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葱卷饼◎
    韩队长愣了愣, “唉呀”一声放下斧头:“你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他眼神透着无奈:“哎,死心吧,我去问了两个村子, 还去隔壁东湖问过,这种时候谁家还让自家狗生娃啊,甚至养狗的都少了, 也就你家还把狗养的油光水滑的,你往后千万要注意点,你家小白能别出门就别出门,我怕有点馋肉, 你晓得不?”
    说话时, 吴春雨端着盆水走出来了。
    她笑笑对楚沁道:“乐水倒是有户人家肯定还有狗, 那户人家是爱狗的, 楚沁你要是有空就去乐水看看, 找条狗配种……哦对了, 你家小白公的还是母的来着?”
    楚沁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韩队长斧头一砍, 柴火劈成两半对吴春雨笑道:“你搞错了, 不是楚沁家想养狗,是村里。我当时想着村里要巡逻嘛, 养条狗是最好的。”
    吴春雨恍然,不过这没关系。她其实主要目的是想让楚沁到乐水公社走一趟。
    今天她没忍住回了趟娘家,乐水那边的表姐正巧也在她娘家村里。表姐说了, 说过阵子乐水有位当兵的转业回来, 此人当兵当太久她都差点忘了这号人物, 也就是听到这消息后才忽然想起来。
    她和楚沁大姨提过, 但她心里还是有点儿没底的,毕竟楚沁不像其他姑娘,有家里帮忙做主,楚沁即使有叔婶有姨舅,这事说到底还得她自己瞧瞧行不行。
    只是这阵子楚沁也没来乐水找她大姨,她就是想找楚沁聊聊都找不着人。
    楚沁不知内情,赶紧解释:“我家小白是公狗,但它这软性子,压根就没法繁育出猎犬种子的小狗来。”
    得知没狗,楚沁也不多留了,又你来我往地说两句话后匆匆回家。
    她真怕韩队长听她提起小白,又忽然想起要借小白去巡逻的事儿。
    回到家里,睡觉时还是例行去看看她那一箱子的小鸡们,再把院里木架上簸箕中晾的菌菇和野菜给收到堂屋来,因为明儿还得晾晾,她便连带着簸箕放在饭桌上。
    楚沁又拿着棍子,把卧室堂屋厨房的各个角落用木棍敲一遍,防止有老鼠。
    她家里是有老鼠的,这让她很苦恼。
    老鼠鸡贼,压根没办法拦住。
    她卧室里还好,厨房却是重灾区。不过她家粮食藏的严实,老鼠压根就无法透过坚硬的陶壁爬到缸里头去。
    后来老鼠把目光放在厨房的橱柜中,橱柜它也无法打开,便把橱柜当磨牙棒使了,将她厨房的橱柜啃得不像样,惹得楚沁心火直冒。
    好好的橱柜啃的乱七八糟的,谁能忍?
    忍无可忍之下她就做了几个老鼠夹,头三天倒是逮着了老鼠,往后就再没逮到过了。但每日晚上老鼠还是吱吱吱的,楚沁在卧室里都能听得到堂屋中老鼠的动静,吵得人实在是心烦意乱。
    于是楚沁这会儿思考一二,又把这几个圆簸箕叠放起来,端到卧室里放着。
    再这般下去,她都没心思想狗了,反而想养两只猫。
    猫抓鼠嘛。
    但猫不好管,怕就怕猫会自己跑出门,太容易被人剥皮切碎煮来吃了。
    楚沁叹气,“哐哐哐”几下,别说,还真让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
    “死老鼠,滚出去!”
    楚沁怒骂,用力踢几下厨房的橱柜,就见橱柜底部有个黑影窜出来,一路猛撞到厨房的窗户上,再从窗户溜出去。
    “啪——”
    楚沁手疾眼快的把窗户关上,再将堂屋的门给关了,力保老鼠无处可进来。
    “总有一天要宰了你……”楚沁嘀咕两声,她撑着腰回房间,把房间的窗户推开。
    房间的窗户有安装铁纱,不怕老鼠和大蚊子进来。
    铁纱是哪儿来的?
    铁纱是她从周抽盲盒里抽到的,就这么小小一块,刚好只够卧室的窗户使用。
    别说,这铁纱是好东西。
    自打她安装上后,再不怕她半夜睡觉时有啥虫子老鼠之类的东西从窗里溜进卧室来了,安心许多。
    楚沁再在窗户外放几盆的薄荷,再在书桌上种些驱蚊草养着,现在屋里连小蚊子也没见着了。
    夜晚,楚沁抖抖薄被,安然入睡。
    —
    乐水乡。
    乐水乡最近情况不乐观,这村里被偷过好几轮,加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和冰雹,完全保不住产量。
    杨立秋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干脆坐起身来,眉头紧皱,心里担忧的事儿有好多,一时之间都不知应该从哪件事儿担忧起。
    “你咋啦?”李解放被吵醒,迷糊着问,揉了揉眼睛,“再不睡明儿咋起得来干活。”
    杨立秋叹息,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咱们还哪里有活干呢,卡是再过不久就得去山里找树皮吃了。”
    李解放是个乐观性子:“哪里会这样,田地里头还有地瓜没收呢,地瓜倒是没受影响,你安心吧。”
    杨立秋翻个白眼:“你倒是安心,你就不想想咱家李和在部队里能不能吃饱饭?李和吃公家粮的也就算了,那大孙儿呢,大孙他才几岁啊,哪里能饿呢。”
    李解放眼睛闭着,轻声说道:“那咱们寄些精细粮给大儿。”
    杨立秋好悬没有再翻白眼:“你嘴巴一张一闭倒是轻松,都不去瞧瞧咱家还有没有精细粮有多少精细粮的。”
    李解放这回把眼睛睁开了,难以置信:“总不能十斤都凑不出来吧?”
