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赚了一万块钱,有了活动经费,又顺利处理掉小丫头这个累赘。到时候闵成航要是问起,就说老家亲戚带着,等他顺利入狱换出邱三勇,再把丫头送回来。至于要不要送回来,嘁!开什么玩笑。
    听到罗小菊的汇报,赵向晚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那,明天我来领孩子吧。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还得去银行取钱。”
    罗小菊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着急地催促:“那边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要是干脆呢,他们也干脆。如果你磨磨唧唧,就怕他们不肯卖了。”
    赵向晚这才慢吞吞起床:“那行吧,我去取钱,你等着。”
    她左右看看这屋子,皱眉道:“烦死了,多个孩子怎么睡嘛。算了,我等会叫个车过来,直接把孩子带回去得了,不然还得安顿她睡觉的地方。”
    罗小菊一听更觉得好:“好,挺好。这房费我也不收你的,你直接把那小姑娘带走吧,免得被人看到也不好。”
    赵向晚与祝康到市里银行取了钱,叫了一辆出租车开到湾口等着。祝康拎了行李放上车,赵向晚则与罗小菊一手交钱、一手领人。
    龚长水没有出面,带孩子过来的人是桂婶。
    桂婶牵着闵双双的手,把她推到赵向晚面前,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去吧,跟着这个姨,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要听话。”
    闵双双很听话地点头,仰着头看着赵向晚,喊了一声:“姨……”
    赵向晚点了一万块,拿在手上却没有给桂婶。
    桂婶眼巴巴地看着那钱,却不敢催。
    赵向晚说:“你得给我立个字据,还要签字画押,不然将来万一你后悔要把这孩子要回去,我岂不是亏死?”
    桂婶期期艾艾:“不会的,不会的。”
    罗小菊读过初中,算是湾里的文化人,她看着赵向晚手中的钱,眼睛里恨不得生出勾子来,赶紧拿来纸笔,按照赵向晚的要求立了字据,把钱数写上,又按了手印签了字,赵向晚这才把钱给了她俩。
    赵向晚将字据叠好放进口袋,心里想着这可是报销的凭证。她伸出手牵过闵双双的手,对桂婶和罗小菊冷着脸说:“人我可领回去了啊,以后是死是活你们都不要管,也别和人家说,听到没?”
    桂婶和罗小菊接过厚厚的一迭子百元大钞,早就迷了心窍,哪里还顾得上赵向晚和她们说话,只知道用手指沾着口水,快速地点着钱,嘴里说着:“好好好,听到了听到了。”
    在这样的“友好”氛围中,赵向晚悠然离开了三村湾,根本没有任何村民阻挡。
    上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的祝康说了一声:“走!去火车站。”
    祝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啊啊啊,快走快走,快点离开这里。万一姓龚的冒出来怎么办?万一村民意识到不到冲出来怎么办?】
    曾经参加过被拐卖妇女解救行动的祝康,见过太多村民合起伙来对抗警察,拿着锄头、尖扁担与警察对峙的场面,赵向晚带着双双一上车,他就开始紧张。
    司机的后背一僵。
    【这哪里来的外地人?不会是到我们三村湾搞什么名堂吧?】
    赵向晚听到司机心中所想,知道他是三村湾的人,便冷声道:“火车还早呢,你催什么催。”
    司机听到她这不耐烦的本地口音,脸色果然和缓下来:“你们几点的火车?”
