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庆生看到小九的面具,果然如同萧遥想的那般,一边发抖一边厉声惨叫:“有鬼有鬼,他们追到街上来了,啊啊啊……”
    孙母脸上恐惧之色一闪而过,但很快看清其实没有鬼,只有带着面具从这里经过的人,心里头的火腾的一下烧起来,上前一把揪住准备离开的小九,拿着木棍的手就往小九身上打。
    萧遥既然托了小九办事,自然会护他周全的,当即上前,一把揪住孙母的手,冷冷地道:“你怎么打人?”
    太阳猛烈,萧遥又背对着太阳,孙母没看清她的样子,便厉声道:“这短命种吓了我家庆生,我打他怎么了?”说完才看清是萧遥,忙看了小九一眼,然后松开手,
    “你要不想我打他,就帮我做一场法师,并且帮我们去掉阴气,让我们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鬼!不然,我打死这短命种!”
    萧遥冷笑:“你当你是谁啊,想打人就打人吗?这世上,还是有法律存在的。”
    孙母这些日子以来饱受鬼魂困扰,还要担心孙庆生,更经常被孙镇长骂全家倒霉是因为她不仅不会教孙庆生还得罪萧遥,已经快到临界点了,当下厉声道:“我家老孙是镇长,我们就是法律。”
    萧遥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冷冷地道:“我们是人民共和国,人民才是国家的主人,孙镇长是官员不假,可他也得为人民服务!”
    王观察员在旁听到这话不住地点头。
    萧遥这话说得太好了,为什么国家名称叫人民共和国,而不是直接叫共和国?那是因为,国家的主体是人民,官员是要为人民服务的,有些禄蠹自以为做官便高人一等,实在大错特错!
    孙母不屑地冷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傻话?为你们服务,你们配吗?在这个镇子上,我们家老孙最大,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王观察员这下顿时叹为观止了,上下打量着孙母。
    不过,他没有马上下结论,或许孙镇长是好的,只是由于他老婆愚昧没有知识和见识,所以才胡说八道。
    但是王观察员很快又听到,围观的老百姓中有不少人暗中指点孙母,说她嚣张跋扈,上一次还甩了一个小孩一巴掌,吓着了那小孩,导致小孩发了烧。
    王观察员皱了皱眉头。
    就算孙母没见识,孙镇长总该约束她吧?
    看这妇人如此嚣张,似乎并不受约束。
    所以,孙镇长似乎也有纵容之嫌?
    萧遥被孙母的蠢劲给逗笑了,道:“你们孙镇长还真厉害啊,可惜我不怕。”说完就要带小九走。
    孙母马上喝止,并伸手死死地扯住小九,不肯放小九走。
    萧遥道:“放手!”
    孙母坚持叫道:“不放,除非你给我们家做法事。”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她一定要抓住。
    她再也不想撞鬼,再也不想担心儿子下一刻性命不保,再也不想被孙镇长喝骂,她一点也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萧遥气笑了:“凭什么?我们并没有害你,只是从这里路过,怎么就要负责了?你别以为你是镇长的太太就可以为所欲为!”
    目光打量着孙母的面相,见她的面相,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了,不由得暗自点头。
    很好,看来她的谋划有很大几率成功。
    如今就看孙镇长了,若他和孙母一个鼻孔出气,又被查实有贪污受贿等行为,这官就做到头了。
    她是拿不出孙镇长贪污受贿的证据的,可是一旦王观察员对孙镇长印象不好并起疑,肯定会往这方面查的,退一万步,她就算能拿到,也不该拿出来,而是让王观察员自己查,因为人总是相信自己查到的。
    如今,她等着看孙镇长被撤职就是了。
    孙母冷冷地说道:“废话少说,总之不答应你们别想走。”
    萧遥就是不肯答应,留在原地跟孙母扯皮。
    孙家就住在镇上,她相信,这事很快会传到孙镇长耳中,孙镇长不管是和孙母一个心思,想抓住这个机会让她做法事,还是不希望得罪自己,都会过来走一趟的。
    到时,王观察员能看到的一定会更多。
    萧遥猜得没错,孙镇长很快过来了,厉声阻止了孙母,又温言驱散了围观的老百姓,然后让萧遥到一旁说话。
    王观察员看到孙镇长一来就呵斥自己老婆,不是护短的人,心中暗暗点头,心想幸好我没有先入为主。
    他见孙镇长要跟萧遥到一旁说话,便不着痕迹地靠过去。
    听了没一会儿,他就推翻了自己原先的看法。
    因为孙镇长跟萧遥说话,暗示萧遥帮他家里做法事,若萧遥不肯,迟些分田到户便没萧遥母女俩的份,因为当初方思贤跟萧国强离婚,户口迁出来,但是没有落户,算是没有户籍的人。
    萧遥跟方思贤,也属于没有户籍的人,来年高考也是要受影响的。
    萧遥马上道:“我去年就提交了资料补办户籍了。”原主原先也是因为户籍问题,才轻易被人冒认了高考成绩的。
    孙镇长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可这不是还没办下来么?”
