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看到文坛上的骂战便目瞪口呆了,再看到徐编辑的声明,更是无言以对。
    若说以前,徐编辑的确不知她便是醉红尘,可是后来的通信中,徐编辑已经流露出,知道她身份的意思了。
    所以,现在这般,搞得像真的一般,发两次声明,这真的,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徐编辑这事也没什么,横竖只是发个声明,萧遥办公室才惨。
    她刚到办公室,就见张瑞和伯瑞正与陈先生并另一个支持醉红尘的教授徐先生正在激动地论战,四个人俱是脸红脖子粗,就差撸袖子打一场了。
    萧遥听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叫道:“行了,别吵了,不过是不同的两种想法,何必如此?”
    张瑞与伯瑞都很听萧遥的话,但这次实在生气,因此安抚地看了萧遥一眼后,齐齐看向陈先生与徐先生:“你们所支持的色欲爱情,缺乏对彼此的了解,迟早要害死不知多少女子!”
    陈先生哼了哼:“有本事,你从此以后便不再看醉红尘的《100年后》,不再讨论里头的所有东西!”
    伯瑞马上大声反驳:“那是醉红尘写的,与你何干?莫要以为,你支持醉红尘,便可以代替醉红尘说话!”
    萧遥:“……”
    真头疼!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开新书,会导致自己两个作者号的支持者打起来。
    之后几天,两派继续论战,论战中甚至对骂起来,不复原先的冷静。
    这天,逍遥客的狂热支持者决定,做个详细的分析,分析逍遥客与醉红尘的文风,小说表现的思想及对社会推动作用的对比表格,看看谁更优秀!
    第197章
    萧六小姐看到文坛论战,是最高兴的那个。
    她的年纪已经大了,本来就要开始考虑人生大事了,在萧先生还在政府部门任职时,她的身份再加上才女的光环,可选择面比较广,她并不急,况且又有个优质股张瑞在,她是想慢慢与张瑞发展的。可萧先生一朝失意,她便失去了官家小姐的身份,变成了西方那种没身份没爵位的所谓名媛,结亲对象的可选择面窄了许多。
    在这种情况下,她更觉得张瑞好,甚至将之当成了救命稻草,没少去接触。
    可是张瑞对她虽然有风度,但是却比较冷淡,与陌生人差不多,丝毫看不出对女子的怜惜。
    她以为张瑞性格如此,可是不小心谈及萧遥这人,张瑞的表情马上生动柔和起来,目光里的温柔与倾慕几乎倾泻而出。
    在她的眼里,这种温柔与倾慕,与尖刀差不多。
    她不明白,张瑞怎么会喜欢萧遥这种嫁过被休弃的女子。
    这时她的姨娘告诉她,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都抵挡不了女子的柔情攻势。张瑞对萧遥虽然痴心,但是如果萧遥没有回应,而她又给予张瑞足够的柔情,张瑞迟早会投入她的怀抱里的。
    为此,她每天都假装和张瑞偶遇,想办法待他温柔,可是完全不见效果。
    近些天还因为文坛上的论战,张瑞行色匆匆,急着回去为萧遥撰文进行论战,见了她随便一点头当作打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便是她厚着脸皮叫他,他也不肯停留,说自己有急事,然后急匆匆地离开,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她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急事么?不过是为了萧遥写文与文坛上支持醉红尘的那些人进行论战罢了。
    萧遥的才华本身就不及醉红尘,思想超前大胆,她不明白,张瑞为什么要为这样的萧遥辩护。
    难道文坛上的论战,不是看思想而是对熟人特别有待的么?
    张瑞他从前口口声声说什么公平公正,对上萧遥就什么也不顾了。
    这天她心有不甘出门,想找机会与张瑞相处,不想不小心扭伤了脚,忍住满心的痛楚叫住张瑞,告诉他自己的困境,不想张瑞仍旧那般冷漠,急匆匆地给她叫了一辆黄包车,又训她:
    “萧六小姐,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此折腾自己的身体,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最后我奉劝你一句,身体是自己的,还望你爱惜。”
    萧六小姐眼睁睁地看着张瑞无情离开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当场哭了起来。
    她是真的受伤了,正需怜惜,可在他眼内,却当成了她耍的阴谋。
    为此,他冷戏冷情,竟把受伤的她交给一个黄包车夫,自己则去为萧遥写文论战。
    萧六小姐哭着回到家里,恨死萧七了。
    明明是已经嫁过又被休弃的弃妇,不好好在家数红豆过寂寞日子,却来招蜂引蝶,实在太可恶了。
    为此,她一口气将所有支持醉红尘贬低逍遥客的文章全看了,看得十分解恨。
    可惜萧先生不知是不是疯了,竟也撰文为逍遥客辩护,明明他之前厚着脸皮去北平大学找萧遥,受了萧遥冷待的。
    最可怕的是,这天刚用完晚餐,萧先生便看过来,
    “小六,你看到文坛上的论战不曾?萧遥是我们家的荣耀,你也写几篇文章为萧遥说话罢。她名气变大,一来与我们有好处,二来你亦能蹭些光,你如今须准备说亲了,帮萧遥说话,与萧遥亲近,及容易被好人家放在眼里。”
    萧六差点气疯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先生:“爸爸,她根本不认我们,我们为何要帮她说话?”
