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鸦摇摇头:“没、没事。”
    张妈看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很有眼色的不吭声了。
    池鸦从冰箱里取出绿豆,看看差不多已经冻好,就打开电饭煲,把绿豆放进去,倒上纯净水开始煲。
    心不在焉地弄好,他坐到岛台边的凳子上,在水盆子里一片一片慢吞吞洗着花瓣,洗着洗着就怔怔出了神。
    他在想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一次两次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今天还差点被反杀?
    就,很郁闷。
    可再郁闷,他都不能不正视一个事实——比起万花丛中过的顾怀安,他显然还是有点嫩。
    他的逻辑是对的,顾怀安确实会对他的刻意亲近、刻意暧昧表现出难以忍受的嫌弃和厌恶,但他没想到,顾怀安竟然忍得住这种厌恶,还顺势对他进行反杀!
    刚刚他一被顾怀安扯衣服,瞬间整个人都慌了,情急之下连怎么揍人都忘了,竟然很幼稚地张嘴咬人,竟然更幼稚地跑去找大伯哥!
    池鸦回想着方才自己慌慌张张躲到顾怀章背后去的样子,顾怀章冷不防被他抓住了胳膊,垂眸看他的眼神他都不敢回想第二遍。
    他忍不住羞耻地把脸埋到胳膊里头去,无声地呻.吟一下,很快又直起身,在张妈发现不对劲前若无其事地坐好。
    就是脸蛋已经全红完了。
    啊啊啊啊。
    真的,丢死人了……
    池鸦努力收敛心神,把心思重新拉回到顾怀安身上。
    今天的意外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小打小闹对顾怀安显然不管用,甚至还有自损三千的风险,他得改变策略啦!
    像今天这样的,要是再多来几次,不能达成目的都算小,就怕反倒帮顾怀安对“池鸦在勾引自己”这件事儿脱敏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池鸦咬咬牙。
    顾怀安竟然主动叫他脱衣服这事儿他真是心有余悸,不敢再跟顾怀安这么耗下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做把大的吧!
    最好一次性就戳中顾怀安痛脚,惹得他暴跳如雷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最好啦!
    可……桌子底下蹭腿不算大,要顾怀安穿过的衣服不算大,那他到底要怎么做,才算大呢?
    池鸦苦恼地咬住了嘴唇。
    鸦还是一个母胎单身狗呢,要他去做这种事,真的为难死鸦啦!
    ·
    晚上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都心不在焉。
    一片寂静地吃完,张妈进来收盘子,笑眯眯地夸奖:“今晚上的粥好香甜呢,小池手艺真棒!”
    就是不敢让大少爷知道里头熬了蔷薇花儿。
    池鸦帮着她收拾,不太好意思地笑:“这个粥解暑、降火,可以多、多喝点。”
    又看看门外,小声问张妈:“大哥是不是、总失眠啊?”
    “以前大少爷是经常失眠。”张妈皱眉,“你怎么知道的?大少爷又开始失眠了吗?”
    池鸦有点犹疑:“好像是?我、我有几次晚上、练琴,都看见大、大哥在露台上、吹风……”
    张妈就很忧心忡忡的样子,说:“不应该啊,大少爷近几年作息很规律的,又没什么烦心事儿,不应该又失眠啊?”
    池鸦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天太、热了?太热的时候,人就是会、会睡不着……”
    怎么会?南湖顶好的冷风系统是摆设吗。
    张妈摇头:“不知道……”
    但池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
    几次无意和顾怀章有肢体接触时,他就发现这男人体温偏高。明明正是当打之年,精力最旺盛的年纪,却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和人有那种关系的样子……
    满腔的精力无处发泄,对男人来说本就够煎熬了,再加上天热,暑气闷燥,不知道大伯哥的心火该有多旺盛。
    池鸦暗戳戳地猜,顾怀章失眠睡不着,大抵是该降降火了。
    但他不好意思说,估计说了张妈也不好意思听,就没有多嘴,只说:“还有点、蔷薇花呢,我回头处、处理一下,弄成花茶,麻烦张妈泡、泡给大哥喝吧……”
    蔷薇花性凉味甘,泡茶喝能清暑气,可是个好东西。
    南湖大门口那么多蔷薇花,风一吹都落泥地里了,着实可惜。
    张妈却说:“不行啊,大少爷从来不肯喝花茶的。”
    以前有人送了好多茉莉花煨的茶,顾怀章看都不会看一眼。
    “没事儿。”池鸦悄悄说,“我弄成、他看不、看不出来是花茶、就行。”
    张妈对上他狡黠的目光,不由会心一笑,松了口说:“那好吧,那你试试。”
    池鸦也笑,点头答应:“好诶!”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低低一咳。
    池鸦和张妈都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就看见刚刚还在讨论的男人就在餐厅门口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鸦一下就有点背后议论人被正主抓包的心虚,也不知道顾怀章听到两人的话没有。
    他扯了下手里的抹布,对顾怀章笑:“大、大哥?”
