人打开,弓着身子回道:“家主请吩咐。”
    “将这封信安全、完整地送到都水监王少监的手里,请他看信上的内容,施以援手。”
    “唯!”
    来人迅速接过信封,加速往都水监的方向赶去,正好与马上到大理寺的崔知韫三人擦身而过。
    崔知韫看着戒备森严的大理寺,开口道:
    “曲娘子开口之前还是先做好准备,待会儿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儿明白,从找到崔监丞的那一刻起,儿就已经将性命置之事外,只要能为父亲洗刷冤屈即可。”
    闻言,崔知韫抬脚往前走。
    头戴帷帽的曲柔紧随其后,大理寺的人按照常理看到这样的人都是需要查验一番的,可是看到前面引路的是崔知韫,一个个选择漠视来人。
    不一会儿,苏行章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崔知韫居然将女子一同带来大理寺,让他不由得好奇这位女子的身份。
    可当他真正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时,也感觉到了难办。
    眉头紧锁,将曲柔呈上来的玉佩不断用手触摸,仔细感受玉佩上精致的龙鳞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行章依旧在沉思,思考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在实际操作中,这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特别是对近来越发喜怒不定的建明帝来说,他也不知道曲柔面圣能够取得怎样的结果。
    而且仅凭现在的一枚玉佩作为证据,难免有些牵强,最好是他们能够得到更加有力的证据和证词,才能够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在他沉思期间,曲柔越来越紧张,很担忧自己连人带证据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她的父亲就再也没有洗刷冤屈的机会。
    原先以为崔监丞已经是算是难以说服的人,现在看来苏寺卿更是难以说服。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死路。
    “嘣嘣嘣!”
    这种紧迫的氛围让曲柔对着地板猛烈磕头,并大喊道:
    “民女只希望苏寺卿能给民女一个机会,不然父亲兄长在地下难以安眠。”
    没几下,一片血迹出现在地板上,苏行章看着也是揪心,连忙出声安慰道:
    “想必杨娘子也知道自己拿出来的证据有多么严重,所以此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我们还得有一个细密的章程,目前本官心中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杨娘子能否同意?”
    曲柔听到希望的声音,立即抬起自己的头,此时整张脸已经被血迹污染,完全看不出是洛阳教坊中为首的乐人之一。
    “还请苏寺卿告知。”
    “仅有玉佩作为证据是无法结案的,更何况还是一桩十年前的大案。我们还需要其他的证词,特别是能佐证杨娘子给出的证据的证词。不知道杨娘子心中可有这样的人存在?”
    闻言,曲柔瞬间在脑海中翻找出十年前的记忆,除了翻箱倒柜的禁军、亲人的呼喊声,以及桀骜的内监,还有,还有……
    她的脑子霎时间倒转到自己偷看到的画面,突然大喊道:
    “民女…民女曾经似乎在书房外面偷看到,在父亲即将被抓捕入狱的前一天晚上,见过一个名叫明毅的人。”
    “明毅?”
    当这个名字出现在苏行章脑海中时,他情不自禁地呼喊出声。
    它的出现更加佐证了玉佩的存在,那么如何将这位“明毅”的证词拿到,就是他们现在最关键的问题。
    想到这,他看着曲柔宽慰道:
    “杨娘子给出的证词很好,我们接下来会朝着这个地方努力,只不过在真正得到切实的证词之前,恐怕要委屈杨娘子在我们大理寺待上一段时间。”
    “这是民女的荣幸。”
    曲柔很清楚,她今日进了大理寺就不可能轻易出去,现在苏寺卿给出的待遇,已经是很好的。
    “来人,将这位小娘子带下去安置。”
    “喏。”
    而后,书房中就只留下崔知韫和苏行章两个人。
    苏行章看着自从进屋后就默不作声的崔知韫,笑着打趣道:
    “今日之事难道崔监丞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这位杨娘子可是你举荐而来的,你可是给本官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不正是苏寺卿一直渴求的吗?”
    “哈哈哈哈!崔监丞过誉了,本官不过是听从圣人之言,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罢了。”
    “苏寺卿高风亮节,也是因此,在下才敢把杨娘子一起带过来。”
    “本官看崔监丞似乎内心中也已有了决断,不如直接说出来,看看是否与本官的想法一样?”
    “还请苏寺卿指点。”
    接下来,崔知韫将自己对于背后集团的逐个击破的办法一一道出。
    在他发现现今所有的线索都是指向赵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劲的。
    身为当今圣上当做吉祥物的堂弟,赵王根本没必要进行偷运专卖那么多的私盐,就算是为了钱,他完全可以使用其他的方式,也可以不用弄这么大。
    根据现在收集的线索,短短几年间,赵王府得到的银钱预计比国库一年的税收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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