    杨立秋捂着额头:“十斤还是能的。但寄完也就没多少了,爹岁数大,每月领的钱都是补贴给咱们,总不能让他还吃粗粮。金金金玉又小,队里有比他更大的孩子吃草根吃树皮肚子鼓得跟啥似的,还是送医务室去,熬了碗浓浓的米汤给他喝后才救了过来!”
    李解放震惊,家里都到这地步啦。
    他思考片刻,坐起身说道:“这样不行,得从其他地方搞点粮食来。”
    杨立秋笑了:“你这话说的,是当我没想过吗,关键是从哪儿搞粮食?咱公社的供销社和县里的供销社我都去过,甚至隔壁县的供销社都托人问过,哪里都买不着!”
    李解放沉吟片刻,忽然抬头:“干嘛非得去供销社买,你忘了小兴吗?怕是还得从小兴哪里。”
    杨立秋愣住,再恍然:“你说私底下啊,可小兴也不见得就能买着。”
    李解放又躺回去了:“没事,有没有都先问问。”
    反正他是觉得能从小兴手里搞到点儿,自家这小舅子,在这方面的本领还挺大。
    说完闭上眼睛,睡意刚酝酿好呢,杨立秋又是一声叹息,把他睡意再度吵没。
    “不是,你又咋啦!”
    李解放哎呀一声,把额头捏捏。
    杨立秋蹙眉:“楚沁这么多天没消息了,还不晓得他过着啥日子呢。”
    李解放都笑了:“你大可放心,你就是担忧小兴都没必要担忧楚沁。楚沁能耐大着呢,饿着谁都不会饿着她。”
    杨立秋没忍住踢了踢他:“你这话说的,你咋就晓得呢。人楚沁孤孤单单住一屋,说不准村里有人联合欺负她呢,就跟当年咱们这里有人联合着欺负纪家那孤儿寡母似的。”
    “可拉倒吧,楚沁比我还能打。”
    就是两个他合一起,或许都打不过楚沁。
    “那是你的问题!”杨大姨抬着下巴,睨着说道,“再说了,乱棍打死老师傅。再怎么厉害的人,能一对一一对二一对三,难不成还能一对四吗?”
    “她有小叔呢。”
    “她只有小叔,高树村姓楚的就那么几个,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
    李解放觉得说不通,干脆不说。
    自家媳妇也是关心则乱,大晚上的总爱想东想西,大概明儿就能自己想通了。
    杨立秋这会儿确实也是关心则乱,心里琢磨着找个时间去高树村瞧瞧看。
    “哎!”
    李解放忽然出声,疑惑问:“纪家那孩子是不是要回来了?”
    杨立秋点点头:“听说是要转业回来,隔壁兰白还想着把他介绍给咱楚沁呢,我心里是不大愿意的,纪家那孩子未免太孤寡了点。”
    “啥?孤寡?”
    “可不吗,家里孤零零的就他一个。”
    李解放:“……”
    他转身,纳闷地看着杨立秋:“你莫不是忘了,咱家楚沁也是孤零零的一个。”
    杨立秋话一噎,解释道:“那哪里能一样,咱家楚沁还有几门亲近的亲戚在。不管是她小叔家还是她小舅家还是咱家,都拿她当自家的孩子看待,再不济我静水庄还有好些表亲。可纪家小子呢,没爹妈,没爷奶,没叔伯还没姨舅,连个表亲都没有,这才是孤零零好吧。”
    李解放彻底没话说,重新翻回去,闭眼前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兰白和他娘当年处得好,也算是半门亲了。”
    杨立秋发愁:“所以我才不太欢喜,谁晓得是不是兰白会不会在里头给他说好话。”
    李解放闭上眼,打定主意不出声。
    沉默半晌,杨立秋终于躺下。
    扯扯被子,叹道:“哎,人咋样终究还是得看见本人才能晓得,就算好,也得楚沁能看得上处得来。”
    说完,脑袋里又想了一阵。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翌日。
    楚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难得慢悠悠吃了顿早饭。
    院子旁边的野葱终于又长了,楚沁摘了好几丛来,都切了做成野葱饼。
    她整整做了两大摞呢,想是今天一天都得吃这个野葱饼了。
    不过没关系,今天得熬夜,有野葱饼在,熬的时候也能舒服点。
    想起今晚的巡逻,楚沁便难受得慌。于是到山里走一趟,采完一竹篓的野菜菌菇后便回来,没有多待。
    野菜和菌菇依旧是洗了晾干,然后用烘烤炉烘成干。
    当然,野菜直接晒就行,但菌菇不可以。
    不过也不是所有菌菇都适合用来烘干,楚沁把易碎的都挑出来,中午晚上时熬成汤,用菌菇汤配着野葱饼吃。
    刚好家里还有辣椒酱,加点辣椒酱出来抹在饼上,再卷两煎鸡蛋,加两片生菜叶去,那味道简直了,楚沁嘴巴嚼啊嚼,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中午这般吃,晚上也这般吃。
    休息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又到了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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