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载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他只说开车回一趟家,我向来对他百依百顺。”
    【所有人,都对他百依百顺,呵。】
    终于听到盛载中内心的一丝不满,赵向晚知道问话方向准确,继续问:“他没有驾照,你怎么放心让他开车?”
    盛载中道:“他会开车,从十六岁开始他就经常开车了。”
    【盛承昊宠他,谁敢说个不字?】
    赵向晚说:“如果出了事呢?他这可是无证驾驶,违反交通法规。”
    盛载中淡淡道:“没事,我爸的律师团队,自然会处理这样的小事。”
    朱飞鹏有点生气:“这是小事?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这个“好”字,咬字特别重,盛载中转过脸,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不对小天好,难道等盛承昊吼我、怀疑我、开除我?】
    盛载中的内心里,从不称呼一声“爸”,而是直呼其名,显然对父亲并不尊敬。
    赵向晚继续询问案情:“盛载天回家后,你在做什么?”
    盛载中回答:“我带妈下去检查,医生开了ct,但因为上午要打针,所以没有去。”
    从住院部三楼下来,走到门诊一楼,中间要经过一个小花园。
    赵向晚问:“你们三个一起下去的?”
    盛载中点头:“是的。下楼之后,小天拿钥匙去停车场开车,我带妈去门诊楼检查。”
    赵向晚看了他一眼:“检查报告单显示,谢女士是23号检查的。”
    盛载中显然早有准备:“是,那天下午我妈一直说头晕,不愿意去检查,她又不肯回病房,看小花园环境好,所以就在那里坐着。”
    赵向晚问:“从三点半一直坐到五点?”
    盛载中道:“是的,快五点的时候,我妈觉得人舒服了一点,就和我一起回了病房。后来小天过来,把钥匙给我,我看他神情慌张,就问了一句,可是他没有说话,匆匆离开。走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长长的……”
    朱飞鹏:“什么东西?”
    这货比弟弟狡猾多了,肯定要说是奖杯,
    盛载中点头:“就是个水晶奖杯。我当时还想,怎么弟弟回家就拿了个那?谁知道,那竟然是凶器呢,唉!现在想起来真的挺后悔。如果当时我多问一句,了解到小天回去后和爸爸吵了一架,又一时冲动打了爸爸,我一定会赶回别墅,尽早送医院抢救,说不定我爸就不会死,一切都会和平时一样,我真的非常非常后悔!”
    这个细节,盛载中圆得比盛载天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两人没有对好证词。
    朱飞鹏问:“然后呢?”
    盛载中道:“然后?然后小天回了酒店,我开车回了公司。直到25号,我妈给我打电话,说,说我爸死了,我回来才知道,是小天不小心杀了爸。唉!你们走了之后,小天回来了,他和我们把实情一说,我和我妈都傻了眼。”
    朱飞鹏问:“你们就这样让他到市局自首了?”
    盛载中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没有办法。我妈做了饭菜,小天洗了澡,一家人吃了一顿饭,然后小天就走了。我妈拦不住他,我也没办法,唉!不过,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只希望,他在那里你们对他好一点。他不是个坏孩子,他就是失手,真的是不小心。我爸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会想杀爸呢?”
    【给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和盛承昊动手。失手?怎么可能失手。】
    【真是个傻子。】
    【妈只要掉几滴眼泪,他就主动跳出来顶罪。】
    赵向晚站了起来,礼貌询问:“可不可以带我上去看一看案发现场?”
    盛载中起身:“行。”
    盛载中在前面走,赵向晚突然发问:“22号中午,你和盛总聊了些什么?”
    盛载中目光微敛:“就是工作上的事。”
    赵向晚道:“工作上的事,能聊一个小时?”
    盛载中迈步上楼:“你不懂我爸,他谈起工作来,可以一口气谈几个小时。”
    赵向晚道:“工作狂?”
    盛载中苦笑:“是啊。”
    赵向晚道:“所以,连你生日也会遗忘?”
    盛载中停住了脚步。
    赵向晚道:“21号,是你生日吧?你妈即使住院,也在冰箱里给你留下做好的蛋糕,可是你的父亲,只知道工作,恐怕
    连那天是你生日,都忘记了吧?”
    昨天晚上查看盛家四口的户口信息,赵向晚终于明白为什么6月21日这天,盛载中会给保安送蛋糕。
    盛载中的脸色有了变化,那张讨喜的面孔上有了阴云。
    【他的心里只有小天,他记得小天的每一个生日,再忙也会参加他的家长会,陪他一起打球,为他的每一点进步而感到骄傲,可是我呢?他连那天是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他只知道要求我接来送去,让我去逼开发部的那班科研人员。我是他儿子,我不是司机!哦,不,我根本不是他儿子。】
    不是他儿子?
    盛载中不是盛承昊亲生儿子?
    赵向晚的内心再一次受到冲击。
    不过分神两秒,盛载中迅速调整好心情,他继续往上走,淡淡道:“我爸工作忙,又不是什么整生日,过不过的都无所谓。”
    嫉妒,是盛载中的心结。
    只要不断刺激这份嫉妒之心,盛载中就会展示出他最真实的一面。
    赵向晚跟着他上楼,站在书房门外。
    看着门口左侧的陈列柜,赵向晚道:“真的是因为工作忙吗?我看这陈列柜,盛总最在乎、最宝贵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吧?”