    第455章
    孙镇长说得老神在在,现在,轮到萧遥反过来求他了。
    就算萧遥不在乎分田到户,也是要在乎高考的,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她考了一次没考上,今年错过了,还继续复习打算明年再考,不就是搏这唯一一条出路么?
    大家一样迫切,看谁耐得住。
    他孙家已经如此了,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萧遥沉下俏脸:“我上次打听,说已经快办好了,文件在城里,很快会发下来。”
    因为这样,她才没有劳烦自己在城里那些有人事关系的客户帮忙。
    孙镇长见萧遥沉下脸,心中大为快慰,这些日子以来,他跟一条狗似的对萧遥摇头摆尾,希望她不计前嫌和孙家和好,萧遥始终不肯,现在,可不得求到他头上来了么?
    当下笑着道:“你也说是还没发下来,只要一天没发下来,你们母女俩便算是没有户籍的人。”
    萧遥冷冷地看着他:“你这是公器私用,是不对的!作为一个镇长,你没有遵循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你这是思想上的错误!”
    孙镇长道:“不必与我说那些漂亮话,只说,你愿不愿意交换。”说到这里,露出笑容来,道,“对了,别想着让陈书记他们帮忙,县官不如现管,你现在归我管,只要我不办,他们谁来了都没有办法!”
    萧遥沉下俏脸:“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只手遮天了么?”
    孙镇长这些日子也十分不好受,虽然撞鬼已经撞得有些习惯,适应性强了很多,可是谁也不会喜欢半夜忽然醒来,看到床头有几个鬼,去厕所,身边忽然又出现几个鬼——人突然在拐角遇到人,还要吓一跳呢,何况是真鬼?
    所以他已经很受不了了,此时自然就恨不得逼萧遥赶紧答应帮孙家做法,说话就少了几分顾忌,道:“实话告诉你,在我们镇长,我就是可以只手遮天!”
    萧遥转身就走。
    孙镇长见萧遥居然不肯低头,脸色狰狞起来:“高考的事你可以拖,可是你别忘了,明天就要分田到户了,你以为能拖下去么?”
    萧遥道:“分不到田地,我就去告。我就不信,你可以在我们市里只手遮天。”
    孙镇长笑起来,只是笑容没有达到眼底:“你就算告又如何?只要我一口咬定你们没有户籍,我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那么谁也不能说我有错。至于你的资料,的确下放到我这里了,可我说丢了,上面最多说我们机关粗心,不可能苛责。”
    萧遥看着孙镇长:“资料丢了,可是市里肯定有备份。不过迟几天,我就能再次办下来。”
    孙镇长道:“你真是天真。明天就分田到户了,你迟几天,看看能分到什么?只有最贫瘠最偏远的田地。”说到这里晃了晃库带上那一大串钥匙,志得意满地对萧遥道,“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
    萧遥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
    孙镇长这次没有叫住她,只是看着萧遥渐渐走远。
    他看着看着,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即变成一片狰狞。
    作为一个镇长,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硬茬子,不过没关系,他还是能让她低头的!
    王观察员全程听完孙镇长的威胁,看完他的嘴脸,终于明白,萧遥为什么说,在街上才有好戏看。
    他在孙镇长离开后,赶紧挑起货郎担,前去找萧遥,问萧遥做法是怎么一回事。
    萧遥将孙庆生企图入室对自己不轨之后倒大霉,孙母杀上门来说孙庆生和她处对象逼迫她嫁给孙庆生一事道来,末了才说道:“我只是带你看了他的真面目,至于他这个人为官如何,得看你自己的发现了。”
    王观察员点头:“这人倒是很值得一查。”尤其是要分田到户的时刻。
    但是该怎么查还得想想,免得叫孙镇长察觉到。
    想到这里,王观察员也顾不得托萧遥办事了,赶紧跟萧遥告别,自个忙碌去了。
    此时,周扬脸色铁青,近乎是暴怒地看向赵文秀,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你所谓的生病,其实是装病,目的只是想让我帮不了老王?”