    顾怀章脸上神色淡淡的,道:“跟我来一下,有话和你说。”
    池鸦顺着他的视线指到自己身上,一愣:“我……?”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朝外头走去。
    池鸦还在愣神,张妈赶紧怼了怼他:“大少爷就是叫你呢,快去呀!”
    池鸦有点忐忑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慢腾腾跟了上去。
    ·
    顾怀章没往别处去,出了餐厅门,就径直往楼上走。
    池鸦看了眼客厅。到处都静悄悄的,不知道顾怀安又钻哪儿去了。
    顾怀章已经走上楼梯,他犹豫了下,有点忐忑地跟上去。
    这是他第二次上二楼,就是第一次上来,他也没进任何一间房,这时候看见二楼一侧相隔甚远的几扇门都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顾怀章要把他领到哪里去。
    顾怀章踩上最后一级台阶,左拐,走了几步后,推开第一扇房门进去了。
    池鸦顿了顿,跟着走进去。
    才一进去池鸦就知道了,这是间书房。顶墙高的书架有满满几大排,上头密密实实整整齐齐,放了满满当当的书,几乎才一进门,就有一团书卷香气扑面而来,叫人立马就心生敬畏。
    池鸦连脚步都轻了几分,停在门边不敢再乱走。
    天呢!南湖有这么大的的书房,可恶他怎么现在才知道!
    顾怀章走到靠窗安放的一座沙发前,回身看他:“把门带上,过来坐。”
    “……哦。”
    池鸦轻轻掩上门,跟着走过去,在顾怀章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坐下来时眼角余光中似乎闪过一抹泠泠的寒光,池鸦忍不住回了下头,就看见旁边几步远的一张巨大书桌后面的墙上,竟然是一整面墙的玻璃展示柜,里面陈列着各式的长刀短剑,最中央一把,赫然正是秦玉川拿给顾怀章的那把通体漆黑的唐横刀。
    池鸦眨了眨眼睛,几乎立刻就对这面展示柜涌起浓重的兴趣,可很快的,对面就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咳。
    池鸦倏地回神,才反应过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场合。
    而且作为外人初来乍到,就四处张望真的不算是礼貌。
    他赶紧收回目光,乖乖巧巧地坐好了。
    顾怀章坐在他对面,背后是很高的欧式拱形玻璃窗,看起来是上世纪富贵人家喜欢的装修。
    窗户没拉帘子,隐隐透进外头花园里一点路灯的亮光,雨水从玻璃窗上蜿蜒而下,把那团光也拉扯得抽象起来。
    顾怀章开了头顶的水晶吊灯,是橘黄的暖光,映在男人冷峻淡漠的脸上,却晕不出任何的暖意。
    顾怀章坐在深红色的绒布沙发里,腿自然翘起来,西装裤的裤脚因为动作被拉抻上去,露出脚踝骨凌厉的线条和一点黑色长袜的边。
    他的气势太强又太冷,书房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开了暖色调的灯就有所缓和。池鸦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两只手很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
    像被严厉的家长叫到书房来训话的小孩儿。
    顾怀章坐下后有一阵子没开口,池鸦有点紧张,偷偷抬起睫毛瞄向对面,却正正对上男人严肃审视的目光。
    他心里悚然一惊,赶紧又把睫毛垂下来,腰杆又往直挺了挺。
    大约是看出他的局促,顾怀章淡淡开口:“不用紧张,只是找你随便谈一谈。”
    池鸦乖巧:“好哦。”
    更、更紧张了qaq……
    顾怀章看着他攥得更紧的手指,沉默了一瞬:“……”
    突然想起之前三两句就把人训哭……好像这小孩儿也没什么理由可以不紧张。
    ……算了。
    顾怀章放弃温和谈话的想法,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和老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池鸦:“!”
    果然!果然大伯哥是想问这个了!
    他们两人之间没什么别的话题,唯一能让顾怀章来找他“谈一谈”的,就只有一个顾怀安。
    池鸦跟着顾怀章上来时就早有了这样的准备,可真的被大伯哥问到,还是忍不住一阵慌张,结结巴巴说:“我们?我们很、很好啊……”
    “是么。”顾怀章锐利的视线直直盯着他眼睛,指尖点了点膝盖,说,“你可以不用对我说谎。”
    池鸦装傻:“我、我我没说、说谎呀……”
    顾怀章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我想你应该知道——”
    池鸦:“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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