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她心中又感觉到了厌恶。
    又是含情脉脉的样子!
    不过厌烦之余,萧遥也不免好奇,原主的杀伤力,真的有那么大么?
    夏之恒、吴公子,一个接一个,都想带走她,为此甚至不惜出卖自己!
    萧遥先前已经失神过一次,这次脑子里虽然想得多,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滴水不漏,她轻声道:“谢过夏公子。我未曾上过楼,听到这些话,有些不习惯。”
    夏之恒又连连道歉。
    萧遥笑着摇头:“此事与你无关,何须道歉?”
    夏之恒道:“我与他们是朋友,替他们赔罪也是该的。”旋即又含情脉脉地问,“不知遥姑娘何日上楼?”
    萧遥垂下脸蛋,露出羞涩的样子,低声道:“日子妈妈未曾定。”
    夏之恒看向萧遥,柔声道:“但盼遥姑娘青睐。”
    萧遥将脑袋垂得更低,假装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徐娘子来了,她看到又一位未见过的贵公子黏着萧遥说话,心中一喜,但想到萧遥留下自己得利最多,忙又笑着上前打招呼,然后找了个理由,让萧遥回去。
    萧遥如获大赦,马上跟众人告别,然后回房作画。
    她回到房中画了一阵,徐娘子便进来了,她径直走到萧遥今日画的画作跟前,说道:“我看看,可有进步不曾?”
    萧遥道:“只半日功夫,如何能有什么进步?”
    徐娘子此时已经看到萧遥画的画了,她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点头,笑着道:“好女儿,虽只半日功夫,可我看你这画越发好了,你何须如此谦虚?”
    萧遥又谦虚了两句,这才道:“妈妈,今儿来的夏公子也透露出想买我之意,另外还有吴公子,届时他们相争,只怕会给妈妈惹来麻烦,妈妈可想好如何处理不曾?”
    她是真不想去跟那些令人作呕的人相见了,就是逢场作戏也不行。
    徐娘子道:“已经有些眉目了,你无须担心。”
    萧遥见她不算太上心,显然不急,便又道:“我越是临摹,越是有感觉。若天天去陪酒,浪费了时间,只怕会影响学画的进度。”她便不信,和钱挂钩,徐娘子仍然会这么不急不缓。
    徐娘子听到萧遥说会影响她作画,果然有些急,但如今萧遥出去见客敬酒,都是能给她赚钱的,让她骤然不赚,她委实舍不得,当下便道:“只是敬个酒的功夫,不费你什么时间,你晚上补回来便是了。”
    萧遥道:“若于陪酒时,他们闹将起来又如何?他们日日喝酒,若喝多了,将我往床上带,我又当如何?虽说有楼里的姐妹在,可我们弱女子,如何与男子斗?”
    徐娘子一听,当即变了脸色。
    萧遥如今还是清倌人,破瓜之礼可是能大赚一笔的,这是萧遥画画不成的退路,若当真叫吴公子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占了便宜,那她得亏死。
    想到这里,徐娘子马上道:“这倒也是道理。这样罢,从明儿开始,你不用去了,我找理由回绝他们。”
    萧遥松了口气,冲徐娘子福了福身:“谢过妈妈。”
    徐娘子离开之后,萧遥心情好,一直低头作画,直到晚上临睡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画笔,上床睡了。
    之后两日,萧遥又埋头苦画,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但效果也是惊人的,她对如何画春宫图,已经颇为了解了。
    第三日,萧遥不再看郑先生的画,而是自己托着腮,开始构思男女办事时的姿态。
    徐娘子每日都来看萧遥画画的进展,越看越满意,觉得让萧遥做画师,是相当精明的抉择。
    见萧遥秀美微蹙,便问:“阿遥,你在想什么?”
