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刚撸出来的喜意瞬间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遥,忘了说话。
    萧遥直接让新招来的店伙计赶人。
    沈家人哪里肯走?他们家这些年的积蓄以及置办的房子田地的契书,都是老头子拿了藏好的,若老头子醒不过来,多年积攒下来的财产,或许便便宜了前头那婆娘留下来的儿子了,当即呼天抢地抹眼泪求萧遥治病。
    萧遥硬着心肠,就是不肯诊治,无论无赖家人如何哭求如何唾骂,就是不治。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她需要让世人知道,大夫,是不能随意打骂的。
    沈家人接连来求了两日,闹得满城人都在关注此事,可萧遥还是不肯治。
    最后的结果,是韩半阙以及马先生都来,恳请萧遥出手医治。
    马先生苦口婆心地劝萧遥:“虽然知道你是事出有恩,可是时过境迁之后,世人提起的,是你不肯救人,这对你的名声不好,对平儿的名声也不好。”
    萧遥听到他提起平儿,心里暗叹一声,面上却还是一副“绝不医治”的架势,扬声道:“我已立誓不医治,却又去医治,不是毁诺么?”
    马先生抚须笑道:“这有什么?圣人有云,一诺千金。你若违背以此诺言,便收一千金,这便妥当了。”
    萧遥似笑非笑地看向无赖的沈家人:“听到不曾?拿出一千金,我便帮你们救你们家人。”
    无赖家人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拿得出一千金?
    家里积攒下来的财产都没有一千金,若要支付这么多钱,他们还不如不救老头子呢。
    马先生道:“将所有积蓄拿出来,若还是凑不够,可以到官府帮工,以后慢慢还。”一顿又道,“一千金确实有些多,不如算一千两白银便罢?”
    无赖的沈家人听到一千两,还是觉得贵,因此皱着眉头说没钱。
    可是没有这银子,萧遥不肯救人。
    沈家人还想跟萧遥扯皮,可这时候他们的嫡长兄出现了,他们深怕再拖下去,老头子去了,财产大头自动留给嫡长子,忙咬牙从官府借一千两交给萧遥,自己则签下契约以工抵债。
    萧遥收了银子,才开始给病人施针治病。
    这件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到平安堂闹事了。
    虽然有声音说萧遥此举不妥,但是本城所有医馆都纷纷仿效——这是萧遥为他们挣来的权益,他们当然要行使了。
    若在此时,为了反对萧遥而罔顾自己的权益,那才是傻子!
    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正准备找萧遥算账的姚家人不由得有些为难。
    去找萧遥闹吧,他们并不敢肯定自己一辈子绝不会得病,不用求到萧遥头上。
    可是不去吧,姚大爷似乎被踹得不行了,他还没留下个男丁,不去让萧遥治好,他这一支便要断绝了,这绝对是不行的!
    作为当事人的姚大爷要求一定要找萧遥来给他治病的!
    他想到自己未来是皇亲国戚,身份贵重,不知多少美人投怀送抱,可自己却无法消受,根本就无法忍受。
    姚大爷是嫡长子,姚家人也希望抢救一下他,因此派人去请萧遥以及孙大夫出诊。
    派出去的人一个人出去,又一个人回来,带来萧遥的答复:“愿意给一千金,她便愿意治病,不给的话,她不会来姚家诊治任何人。”
    姚家这阵子被许多人奉承,正春风得意着呢,不想居然被萧遥这么一个小小的大夫如此要挟——虽然担心以后治病要求到她身上不想得罪人,可是如今已经得罪了,再担心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硬刚到底呢,省得本城其他人家以为他们姚家连个大夫都收拾不了。
    于是姚家便让大总管亲自出马去找萧遥,并放话:“若不肯诊治,姚家必铭记于心,未来一并清算。”
    萧遥的回应,是“一诺千金”!
    一定要给她一千金她才愿意救人!
