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问题。
    “还是先别说,免得小沁担心。”杨小兴思考后说道。
    杨小兴倒没和楚家夫妻一样觉得外甥女冷心冷情,他只是还把楚沁当小孩。
    心想楚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都算不错,难不成还能拉拔着弟妹?
    于是乎被当成小孩的楚沁完全不晓得这件事,在众人烦忧之际她正精神抖擞地在家里切春笋。
    高树村。
    黑夜笼罩大地,月光却格外给力。
    今晚月色明亮,仿佛屋檐下挂起大灯笼,楚沁就着月色就能在院里处理春笋。
    她挖的春笋多,内圈那一小片的春笋都被她挖得差不多了,要是有人去了那里,过几日村里就得猜测是谁挖了这么多的笋。
    春笋先去皮,这步骤最讨厌,笋壳上的毛刺刺得人手发疼。
    去完壳后把根部削削,削去发硬和沾了泥土的部分。
    “小白别吃!”楚沁驱赶妄图啃笋的小白,然后起身去厨房烧水。
    这狗有点傻,啥都乐意吃。
    也就是她平日把茅房关得严,否则它都能去茅房吃!
    楚沁计划抽空把它这坏毛病掰好,否则往后别说看家,被人药了剥皮吃都能!
    制作笋干前得先把笋切两半放在锅里煮,煮两三小时煮得透透的才能晾干。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
    煮笋时楚沁坐在院里,拿出木板和钉锤,哐哐当当地制作张小木桌。
    木桌长宽大约只有70厘米,标准正方形,而且桌面下还有一层,配合着竹椅的高度,放在院里再好不过。
    山坡下河对面的黄家夫妻听到叮叮声,不禁疑惑:“楚家闺女又干啥呢?”
    自打楚沁搬来,动静时不时就有。
    这夜深人静的,也不晓得她哪里有这么多东西可干。
    “豆子,你去问问!”黄老爹喊。
    黄豆子缩缩脖子:“大晚上的谁看清路啊,我不去。”
    他想起自己前几天想凑到楚沁菜园里瞧瞧她种了什么菜,结果被楚沁当着他的面儿咔嚓一声折断木头的事儿,差点没把他吓死。
    这女人连木头都能掰断,想必掰他手脚也是轻轻松松,他现在是恨不得绕开她家走,路上碰见她也是能躲就躲。
    “没出息!”
    “你有出息你去!”
    黄家父子互怼,楚沁竟然也能听到只字片语。
    锅里的笋还没煮好,楚沁也不多管,她正迫不及待地掏出纸笔用上她的小桌子。
    桌旁点盏煤油灯,楚沁开始记录自家的存货物资,她现在每周都得记录一回。
    翻开笔记本,只见本子的前几页已经记录得满满当当。
    这也是记录的意义所在,楚沁只需要一翻就晓得自己的身家。
    这周她没添多少东西,楚沁仔细想想,动手边写边小声道:“鸡蛋两个。”
    这是她帮忙同组的一个婶子干活,那婶子塞给她的。
    哎!按理来说家里鸡也该下蛋了,可惜四只鸡中的那三只母鸡半点动静都没有,都是没用的鸡。
    楚沁曾经给自己列过个膳食表,她农忙的时候每周得吃一次肉,每天得吃一个蛋,每顿得吃一大海碗满满当当的地瓜饭才能维持健康的身体。
    “还有柴火四堆,竹子两堆。”
    这里的一堆是准确的量词,用蔓藤捆着,你两只手能差不多怀抱住柴堆就是一堆。
    在楚沁家,一堆柴火能用一周,一堆竹子能用半周。
    现在山上不让随便砍柴了,说是一次不让超过两棵树,时间也有规定,你砍太多韩队长是得上门找你谈话的。
    超不超过的村里还真晓得,你即使砍柴的动静再小,挑柴下山的动静也躲不了。
    大家都是农民,你到底砍多少轻轻瞥一眼就能晓得。
    但这对楚沁没用,她有背包空间,柴火放置在背包空间里,再拿出一小部分,轻轻松松就能躲过。
    楚沁就思量,要不要在后院搭个棚子,往后柴火往后院堆。
    想想又放弃,搭棚子也要瓦片和木头……作为贫困家庭没得这么造的,还是直接塞杂物房吧。
    “红枣半斤。”这是楚婶儿给的,楚沁后来又用在山坡下的河里捕捞的半篮子小杂鱼还了回去。
    再就是这段时间的周抽盲盒。
    直到今天抽了四次,得到:瓦片十块、小花锄一把、棉布一块,碎玻璃一盒。
    楚沁挺纳闷的。
    瓦片留着哪天盖房有用。
    花锄看着是花架子,但不管是上山挖草药还是菜地除杂草都顺手。
    棉布很小……衣服做不了做月事带正好。
    就是这碎玻璃,寒碜谁呢?