    萧遥道:“我想不再看郑先生的画,自己试着画一幅。”
    徐娘子顿时大喜:“这是好事啊,你何故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你莫要多想,只管与我说。”
    萧遥想了想道:“我想看看男女燕好之事,找一找感觉。”
    徐娘子道:“我道是什么为难事呢,原来是这个。你且等着,今晚我着人来唤你。”
    萧遥顿时对徐娘子的雷厉风行刮目相看。
    当晚,萧遥正在作画,徐娘子便急匆匆赶来,示意跟她走。
    萧遥马上跟上,最后轻手轻脚进入某个房间中。
    徐娘子回头示意萧遥不要弄出任何声音,屏息走到房间靠墙那边蹲下。
    萧遥也跟着蹲下,然后往徐娘子示意的小孔看过去。
    这一看,她愣了一下。
    此刻正在抱作一团进行表演的,竟是锦绣和周二公子!
    不过萧遥的怔愣,也只是片刻间,很快便认真揣摩两人的表演了。
    观摩完一场表演之后,萧遥和徐娘子悄悄地退去。
    徐娘子脸色绯红,眼波如水,对萧遥道:“你回去罢,我也得回去找个男子泻泻火了。不过说起来,周二公子本钱可真足啊。”说完见萧遥脸色如常,不由得诧异,“你竟丝毫不受影响?”
    萧遥摇摇头:“我不喜欢他。”甚至还很讨厌,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感觉。
    徐娘子也摇头,口中啧啧道:“你们这些黄花闺女啊,还不晓得个中滋味呢,等哪天晓得了,便不会无动于衷啦。”说完很快走了。
    萧遥回去,却开始琢磨如何作画。
    今日她观摩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表演,觉得后面真正办事时很是索然无味,反倒是前面衣衫半褪不褪时,更有趣一些。
    所以,这春宫图,能不能一反传统,多画前奏的部分呢?
    萧遥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就试验了起来。
    当夜,萧遥瘾头极大,一直画到子时。
    发觉夜已深,她打着哈欠端详自己画的画,发现还挺像那么回事,但还是那个问题,就是人体比例,总有些不对劲。
    不过萧遥实在哈欠连天了,所以顾不上再修改了,稍微收拾一番便睡了。
    次日午时,徐娘子一脸餍足地赶来,问萧遥:“今儿这大半日,你可作画了?”
    萧遥摇摇头:“不曾。”她今日上午,一直让冬雪站着,自己则摸索人体比例问题。
    徐娘子脸上的表情不似原先好看,说道:“是画不出来还是怎地?”
    萧遥道:“我今儿有事,不曾作画。不过昨儿画了一张,妈妈且看。”说完将昨晚画那张画找出来,递给徐娘子。
    徐娘子得知萧遥竟画好了一张,脸色马上好转,笑着将画接过来,低头去看。
    徐娘子的贴身丫鬟见状,也凑过来看,当看到画并非男女燕好动作,而是燕好之前的,便道:“这竟不是燕好的动作么?可是不知何故,看起来倒十分有味道。”
    说话间,下意识看向徐娘子,等待徐娘子的回答。
    这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因为此刻的徐娘子,看起来双颊晕红,眸光如水,竟似动情了一般。
    萧遥也发现徐娘子表现怪异,她马上便想到是因自己这画之故,遂不作声,只是看向自己昨夜画的画。
    又过一会子,徐娘子回神,惊叹道:“这画虽然不露,然而诱人意味竟不输郑先生那些全裸的,真真奇哉怪也!”说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抬头看向萧遥,
    “到底是也不是,我拿着画去找个贵客看一看便知。”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萧遥摇摇头,继续看着冬雪琢磨人体比例。
    她刚品出了些味道,徐娘子便兴冲冲地回来了,她此时双目发光,一看到萧遥便道:“好女儿,你这画真真了不得。我拿与了是个贵客看,那些贵客,一个个跟猫儿闻到腥味似的,不知多兴奋,纷纷问我,这是何人所作,何处可买。”
    萧遥听毕,心中大为高兴,便问道:“妈妈可曾问作价几何?”