    姚家人见萧遥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勃然大怒,将萧遥记在小黑本上,并直接让管家前去要挟,等圣驾离去之后,他们再与她好生算一算这笔账。
    萧遥笑着对傲慢地来放话的大总管道:“我等着。”
    大总管气了个半死,回头将这话学给姚家人听,姚家人也气了个半死,一致咬牙切齿地决定,等圣驾走后,一定要给萧遥好看。
    也有姚家人觉得,距离圣驾走后还有一段日子呢,这段日子让萧遥逍遥,而他们则憋着一肚子气,未免吃亏,因此便发动自己的关系,让萧遥购买的药材延迟到达。
    平安堂开了医馆,生意不错,自己采药晒药制药便供应不过来了,因此大头是从外地购买的。
    现在被姚家这么一卡,还真有些影响。
    但萧遥先前屯了一批药材,短期内是没事的。
    孙大夫忧心忡忡:“也不知姚家要针对我们到什么时候,若时间长了,我们的药材便不够了。”
    萧遥笑道:“无碍,我从前治好过一个走镖的镖头,取信让他走镖时帮忙带我们最为短缺的药材便是。”
    孙大夫迟疑片刻,忍不住问:“不如去拜托韩大人?姚家此举,再怎么说也算不上正义。”
    萧遥并不想求韩半阙,因此便说道:“我能弄来药材,不必求他。若实在买不到,我也会想办法的。”
    孙大夫见萧遥不肯,想到萧遥与韩半阙的关系,心里也能理解,当即不再劝。
    萧遥道:“我们派人到处购买药材,让姚家以为,我们的药材严重不足,省得他们加大卡我们的力度。”
    孙大夫和廖大夫马上点头。
    姚家得知平安堂到处购药以及托人带药,心情终于舒服了。
    本来就是嘛,一个大夫,居然也有胆子和他们这些皇亲国戚对着干,真是不知死活!
    心情好了,当即吩咐下去,让人继续卡着,让平安堂不上不下。
    他们倒不担心萧遥会被皇帝看上然后仗着皇帝回来报复,因为萧遥虽然生得倾国倾城,可一来她是个寡妇,二来她是个跛子,皇帝便是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收了这么个人的。
    带着这份乐观,姚家人投入了迎接圣驾的大事之中。
    季姑娘已经出狱了,然而出狱之后,日子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好过——她已经将标准降得很低很低了,可还是无法忍受。
    因为,府里住进了秦峰的表妹,据说是要给秦峰做平妻的。
    季姑娘想找秦峰哭,可是还没等她哭,秦大太太就找了她去,告诉她:“府里原打算休了你,让老三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的,但是老三力争,说不愿休妻。老太太怜惜三哥儿,便同意,不肯休妻也可以,须娶个平妻。你掂量掂量,该选哪个。”
    季姑娘听完大太太的话,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说是让她选,可是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或是被休,或是接受一个平妻,这难道是选择题么?
    季姑娘五内俱焚,恨不得毁天灭地,但是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只能忍,因此最终还是接受了让秦峰娶平妻一事。
    她以为,秦峰会为了平妻的事跟自己解释,可是秦峰并没有解释,只是问了一句她知道不曾,得知她知道了,便不再谈这件事。
    季姑娘觉得绝望,可是她又知道,秦峰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厚道了。
    若非他是个正人君子,他估计二话不说休了她。
    季姑娘知道事情没办法改变,便开始学着接受,并且派心腹去打听表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如月打听了一些回来告诉季姑娘,说完见季姑娘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就低声道:“奶奶怕是不知,平安堂出大事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便要倒闭了。”
    季姑娘觉得,自己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萧遥而起,因此心里第一恨就是萧遥,闻言心中一喜,马上追问:“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如月笑道:“萧大夫得罪了本城的大户姚家,又不肯去给姚家治病,姚家恼上了她,便联系熟悉的人,卡住了平安堂购买的药材。你想啊,平安堂一个医馆,若没有了药材供应,还能开得下去么?”