    赵向晚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不急。”
    司机哈哈一笑:“我们县城小,火车站离这里也就一刻钟,莫急莫急。”
    说罢,司机一脚油门加起,将他们送到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祝康终于松了一口气,来到乘警室,亮出工作证,走特殊通道,带着赵向晚与闵双双上了最快到达星市的列车。
    直到坐在餐车上,祝康这才有时间关注闵双双。
    一路走来,这孩子乖得出奇,一个字也没有说,牵着赵向晚的手,寸步不离。不管大人走得有多快,她都努力跟上。不喊渴、不叫饿,连上厕所都不敢主动提要求。直到憋得受不了了,她才拉了拉赵向晚的胳膊。
    赵向晚其实也在精神高度紧张中。
    她不知道龚长水在火车站有没有同伙,也不清楚对方是否会反悔,更怕被他们看出端倪,因此刚才一路行来,一直在全神贯注观察着四周人群的反应。
    被闵双双拉了一下,赵向晚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她憋得通红的小脸,听到她可怜兮兮的低语:“姨……上厕所。”恨不得砸自己脑袋一下,赶紧牵着她的手,送她到厕所门口。
    闵双双上完厕所出来,洗了手,在衣服上擦干净手,这才过来牵住赵向晚的手,仰着脸说了句:“姨,我会听话的。”
    这话一出,赵向晚心中一酸,恨不得抱着这个孩子好好安抚一下。
    不过赵向晚并没有表达出强烈的情感,只是带她走到餐车角落坐下。
    确认过餐车上的服务员都是正常人之后,赵向晚悄悄亮出自己的警官证。
    闵双双一看到那上面的警徽,大眼睛里立刻盈满泪水,安静地顺着脸颊滑落。
    【妈妈,你们快去救我妈妈。】
    赵向晚压低声音道:“你先跟我回家,我们回头再来救你妈妈。现在我们不确认坏人到底有多少,所以要小心点。”
    祝康看到闵双双那张默默流泪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再一次闪过记忆碎片。
    扎蝴蝶结的小辫子,被扯脱了。
    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眼中满是泪水。
    一根手指,竖到唇边,比了一个“嘘——”
    剧烈的疼痛再一次袭来。
    汹涌的记忆喷涌而出,而大脑仿佛成为一条狭窄的通道,被这大量的记忆挤压得胀痛无比。
    祝康闷哼一声,抬起双手,死命按住太阳穴。
    深呼吸。
    呼——吸!
    呼——吸!
    不要想起,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向晚察觉到了祝康的异常,凝神看去,却再一次听到了祝康那压抑在内心的痛苦嚎叫。
    【姐姐,姐姐——】
    【有坏人,你快跑啊!】
    【好多血,姐姐死了,我不敢叫,啊——】
    最后那一声“啊——”撕心裂肺,就像钝刀子割着赵向晚的耳朵,让她毛骨悚然。
    祝康幼时到底经历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让他的内心充满悲痛?
    祝康是不是看到过姐姐被人杀害的场面,所以遭受了极为严重的心理创伤?
    赵向晚伸出手,盖在祝康眼睛上,轻声道:“忘记吧,忘记吧。”
    赵向晚的手掌柔软而干燥,祝康眼前一黑,在她的心理暗示下,所有记忆画面如退潮一般消失不见。
    祝康身体往后一仰,让开赵向晚的手。
    他原本紧绷的身体已经变得放松,不再需要从赵向晚那里汲取能量。
    祝康放下按住太阳穴的双手,看着闵双双的目光里多了一份疼爱:“你别怕,我们是警察,是来救你的。”
    自从被拐,闵双双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别看她才八岁半,可是因为母亲身体病弱,平时叮嘱母亲吃药、休息的人都是她,因此她远比同龄的孩子成熟。
    她知道自己不能吵闹、不能提过分要求,不能惹恼绑匪,只有先保存力量,才能等到爸爸来救她们。
    闵双双相信自己的爸爸,她无比信任爸爸。
    别人说闵远航是个没用、老实的小职员,但闵双双知道自己的爸爸非常聪明,他会唱很多歌,会背很多诗,会修小电器,甚至还会帮妈妈打针,会自己开药。
    在闵双双眼里,爸爸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她和妈妈,不然,这么聪明的爸爸一定会成为非常了不起的人。