    徐娘子激动地道:“自然问过的。十个贵客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一听我问价格,便道若有完整一套,不拘多少银子都好,只管拿来。”
    萧遥知道,这说不拘多少银子,不会是天价,但也绝对不低,当下笑道:“我们如今只得一张画,可没有一套,贵客们只怕得等上一个月了。不过等等也好,他们等的越级,心中便越想要,届时妈妈便能卖上好价格了。”
    徐娘子笑眯了眼:“是阿遥说的道理。余下的日子,你好生作画,旁的不用管了。”顿了顿,转念又道,“若非你要观摩客人表演,我倒要给你换个安静的去处,好让你专心作画了。”
    萧遥听了,知道自己随时可以暂时离开青楼,当下笑着说道:“我须多看看,可不能走。”
    徐娘子见萧遥有机会离开青楼,却提出留下,心中大为满意,旋即笑道:“这是自然,你且住着,何时可不看男女燕好便能画好画,我再送你出去。”
    她也担心,萧遥这张脸留在楼里会惹来麻烦,所以是真心想把萧遥挪移出去的。
    不过,萧遥画技未成,还得等上一些日子。
    徐娘子想到这里,便看向萧遥:“你平日里若在楼里走动,不免叫人看见,这样罢,你搬到我旁边那屋子,那里少人,也算得上是个安静的去处。”
    萧遥当日便搬到了徐娘子说的屋子,认真琢磨人体的比例。
    因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比例,故当日她便一直盯着人看,看得多了,干脆拉了腊梅冬雪及楼里的姐妹上手量身体各处的比例。
    徐娘子自打知道萧遥那些画的价格,便将她当成了会下蛋的金母鸡,见她琢磨的是画画相关之事,不仅不曾说过她半句,还表示若有要求,只管提来,一切务必以画画为先。
    第932章
    萧遥有了徐娘子的支持,自然不会客气,她不仅将作画所需之物要来,还借此机会,不着痕迹地深入了解楼里各处的情况,为逃跑做准备——她仍旧没有放弃逃跑,因为这是退路。
    至于回到建安侯府,因吴公子和周二公子一行人之故,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萧二姑娘不希望她回去,还请出了这么多人,可见她要回去,阻力重重。
    不过,这毕竟是原主的愿望,所以若是可以,她还是会想法子回去的。
    春风楼二楼一个豪华厢房内,徐娘子长叹一声,对吴公子和夏之恒说道:“非是不肯让两位去见阿遥,事实上,是阿遥病了,影响了容颜,大夫吩咐要好生静养,不许多见人。”
    她原打算说萧遥已经卖与他人的,但转念一想,这么一来,将来萧遥若不作画师,亦卖不上价格了,届时,自己可吃了大亏,故再三思量,决定以萧遥生病为借口,让人暂时买不了萧遥。
    吴公子和夏之恒忙表示关心,纷纷问起萧遥的病情,得知不是什么大病,需要静养,又提出想去看萧遥。
    徐娘子仍然拿原先那话搪塞两人——大夫不许萧遥多见人,说会影响萧遥的病情。
    吴公子和夏之恒很急,可是目光瞥见对方,都知道急不得,当下又说了一堆关心的话以及表达足了思念之情,这才依依不舍地在旁坐下喝闷酒。
    晚间,没有旁人了,吴公子看向周二公子:“萧二姑娘可曾说过,若无法将萧遥带离春风楼,该怎么办?”
    周二公子说道:“我已修书一封给她了,且等她的回信。”说完抿了一杯酒,脸色凝重地说道,“夏之恒突然出现,兴许事情有变。”
    赵公子摸了摸下巴:“夏之恒出现,更叫我好奇。这萧遥不过一娼妓,缘何有这许多人寻她?”说到这里看向周二公子,“周二,你当真不知?”
    周二公子放下酒杯,道:“萧二姑娘只说,她表兄路过此刻,见过萧遥,一直辗转反侧,说要娶萧遥。她表哥已然说亲,可痴心得紧,她生怕表兄犯傻,回来寻萧遥,影响了亲事并科考一事,便托我将萧遥带走。”
    这是他上次修书一封问萧岫,萧岫回信说的。
    吴公子不解:“既是她表兄之事,她表兄家里自然会处理,怎么劳烦她呢?”
    赵公子当即说道:“想是怕表兄知道之后,埋怨家中,故才帮忙罢。萧二姑娘一贯热心爱助人,又不拘小节,这么做倒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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