    季姑娘很是吃惊:“姚家不是要接圣驾么?我听老太太说,整个江南地界,不论是谁,都得给姚家几分薄面,萧遥她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敢得罪姚家!”
    如月说道:“谁知道她呢,许是被魇了也说不定。”
    季姑娘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未必是被魇了,她性格就是那般执拗。”说到这里,嘴角翘了起来。
    连日以来心情不佳,总算有件叫人开心的事了。
    如月说道:“据说姚家姑娘是三皇子的宠妾,这次若三皇子也来了,说不得直接砍了萧娘子也说不定呢。”
    季姑娘摇摇头说道:“姚家也不会这么蠢。我看啊,最有可能是,等圣驾离开了,再找萧遥算账。”她脸上,已经不见一丝阴霾,全是即将看到萧遥倒霉的欢快。
    讨厌的人倒霉,真是大快人心啊!
    季姑娘在府里日常憋屈,因此得了这个消息便特地出门,到平安堂去找萧遥,表面上是特地告诉萧遥,是谁卡了她购买的药材,实际上,是嘲讽萧遥即将倒霉。
    萧遥快气笑了,这季念歌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来说这种事。
    又不是她做的,她有什么好得意?
    季念歌见萧遥不说话,以为她是吓到了,便笑道:“也不必担心,听说姚家在圣驾离开之后,会与你算总账。若你现在便开始担心,何时才是个头啊。”
    萧遥看向她:“秦高山准备娶平妻,所以你才这么闲么?难不成到时你们家的中馈,也由那位平妻掌管,所以你才提前无所事事?”
    季姑娘的心病就是表妹平妻,闻言脸色一下子落了下来。
    但是很快,她又重新挤出笑容:“遥遥,你年纪也不算大,生得又这般貌美,当真不打算再嫁么?你看看你,分明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合该被位高权重的人放在手掌心宠爱的,却做了大夫,被姚家这样的人家为难,多可惜啊。”
    萧遥笑道:“我现在这般就很好。再说,不管怎么差,也差不过做平妻了。”
    季姑娘见萧遥口口声声都在说自己心里那根刺,快气疯了。
    萧遥知道季姑娘在乎什么,因此之后基本不说别的废话,只说秦峰娶平妻一事,直接把季姑娘给气红了脸,咬牙切齿地离去。
    在旁观看了全程的香草见了,忍不住道:“娘子,我觉得季念歌越发不长进了。”
    “以她的性格,处于低谷时期,哪里还会有什么岁月静好?”萧遥不以为然。
    香草点点头。
    姚家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满心迫切地盼望着。
    然而在应该接驾那日,他们没能接到皇帝,反而得知了皇帝遇刺的糟糕消息!
    当日下午,韩半阙带着守备以及浩浩荡荡的军队,簇拥着几辆马车回城。
    剧城中居民说,韩半阙、守备以及随车的丫鬟太监都脸色凝重。
    姚老爷姚太太连忙带着几个儿子登门拜访,可是韩半阙并没有空招待他们,只是让他们在一个房间坐着等。
    姚太太使人出去找自家孙女的丫鬟,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丫鬟出去了一会儿,便原路返回,说韩半阙不许人到处走动。
    姚家人一听,就知道事情必定十分严重,因此亲自出去,说是求见三皇子的小妾姚氏。
    守着的人不肯让她出去,只说会禀告韩大人。
    姚太太走回来,将这事告诉姚老爷,姚老爷的脸色更凝重了,摒退左右,只留下姚太太:“皇上或许身受重伤,不然韩大人绝不会防范如此严密的。”
    姚太太吓了一跳:“那女婿呢?”
    姚老爷摇摇头:“我如何得知?若没事,自然好。”说完意识到隔墙有耳,连忙住了嘴,警惕地看向四周。
    只是,想到若皇帝驾崩,三皇子登基,自己就成为皇亲国戚,以自己女儿的受宠程度,贵妃不敢想,但一个妃,那是怎么都能捞到手的,心情便止不住地飞扬。
    姚太太也想到了,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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