    因为有这份信任,闵双双忍受着所有的痛苦,哪怕胳膊被拉得差点断掉,哪怕被推在地上摔破了皮,哪怕几天不允许洗头洗澡、不给换衣服,她都不哭不闹。只要他们让妈妈按照吃药,只要妈妈没事,她怎么样都可以。
    原本以为,赵向晚过来买走她,她被迫与妈妈分离,会是新的灾难开始,没想到,却是所有不幸的结束。
    闵双双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安全,依然瞪着大眼睛,就这样盯着祝康与赵向晚,默默地流着眼泪。
    这样懂事的孩子,实在招人疼,难怪桂婶在卖她的时候那么不舍,难怪闵成航对女儿有无比的信心,知道她会无恙。
    到了星市之后,赵向晚不敢笃定市局没有“他们”的眼线,索性把闵双双送到季家别墅。
    闵双双长相精致漂亮,性格乖巧懂事,到哪里都受欢迎。季昭的奶奶周芳溪更是把她当成宝贝,给她买最漂亮的小裙子,给她扎小辫子,还特地找来三年级课本,让洛丹枫给她补课。
    安顿好闵双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赵向晚与祝康索性留在季家别墅休息。第二天两人一起回到重案组,了解这边的审讯进展。
    高广强对赵向晚的效率非常满意,昨天上午去,今天上午回,24小时顺利解救一名人质,还找到了“他们”在罗县的落脚点。虽说花了一万两千块,但这个钱等案件收网之后都会追回来。
    对比赵向晚与祝康,高广强这边却不太顺利。
    朱飞鹏咬了咬牙:“那个闵成航嘴硬得很。面对阿强、刘商军的证词,他不置可否,只说等老婆过来之后,会交代一切,如果不见到他老婆,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黄元德补充道:“是的,我们目前并没有关键性的证据。阿强的证词只能证明闵成航两年前买过一把砍刀,刘商军的证词只能证明他在案发之时人在珠市,但到底他有没有入室抢劫,又是因为什么抢劫,我们都不知道。”
    周如兰道:“毕竟那是两年前的案子,关键证据都已经消失。除非闵成航自己承认,否则我们只能以他当街砍人、故意伤害,移交检方。”
    高广强总结:“目前,我已经向领导汇报,他们高度重视此案,已经派人监视刘商军、阿强的行踪,只要他们有异常举止,立刻就有人报告。另外,关于向晚提到咱们警队可能有他们眼线的问题,也已经开始清查,目前并没有发现问题。如果不打草惊蛇的话,那就只能等到闵家槐来见他,看看闵成航会怎么说。”
    赵向晚点头道:“闵成航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想要消除他的戒心,让他选择与我们合作,只能等到闵家槐与他见过面之后,才能进行。”
    第110章 内幕
    ◎赵向晚轻声说出两个字:无耻!◎
    赵向晚并没有惊动闵成航, 而是花了两天时间揪出一个与刘商军联系紧密的市局警察。
    这个警察的妻子在金穗银行上班,喜欢找他打听局里的案子。大大小小、零零碎碎,什么都要问个清清楚楚。为了迎合妻子, 这个警察便也没事就和人闲聊, 今天审讯室里坐的是哪一个, 犯了什么事?有什么进展?
    虽然重案组审讯的内容绝不会外传, 但架不住旁边还有负责看守、押送的其他公安干警,站在一旁听了个一二三四,内部讨论一下也是有的,就这样消息被传递出去。
    高广强连续提审了闵成航几次, 每一次都只在审讯室内留下重案一组的人,保证所有内容只有重案一组的人知道。
    连续几次之后, 刘商军坐不住了, 主动来到市局询问:“闵成航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定了罪没有?如果定了罪,那我们单位就得把他开除了啊, 现在顶替他岗位的小梁同志问了好多回,哦, 对了, 他老婆又打电话来了。”
    高广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反问了一句:“他老婆说什么了?”
    刘商军说:“他老婆说明天回来,也托我问问你们, 能看看他不?”
    高广强点点头:“按理说, 在案件侦查过程中, 他是不能见家属的。不过……他现在认罪态度不好, 你让他家属直接过来吧, 我来安排。”
    除了“闵成航认罪态度不好”, 刘商军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只能悻悻然走出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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