    楚沁当时想半天想不通,直到她不经意看到围墙。
    是啊,等围墙修得足够高时,在上面抹层黄泥,然后插入碎玻璃也是给围墙加层防御能力啊。
    最后就是今天的春笋,这些春笋也不知道能得到多少笋干。
    物资记录完毕,春笋也已煮透。
    春笋捞起来过冷水在案板上切成片,得切得稍微厚些。
    楚沁拿出几个又圆又大的簸箕来,又在院里架上木架,将春笋放在簸箕上,簸箕在放在木架上。
    从春笋上掉落的水珠滴答滴答,晚风吹拂,带走水分,春笋需要在这几日完成蜕变。
    星光闪烁,月色皎洁。
    楚沁回屋,一夜无梦。
    *
    翌日,静水庄。
    杨小兴早早动身,借来村支书的自行车去往乐水乡。
    乐水乡同样隶属新明县,离他们扬子沟乡比较远,离东湖乡较近。
    杨大姨叫杨立秋,要说这杨家两姐妹的名字都有意思,两人在节气里出生,大的立秋,小的小满,名字也就取自这两节气。
    至于杨小兴,这名同样也没什么寓意,是杨立秋随着妹妹的名给取的,杨老爷子两手一拍便随了大闺女的意,这也是导致杨大姨和杨姥姥关系冷淡的重要事件之一。
    杨立秋嫁的是乐水乡一位叫李解放的人,生两男孩,大的叫李和,小的叫李泰。
    大的参军了,小的在家务农。
    杨小兴到时李解放已经在家等着了,看到他就迎上前:“我就晓得你今天要来。”
    “姐夫,你也晓得了?”他问。
    李解放:“我哪里会不知道,乡里昨天有人从花溪回来就告诉我了。这事他金大力过分离谱,不说清楚不行。”
    说着,他也骑辆自行车,载上李泰,三人往花溪乡而去。
    花溪乡,金家。
    这家就是过桥进乡的第二户人家,此时正热闹着。
    “你们可来了,金大力他昨儿就跑了,你们来晚一步。”有人着急地说道。
    杨小兴竖眉:“啥,跑了?”
    李解放:“这不是盲目外流么,你们乡里也不管管?”
    “这哪里能管,那边给出接收,这边户口顺顺利利就能迁走。”那人说道。
    迁县里城里难,迁到村里还不容易?再说金大力一手种菇的功夫,到哪都吃香。
    “唉!也是金家两个老的偏大儿,他金大力离远点说不准真能干出些名堂来。”旁边又有人感叹。其实也是怕杨家李家来人,到时候扯着不让走,这金大力也是够聪明的。
    放他祖宗的狗屁!
    你离远点行,孩子别不要啊。
    “现在呢?现在孩子呢?”杨小兴赶忙问,边问边往金家走。
    “现在孩子就在他们爷奶那里,金大力说是每月会寄钱回来。”
    杨小兴脸彻底黑了,对李解放说:“什么玩意儿,要不是为着两个小的,我都想把二姐的陪嫁给拉回去!”
    金家人听到动静出门来,见到杨小兴和李解放时脸色讪讪。
    自家是没理的。
    但没办法,金大力铁了心,还非说不让他去往后就断了供养两位老人的钱。
    这意思岂不就是两老人都得归大儿子家?
    老人不愿意,大儿子家也不愿意,于是金大力顺利离了家。
    离家不怕他不回来,孩子还在呢。
    金老大赶紧道:“亲家放心,往后金金和金玉我养着,我肯定当亲生儿女看待,有我一口吃的就不差他们一口。”
    杨小兴还能咋样?
    只能放狠话:“你们最好说到做到,往后我是会常常来看的。”
    楚沁住她叔家他放心,因为他晓得楚小叔再如何也算正经人。这金大强他却不放心,可着弟弟拿钱用的能是啥好人呢?
    李解放和李泰先进去看孩子了,抱着才两岁还不会认人的金玉,金金就蹲在他脚边低头沉默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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