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军镇守西北,南夷是沐老王爷如今所守之地。
    沐家长子一家也在南边。
    而沈家两位将军则接替了老侯爷的位置,守在北边。
    西北边境沿着天山山脉,绵延千里,地形崎岖险要。
    这也是西北向来难守的缘故。
    大周的军队并非都是以骑兵组成,所以很难跟得上以快马轻骑急行军闻名的北虏军,他们时常是用突袭的方式抢掠大周国境周边的城镇,得手后马不停蹄地撤离,让大周的军队压根抓不到他们。
    就这样一次次挑战着大周的国威。
    不过现在大周也有了能与他们媲美的轻骑兵,正是魏小将军亲自组建,也能突袭百里,直入敌方腹地,势不可挡。
    阮灵萱趁机向魏啸宇问起他打败铁木尔的详情,只要不提比试一事,两人一路相谈甚欢。
    魏啸宇忍不住道:“我阿娘一直想生个女儿,但未能如愿,不过我若有妹妹,定然是像灵萱妹妹这般的吧!”
    短短时间里,魏啸宇已经将称呼变了三次,从阮姑娘、六姑娘最后变成了灵萱妹妹。
    第一次见面就有这样的进展,阮灵萱十分满意。
    快要进城,小将军随着魏大帅的队伍,先行一步。
    阮灵萱就凑到萧闻璟身边高兴道:“虽然我和小将军暂没有比试成,不过他叫我灵萱妹妹了。”
    这个称呼一听就很亲切。
    阮灵萱努力抿了抿唇,可还是挡不住那上翘的唇角,无不显示她此刻心情大好。
    小将军一如她印象里的,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年纪轻轻就保家卫国,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更是她心里敬仰的人。
    “叫这个你就这样高兴了?”萧闻璟眸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一瞬,移开眼后又漫不经心道:“我叫你阮绵绵,你怎么就不高兴?”
    这是他独创,连姓带小名一块叫,而且阮绵绵音似软绵绵,听起来就好像很好欺负。
    所以阮灵萱每每听了都要炸毛,她眉头一蹙,驱马跟上他,急道:“都说了,不许这样叫我!”
    “阮绵绵。”萧闻璟偏要再叫。
    好像惹她不高兴,就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
    阮灵萱气呼呼道:“你再叫我软绵绵,我就叫你硬邦邦!”
    反正他表字不就是块硬石头嘛。
    萧闻璟眼睫微抖,还未待开口,阮灵萱骑着的小石头却嘶鸣了一声,用力甩了甩脖子,再不肯往前迈步。
    深知自己的马脾气坏,阮灵萱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指着萧闻璟解释:“欸,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
    刚刚那句话小石头听懂了,到她解释的时候,小石头又听不懂了,它鼻子喷着热息,蹄子用力在地上刨了几下,然后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萧闻璟骑着乖巧听话的小棉花已经越过她几个身位,此刻回头看她。
    日光下那张脸温润如玉,凤眸内收外扬,加上轻轻扬起的唇角,自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悠哉闲适。
    “宫宴见。”
    阮灵萱朝他撅起嘴,很是生气。
    可又不得不低头哄起小石头:“好石头,我真不是说你,虽然你叫石头,可是你比那硬邦邦好多了是不是,你是一匹乖马,不要把自己代入到坏人——”
    最后“坏人”两个字,阮灵萱故意提高了音量,冲着萧闻璟的背影大喊。
    但是萧闻璟已经转过身,只抬起右手,对她挥了挥,便头也不回先回城去。
    居然连等她都不等了。
    阮灵萱都给整纳闷了。
    今天萧闻璟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干嘛这样对她?!
    临近傍晚,倦鸟归巢。
    阮灵萱千辛万苦把小石头哄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府,还没坐下喝口热茶就被丹阳郡主领着仆妇女使,压在浴桶里洗了一圈,重新梳妆打扮。
    也难怪之前魏小将军身边的人说时间紧,这宫宴就开在掌灯时,丹阳郡主急得都亲自上手帮忙,才把阮灵萱及时收拾好,塞进马车。
    等她们到达麟祥殿,大臣们已经坐得七七八八,阮灵萱非常幸运,被安排在了魏家席位的旁边。
    丹阳郡主并不知阮灵萱下午跑出城去见了魏家军,还领着阮灵萱去见魏大帅和魏小将军。
    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便不精心装扮,也是花一样娇美,更何况阮灵萱这样天生出众的颜色。
    她只要站在那里,就十分惹眼。
    魏大帅都忍不住赞道:“能有此明珠,郡主好福气。”
    只有三个臭小子,做梦也想要个香香软软闺女的魏大帅看见阮灵萱乖乖巧巧站在丹阳郡主身边,相当羡慕。
    “哪里,小将军少年英才,才是大帅有福气了。”丹阳郡主笑道:“我家这个顽劣得很,让人头疼。”
    “阿娘!”阮灵萱用力拽了拽丹阳郡主的袖子。
    “哈哈哈哈。”魏大帅大笑,拍了拍魏啸宇的背,“我家这个也不省心……上回他大哥都气不过,追着他打了三条街……”
    “老头子,别瞎说。”魏啸宇及时打断他爹揭他老底。
    阮灵萱正好奇听着,末了视线不小心与他对上,魏小将军脸一红,低了下去。
    洗尘宴不但是顺天帝为嘉奖魏大帅和魏小将军,更是为在朝的大小武将而办。
    乱世以武平,盛世靠文治。
    这次的主角是魏大帅,魏啸宇作为陪衬,也少不了要跟着去各位不曾谋面的叔伯长辈见面问好,席不暇暖,十分忙碌。
    酒过三巡,魏小将军才被放了回来,坐到席位上松了口气,一连吃了小半盘时令鲜果。
    每人的案几上都放有鲜果和美酒,阮灵萱看见魏啸宇碰也不碰桌上的酒,而是一个劲吃果子,忍不住开口问:“小将军也不能喝酒吗?”
