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低下头,认真用餐。
    吃完了,他忍不住再次感叹:“萧姑娘,你的厨艺,只怕已经没有对手了罢。”
    萧遥摇了摇头:“也不能如此说。不定哪条小巷,哪个老妪,便能做出一道我不知道且拍马难追的佳肴。”
    何老大道:“可是我相信,当你知道之后,你一定能将这道佳肴改良,然后做成最美妙的味道。”
    萧遥笑了笑,没有再讨论这事,而是看着小二收拾席面,又亲手给何老大斟茶。
    何老大啜了一口茶,这才道:“事隔多年,证据早已湮灭了。因此我想了个法子,不找证据找沈二当年的手下,不想运气很不错,竟找着了,而且一连串的人都找着了。”
    萧遥听了,眉头微微拢起,问道:“沈二的手下愿意说么?若是被威胁,在关键时刻反水,那还不如别找他呢。”
    何老大笑着道:“我们人啊,很容易为了利益铤而走险。沈二的这个手下老张头好赌,当年欠下了一大笔赌债,找沈二哭诉一番,被沈二送回了故乡,这些年,仍旧赌,日子过得很是不顺遂,因此对撇下自己的沈二怀恨在心。”
    萧遥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他倒是真的愿意揭发沈二。”一顿又问,“你可是帮那人还了赌债,这本是我的事,到时这笔赌债——”
    何老大笑着摆了摆手:“倒也不必由你来负担,因为赌坊是我开的。”
    萧遥听了,站起身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以后何老大想来吃我做的菜,但凡能找到我,我绝不推辞。”
    何老大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就等你这一句话了,只盼你不要与我捉迷藏,哈哈哈……”
    萧遥也跟着笑了起来:“断然不会。”
    次日上午,何老大便带了几个人来到吉祥酒楼。
    萧遥看了看,见有自己见过的向福生,还有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瘦削的老翁,一个面容苍老白发苍苍的老妪,以及两个中年男子。
    萧遥跟他们聊了起来,重点是跟沈二手下老张头说话,通过谈话,她肯定老张头对沈二是真的怀恨在心,便放了心,又跟老妪说话,得知老妪是沈家当年侍弄花草的徐老头的婆娘,两个中年男子是她的儿子,此番前来,也是要指证沈二的,遂起身带他们直奔衙门。
    衙役们听到鼓声,出来看到是萧遥,也顾不得好奇了,直接将萧遥以及她身后的人请进来。
    萧家三老爷端坐在上方,目光从何老大的脸上一扫而过,抿了抿薄唇,随后看向向福生与老张头并徐家三人,开始审问。
    太后与皇帝得到萧遥让温文传过来的口信,当即便来到堂上,一言不发地听着三老爷审问。
    不过,皇帝的目光不时扫向何老大,眼神很是深邃。
    太后听到老张头与向福生都供出沈二,当即气得浑身发抖。
    当听到老张头说出,当年沈二是如何交代他找人的,又是如何部署的,太后差点忍不住便要直接去找沈二。
    之后是向福生的供述,他说出当年是如何与工友商量掳走萧遥的,成功掳走之后,又是如何带到指定地方的。
    太后到底忍不住,还没听完,就问:“此事只是沈二知晓么?沈氏呢?”
    老张头听到“沈氏”这两个字,愣了一下才道:“姑奶奶是在萧姑娘跑掉了才知道的,后来,老爷要杀人灭口与伪造萧姑娘被火烧死,也是从姑奶奶那里拿银子的。”
    太后听得目眦欲裂,叫道:“好一个假惺惺的贱人!”说完,看向三老爷:“萧大人,你还不差人去拿主谋与共犯么?”
    萧家三老爷点了点头,当即发了签与文书,前去捉拿沈氏与沈二。
    太后又道:“萧家在当地是大族,怕要阻拦的,带上哀家的侍卫一同去!”
    萧家老太爷与老太太在太后露面当日便求见过太后,未果之下,隔了多日再次前来,也想顺便见一见自己的孙子孙女,但最终未能见到太后,而且虽然见到萧遥,但是得不到萧遥的承认,一颗心很是煎熬。
    回去了,越想越生气,第二日一早便一同到萧大老爷的宅子,骂了萧大老爷一顿。
    至于沈氏,虽然站在一旁行礼与给萧大老爷求情,但都被两人直接无视了。
    萧大老爷听着父母的数落,忍不住道:“爹,娘,我兑公主是混账,我知道,可是你总不能事事怪我罢。遥遥走丢,纯属意外,谁也不想的。再者,月娥是无辜的,这些年为我生儿育女,不仅得不到你的承认,反而还要受尽委屈——”
    萧老太爷听到他此刻还要为沈氏求情,忍无可忍,顾不得他此刻还带着伤,上前就是一巴掌:
    “昨儿,我见到遥遥了,遥遥问我,养出一个让白发苍苍的父母去赔罪的不孝儿有什么意思,我没法子回答她。如今我想想,倒觉得应该回她,的确没意思,还不如当年溺死了你!”