    赵文秀第一次看到周扬如此愤怒,心里也有些怕了,而且也心虚,便低下头:“对不起。”很快又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周扬,道,“可是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我不想失去你。”
    周扬从前看到赵文秀这副模样,觉得她惹人怜爱,恨不得加倍疼爱她,可是此刻完全没有这感觉,他急促地呼吸着,愤怒地盯着赵文秀:
    “你告诉我,为了撒谎骗我,你是从哪一天开始谋划的?从你问我老王何时来的那一天?就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你不惜串通你的大姐,村里的老大夫,你家人,提前设局骗我?赵文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面目可憎的女子?”
    他完全理解不了,这是与他的世界观截然不同的做派。
    就那么一件小事情,她居然提前设局,用上心计,还串通了那么多人!
    赵文秀见他完全不知道体谅自己的担心,一直愤怒地指责自己,还说自己是面目可憎的女子,心里头那点心虚瞬间就没了,火气腾的一下上来,委屈地看向周扬,大声道:
    “我的担忧,我对你的在乎,在你眼里,就只有面目可憎四个字的评价吗?周扬,你根本没有心!如果我和一个跟我有过暧昧的男子深入接触,你会不生气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周扬怒道:“如果是有正经事,我不会生气。我再三保证,我不会变心,可是你根本不信任我。那天假装和好,只是为了稳住我,从我嘴里套出老王来的日期,是不是?赵文秀,你太可怕了!”
    他如同一头暴躁的狮子,在并不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说道,“还有,你的担忧和对我的在乎,居然就是提前密谋并串通人欺骗我,我可真是惊喜和意外啊!赵文秀,你的大方呢?你的善解人意呢?”
    他说到最后,冰冷陌生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赵文秀。
    赵文秀气疯了,红着眼睛叫起来:
    “没有!那些通通都不存在的!什么大方,什么善解人意,都是假的!我一点也不大方,我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我小气爱吃醋,还可怕,你满意了吗?周扬你混蛋,爱上你,是我的错!你除了指责我,你还会什么?”
    周扬见她不仅不认为自己错了,反而比自己还理直气壮,气得更厉害了:“你简直不可理喻,难以沟通!”说完转身就走。
    赵文秀目瞪口呆,等看到周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又气又急,一边捶桌子一边放声哭了起来:“你走,你走,有本事走了以后别来找我!”
    她哭得情难自禁,这还是周扬第一次这样凶她。
    过了一阵,她姐姐走了进来,一边给她递手绢擦眼泪一边道:“我早说过,男人跟我们女人的想法不一样,周扬知道你骗他之后,一定会生气。”
    赵文秀生气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赵文芬:“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你听到他那样说我,不觉得他过分吗?”
    赵文芬马上点头:“的确很过分!说得太难听了,什么面目可憎什么太可怕,我只听到一个就受不了了。”
    赵文秀哭得更大声了,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是故意来气自己的,明知道那几个字特别难听,她还要重复一次,提醒周扬是怎么说她的。
    赵文芬等赵文秀哭了一会儿,便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周扬是个好对象,年轻又能干,还是干部,生得也俊,就此闹掰了太可惜了,咱们镇上,只怕再也找不着比他好的。”
    这时赵妈妈也进来,点头附和:“没错,周扬那么好,你可不能作没了。”说着坐到赵文秀身边,继续说道,
    “我说你也是,人家只是要帮一个老朋友的小忙,你折腾那么多干嘛啊?又是装病,又是串通我们,这事换了谁都生气啊。你这么做,不是让周扬在老朋友跟前没面子么?要是人家老朋友知道你是骗人的,会怎么想周扬?”
    赵文秀没料到姐姐和母亲都站在周扬那边,气得更厉害了,她觉得,这两个都是被男权思想束缚的人,在她们眼里,周扬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是也明白,要改变她们被荼毒的思想是在太难了,还不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当下就道:
    “你们口口声声让我抓住周扬,可想过没有,如果我不阻止这件事,周扬帮他那朋友牵线,势必要和萧遥接触。萧遥那张脸你们也看过的,再加上又有了本事,如果周扬喜欢上她,哪儿还有我站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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