    “不是。”魏啸宇丢下一个枣核,对着面前酒壶皱了皱鼻子,“只是一想到酿酒要消耗大量上好的粮食,可有时粮草运送不及时,军中好多下等士兵都吃不上米饭,只能吃糟糠野菜,如此悬殊,让人不服。”
    “原来是这样,若人都吃不饱,却要耗费粮食酿酒的确不好。”阮灵萱从善如流。
    魏啸宇见阮灵萱认同,心里高兴,咧嘴一笑,忘乎所以地开口就道:
    “没错,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
    “?”
    话险些脱口,魏啸宇突然想起大哥千叮嘱万嘱咐,及时打住了嘴,话音一转就道:“不过我们那边有种果子酒,就是用林子里结的一种红果酿的,味道也不错,若以后有机会,请你尝尝!”
    小将军说的味道不错定然是好喝的酒。
    阮灵萱眼睛澄亮,笑盈盈地点头:“好呀好呀!”
    魏小将军是新鲜面孔,而阮灵萱又是盛京素有美名的姑娘,两者在一块,少不了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这俊郎少年与娇丽少女相视而笑的画面实在让人动容。
    “魏小将军和阮六姑娘看起来还真是般配。”
    “我记得当初魏家大公子也是在宫宴上与他夫人相识的,真是时间如梭,又是十年一个轮回啊!”
    不但旁边的武官在看,就连上面的帝后、妃子以及皇子们都时不时留意魏小将军和阮灵萱。
    “殿下,阮六姑娘和小将军怎么一下就那么要好了……”谨言为萧闻璟打抱不平,明明两人青梅竹马长大,瞧着阮灵萱好像对魏小将军却更亲近,开宴这么久,都还没见她往这边看过几眼。
    “居然连个眼神都不给殿下!”谨言越说越觉得阮灵萱实在过分。
    萧闻璟遥望两人,眼睫稍压,幽黑的瞳仁映入大殿里琉璃宫灯的绚烂色彩,像是被激荡起涟漪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少刻,他朝后招来一名内监,吩咐了一句。
    内监脸上露出微讶,但不敢多说,躬身下去。
    阮灵萱参加宫宴也没有多少事,应酬一向是丹阳郡主去做,她一个小姑娘就是敞开肚子,尝尝宫中美食。
    什么松茸炙烤羊肉、烧鹿筋、樱桃肉……尤其樱桃肉颜色红亮,甜咸可口,颇合她的口味。
    正当她慢悠悠品尝时,走来一位内监,带着宫婢收起她的菜,然后又布上了几道新菜。
    阮灵萱定睛一看,清一色的鱼。
    茄汁松鼠鱼、香煎小杂鱼、清蒸松江鲈鱼……
    阮灵萱脸都绿了。
    她又扭头看小将军桌上的菜,没有一道和自己相同。
    她茫然地抬头问还没走开的内监,“这是……?”
    “这是六殿下专门为阮小姐准备的,说是鱼肉醒脑活目,正适合小姐食用呢!”
    阮灵萱猛扭过头去,两眼如炬,瞪向那始作俑者。
    萧闻璟若无其事地品着茶。
    不过阮灵萱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从荷包里倒出自己全部的雪花糖,让小内监带给萧闻璟。
    不就是互相伤害吗?
    她也知道他不喜吃什么!
    第29章 舅舅
    好好的洗尘宴既没有吃饱, 也没能跟魏小将军多说几句话,最后还把半袋子糖全给了萧闻璟。
    阮灵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以至于回家睡觉,居然还梦见长了脚的鱼在后面追着她喂。
    简直可怕至极!
    午后, 阮灵萱为了放松心情, 骑着小石头去朱雀街买糖。
    卖糖的伙计对她短短时间又来补货,十分惊诧, 语重心长地劝她吃太多糖会坏牙齿。
    阮灵萱点着头, 转头就告诉小石头, “听见了吗?马是不能吃这么多糖的!会坏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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