    盛载中猛地转过头,盯着赵向晚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赵向晚耸耸肩,一脸的无辜:“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第一次过来勘查现场的时候就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柜子里没有你的照片,也没有你的奖杯、奖状和奖章?哦,当然,也有可能你不如弟弟优秀,什么奖励都没有获得过?”
    盛载中的眼睑抽动了几下。
    【我没有奖励吗?不是的!我也拿过三好学生,我也有过绘画获奖,我也曾有过歌咏比赛一等奖,为什么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妈妈说,不要紧,她知道我有多优秀。可是……为什么他就完全看不到呢?如果不是去年他们吵架我偷听到,我都不知道,原本我竟然是我妈偷生下来的野种。】
    偷生的野种?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
    谢纤云曾经与人有染,珠胎暗结生下盛载中?婚前、还是婚后?
    赵向晚继续刺激他:“我听说,盛总是研究生学历,华夏科学院的高级工程师,盛载天也继续了他的优秀基因,不仅成绩优秀,而且体育能力非常出色。你作为盛家长子,盛载天的哥哥,是不是偶尔也会有些不平衡呢?”
    盛载中咬着牙道:“赵警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挑拨我和弟弟的关系吗?我告诉你!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我和弟弟都姓盛,关系很好。他优秀我一样为他感到骄傲,我在公司管内务,将来弟弟计算机专业出来之后做研发,兄弟齐心协力一起把公司越办越好,这就是我爸、我妈的心愿!”
    赵向晚微笑不语。盛载中还真说对了,她就是要挑拨。
    朱飞鹏是神队友,立马接了一句:“可是,现在你弟弟要坐牢,就没办法搞研发,他的前途尽毁,你难道不心疼吗?”
    盛载中道:“我当然心疼。所以我找了最好的律师团队,一定会好好为小天辩护,他只是误杀,又是未成年人,他不会有事。”
    赵向晚已经得到足够的信息,对盛载中不再感兴趣,而是蹲下.身体,细细观察尸体周边的血迹,并示意朱飞鹏过来。
    朱飞鹏这两天一直在做血迹研究,早就发现了问题,再一次来到现场,感受更为深刻,低声对赵向晚说:“看到这喷溅式血迹了吗?绝不可能是一次击打所造成。应该至少有七、八下,才能造成这样的喷溅。”
    赵向晚点头:“是的,盛载天说他只打了一下,明显是说谎。”
    盛载天心善,以己度人。想着母亲是被迫反抗,肯定不可能凶残地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拿硬物打父亲的头,因此当警察问他打了几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说只打了一下。
    两人站起,走到陈列柜观察。
    “用来打人的奖杯原本放在哪里?”
    先前勘查现场的时候,朱飞鹏发现最底下一格有一个位置明显空置着,当时推测是否被凶手带走,现在结合盛载天的陈述,应该就是奖杯放置的位置。
    赵向晚伸出手,在陈列柜方向虚抓一把,站在盛承昊倒下的方向,左手正好抓住这个奖杯。
    她的身高,与个子中等的盛载中差不多。
    她退开一步,对朱飞鹏说:“你来试一试。”
    朱飞鹏站在她原先站立的位置,再伸出左手来,却发现一抬手就到了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如果要伸手去抓那个奖杯,非常不顺手,势必碰倒旁边的两个相框。但当时警察到达现场时,这两个相框并没有碰倒。
    朱飞鹏的身高,与盛载天相仿。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朱飞鹏戴上手套,取下奖杯周边物品,全都装进证物袋。如果这些物品上没有发现盛载天的指纹,那就说明取下奖杯砸死盛承昊的人,根本不是盛载天。
    盛载中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他并不笨,看着这两名警察的动作,明白他们是在还原现场。
    【小天个子高,他拿下来的应该不是那个奖杯,而应该是上面两排的物件。百密一疏,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砸了几下?我都忘记了。】
    【那个老匹夫,敢无视我的存在,我就让他去死!】
    赵向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一张讨喜无害的脸,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怎么偏就是蛇蝎心肠?
    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盛承昊虽然对他不算亲近,但也没有缺他吃穿,供他读书,将他带到公司,手把手教他管理,又将人事部门交给他,这样的信任,难道不足以抵消忽视与偏心之错吗?
    看完现场,明确了几个关键点之后,赵向晚对盛载中说:“麻烦你,叫一下谢纤云女士,我们有些话要和她沟通。”
    盛载中思忖片刻,压住越来越紧张的情绪:“那,你们请先到一楼客厅等一下,我去叫妈妈。”
    赵向晚、朱飞鹏、刘良驹下楼,坐在沙发上。
    四周很安静,透过一楼落地大窗,可以看到院子里盛开的蓝紫色绣球花、粉色蔷薇,还有那如茵的绿地。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谢纤云终于下楼来。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原本就有些青紫瘀痕的面孔更显憔悴,她穿着拖鞋,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朱飞鹏记得昨天见到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一瘸一拐地走路,便询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面对外人,谢纤云很紧张,一个人远远地坐在单身沙发,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昨晚崴了脚。”
    盛载中站在母亲身后,坐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搭在母亲肩头,似乎要传递力量给她。
    赵向晚突然问:“为什么崴脚?因为晚上见了鬼吗?”
    谢纤云愈发紧张,整个人缩成一个团,但依然老实回话:“没,没有。”
    看来,盛载天没有说错,谢纤云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她一个人的时候很自在,但一旦有旁人在,立马就会进入一种自我封闭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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