    萧大老爷这些年都不曾被这样打过,骤然挨了一掌,惊呆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直到萧四姑娘与萧二公子的惊叫声纷纷响起,这才回过神来。
    老太太也回神,她心疼儿子,忍不住道:“你说便说了,何必上手打他?都一把年纪可以做祖父了,还能打么?再者,他本身便受了伤了,你还打。”
    老太爷愤怒地道:“我何止打他,我还想杀了他!这么个糊涂东西,活着又有什么用?”
    萧四姑娘一边帮萧大老爷搽药,一边道:“祖父、祖母,我不知你为何要打我爹爹。若说是因为姐姐的事,那是意外,不是爹爹的错,怎么也怪不到爹爹身上去。难道爹爹便愿意自己的女儿叫人掳走么?他也不想的啊……”
    萧老太爷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家不要插嘴。”
    萧二公子见萧老太爷定是要怪自己的父母,忍不住暴躁地走来走去:
    “又是为了那个萧遥的事是不是?她被人掳走,是她倒霉,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凭什么三天两头,我们家便要为了她倒霉?我可受够了,难道是爹爹故意让她被带走的么?说到底,是萧遥她娘派给她的人不靠谱,和我们任何人都无关!”
    萧四姑娘帮萧大老爷搽了药,又去扶起一直跪着的沈氏,柔声道:“娘,女儿扶你去休息。”
    她作为一个女儿,无法接受祖父祖母对自己母亲的蔑视与不屑,就她所知,她娘亲并没有错,毕竟就没有哪个大户人家的男子不纳妾的。
    公主出事,归根到底是萧遥被掳走,可是这些,与她爹娘又有何相干?
    诚如二哥所言,守在萧遥身旁的,可都是公主的人!
    按照大户人家的默认规则,萧家不仅无须觉得对不住公主,反而还可以找公主要说法。
    好好一个萧家嫡长女,竟就因生母的疏忽被人掳走了!
    沈氏哪里敢去?不仅不敢,还继续跪着。
    女儿因为是萧家人,从小又知书识礼,颇得老太爷老太太喜爱,不曾感受过她感受的憋屈,自然能展示自己的脾气,可她不能啊,她是两人的儿媳妇,只能谨小慎微,避免让两老更厌恶。
    当下握住萧四姑娘的手,柔声道:“没什么,你且去罢,娘就在这里。”
    萧四姑娘看不得她娘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便道:“娘,你并不曾做错什么,无须如此委屈自己。”
    萧老太爷听着这话,眉头一下子竖了起来,却不好亲自骂人,于是看向萧老太太。
    萧老太太素来觉得,千错万错,都是沈氏的错,自己家被太后厌弃,自己儿子被太后厌弃,又被老爷子赶出家门,偶尔还要被老爷子骂一骂,全是沈氏这个狐媚子的错,此时得了机会,便对萧四姑娘道:
    “不曾做错了什么?你且问问她自己,可曾做错什么没有?你是年轻姑娘,是娇客,平素里我不爱与说她那些破事,可并不代表她无错。”
    萧四姑娘听到自己母亲受辱,瞬间涨红了脸,可是自小受到的规矩,又让她不敢出言反驳老太太,因此心里憋得特别难受。
    萧二公子因为是男子,得到萧老太爷与萧老太太的宠爱更多,很是无所顾忌,当即就道:“祖父祖母,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萧遥被掳走,和我娘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这样说我娘?”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个丫鬟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口中叫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萧老太太的眉头当即便皱起来,喝道:“你是什么规矩?这是没人教的么?”
    沈氏脸色有些难看。
    内宅是她管理的,这两个丫头这一番行径,的确很不合规矩。
    萧四姑娘看向两个丫头脸上的慌张,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好好说,莫要急。”
    那两个丫头一口气喘完,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纷纷道:“外头来了一队官差,说要拿太太呢,就在前头等着,说若不赶紧出去,便要直接闯入后宅拿人了。”
    萧老太爷等人听了,脸色俱是一变。
    萧老太太终于正眼看向沈氏了,但是说出的话丝毫不客气:“你这狐媚子到底做了什么?累得官差竟亲自上门拿人?”
    萧大老爷忙道:“说不定搞错了呢,月娥平素里连门也不大出,如何会惹事?”
    萧四姑娘忍无可忍地道:“祖母,还不曾问清楚,还请你不要在言语中侮辱我娘!”说完看向两个丫头,“官差是如何说的,你们一一道来。”
    她娘素来温柔,待下人也从来细声细气,如何会做下被官差来拿的坏事?
    两人又将原先那话重复了一遍,末了说道:“差老爷便是如此说的,奴婢不懂,便赶紧来报信了。”
    沈氏神色中闪过一抹慌乱,却还是强自镇定,什么也没说。
    萧老太爷看向萧老太太:“老太婆,我们都出去一趟罢。”又命人将萧大老爷也带上。
    这么一来,沈氏、萧二公子与萧四姑娘,也都跟着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中,萧老太太、沈氏与萧四姑娘躲在屏风后,萧老太爷领着萧大老爷与萧二公子出去应对。
    衙役们看到萧老太爷,倒是恭敬了几分,但是该办的事却没停下,行过礼之后,便道:“大人命我们来拿沈氏,说沈氏涉嫌派人掳走萧家大姑娘。”
    萧大老爷听了,大为恼怒,喝道:“荒谬!这是诬陷!”
    萧二公子与萧四姑娘异口同声地叫道:“不可能!”声音都带着怒意,“这是污蔑!”
    里头沈氏却脸色刷白,若非坐在椅子上,几乎要瘫软在地了。
    萧老太太冷眼看着她苍白惊惶的脸,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心里恨得几乎想上前掐死她。
    只是她是大户人家出身,遇着这样的事,最想做的是捂住,莫要张扬开去,省得丢了家族的脸面,回头要打要杀都私下里解决,因此强忍着,让萧老太爷在外头与官差说话。
    衙役们听了萧四姑娘三人的话,脸色就有些不好,冷冷地道:“我们也是听命办事,萧大老爷有什么,去了堂上再理论罢。沈氏呢?若再不出来,便莫怪我们闯后宅了!”
    萧老太爷开口:“几位,突然来拿人,可是有了证据?”
    衙役虽然被萧大老爷气到了,但此时看到萧老太爷开口,还是露出恭敬的神色,拱了拱手告了罪,这才道:“这些我们也不清楚,不过,一切到了堂上自然知晓,若有罪,铁定跑不了,若无罪,便是去了,也能即刻回来。”
    萧四姑娘急了,忙道:“不能去,我娘是大家太太,绝不能去衙门受审。”
    萧老太太也说道:“是啊,沈氏乃内宅妇人,委实不适合对簿公堂。”
    衙役听了心里头火气旺盛得很,他们不知道后说话的是萧老太太,只以为是奶妈妈什么的,当下冷笑道:“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去衙门的。”说完也懒得再啰嗦,看向萧老太爷,道,
    “萧家在江东,惯常做好事,老太爷也素来仁义,我们心里都尊敬老太爷。只是萧大人发了签,我们是必要拿人的。如今这事,老太爷还是赶紧做个决断罢。”
    萧家老太爷心想,这是一定要拿人了,若主动跟着去,出了门也不算太过丢脸,若被人押着,这脸就丢大了,当下道:“几位,女眷不好抛头露面,我们这就准备马车。”
    这时一个侍卫站出来:“马车便不必准备了,犯人便该有犯人的模样,若得到优待,如何服众?”当时太后有多生气他们是见过的,如何能给这让太后咬牙切齿地骂的女人优待?
    不管萧四姑娘如何不愿意,最终,沈氏还是被带走了。
    萧家老太爷、老太太、萧大老爷与萧四姑娘并萧二公子几个,忙也命人即刻套车,直奔衙门。
    几人的马车跟在官差后面,见沿路上的老百姓都对沈氏指指点点,心里既觉丢脸又深感愤怒。
    萧二公子与萧四姑娘恨得牙痒痒的,不住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们从不认为自己的母亲会与萧遥被掳走一事有关,认定是太后故意以此发作自己的母亲。
    萧老太太沉着脸冷冷地道:“当时官差说为了遥遥被掳走一事而来,沈氏脸色苍白,显然是做贼心虚了!”
    萧四姑娘难以置信地看向萧老太太:“祖母,你这是什么意思?便是不喜我母亲,也不该见她受辱时,如此落井下石!”
    萧老太太看向萧四姑娘:“你母亲当时脸色苍白,瘫软在椅上乃实事,如何叫落井下石?难不成好似你这般是非不分,便是公正分明么?”她越说越激动,
    “我萧家乃江东豪族,屹立数百年不倒,靠的是忠厚仁义,而非你娘这般的黑心烂肺!”
    萧四姑娘坚持道:“祖母你怎可这般说我娘?我了解我娘,她生性善良,必不会做这样的事!”
    萧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我真是后悔,不曾亲自教养你,以至于你糊涂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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