    萧先生沉下脸:“她认不认,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再说,世人都知道她身上流着我们萧家的血,她根本避不过。你不要管那么多,回头好好写便是。”
    自打有了萧遥这个许多社会名流都夸赞的女儿,萧六在萧先生那里,便没有了原先的光彩,此时这般的说话语气,是萧六从未听过的。
    萧六当场就气红了眼睛,口不择言地道:“我绝不会帮她!我的思想与观点,一向是反对她的,所以我不可能帮她说话!我便是要写文,也是抨击她的!”
    张瑞帮萧遥,萧先生也帮萧遥,都把萧遥当宝,把她当杂草,她半点都忍耐不了了!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六。
    她们都知道,萧六此人最是识时务,所以对她此时的不识时务,感觉十分震惊。
    萧先生一拍桌子,就要竖起眉毛训斥。
    萧六的亲娘马上出马,声音温柔地劝住萧先生,又说萧六扭伤了脚,时时刻刻疼痛不止,以至于心情暴躁,说话口不择言。
    萧六到底没有挨骂,可是她心里更恨萧遥了,回去马上捧嘲讽萧遥的报纸看了起来。
    郑太太也觉得郑先生疯了,因为郑先生也撰文为逍遥客而战。
    看着郑先生激动地奋笔疾书,郑太太很想把手上的茶水泼到他身上,但终究是忍住了,在旁说道:“这个醉红尘的支持者如此可恶,我看你痛骂她之时,完全无需客气!”
    她倒要看看,当郑先生知道醉红尘也是萧遥知道,还有没有脸皮去面对萧遥!
    郑先生冷笑一声:“这何须你来说?醉红尘的支持者着实可恶,竟暗示逍遥客抄袭醉红尘,可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论思想,我倒觉得醉红尘抄袭了逍遥客!”
    一边说一边埋头急写,想赶在中午寄出下午发表。
    郑太太也在旁冷笑,怀着看笑话与泄愤的心情,看他奋笔疾书。
    只是看着看着,不免想起萧遥,心中又是一阵憋屈。
    萧遥到底是什么运气,随便写写竟就能成名了。依她看来,萧遥写的小说毫无辞藻可言,没有流丽秀雅的词汇修饰,与白丁所写的差不多。
    至于思想内涵,不就是顺应潮流,顺应如今政府倡导的内容么?说起来,与买办写手也差不多,何至于被捧到这样的高度?
    次日上午,某大报头条上刊登了一条惊悚的标题——“文坛惊诧论之——逍遥客与醉红尘竟是同一人!”
    这份报纸一出,马上引爆了讨论狂潮!
    许多人是同时买几分报纸的,其中安歇比较理智的读者本来要直接去看《明日报》的,但翻报纸时看到这条惊悚的标题,马上停下了去追小说的手,转而拿起这份大报,一边阅读一边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又搞什么鬼。”
    可是看着看着,这些人的嘴渐渐张大,忘了合起来。
    这篇文章从文风到用笔乃至用词习惯等,一一引用对比,最终得出结论,逍遥客与醉红尘是同一人!
    条理分明、证据确凿!
    可是这怎么可能?
    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又有点被说服的读者们,马上翻出已经结集成册的小说《后宅赢家》与《相思》对比着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们心中那点子怀疑,瞬间如同狂风中的小火苗,扑的一下灭了。
    随即,震惊如同星火燎原,一下子席卷而过!
    而逍遥客的支持者与醉红尘的支持者看到这个惊悚的标题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愤怒——逍遥客/醉红尘如何有资格与我心目中的大手相提并论?!
    荒谬,简直荒谬透顶!
    他们连小说也不追了,第一时间就是阅读这篇胡说八道的文章,打算挑出漏洞,逐一反驳,让那个为了吸引眼球而无底线之人声名扫地!
    可是,读完之后,他们沉默了。
    看这篇分析,两人的文风的确挺像的。
    只是他们都极为讨厌对方支持的作者,因此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怀疑,马上催人去买自己讨厌之作者的小说集,坐在窗前认真阅读对比起来。
    读完之后,他们神情恍惚地坐了许久许久,不得不承认,逍遥客与醉红尘,很大可能真的是一个人。
    两个人的文风,虽然已经极力避免了,但还是摆脱不了同一风格,尤其是《后宅赢家》与《相思》开头,着实明显!
    可是这如何可能?
    逍遥客竟是醉红尘?
    那他们先前骂的,岂不是骂到自己佩服那个人身上了么?
    萧遥看了那些文章,心里是什么想法?
    今天是休息日,萧遥没什么事,原是打算回学校批改作业的,可是在街上看到这份报纸之后,便决定今天休息了。
    她不确定,自己回到办公室,会不会被愤怒的陈先生打一顿。
    至于说陈先生看不出逍遥客与醉红尘是一人,这可能性低得几乎不存在——过去没人提出,他尚能因为偏见而忽略了,那么有人提起,他必定会细细研究的。
    甚至可以说,文坛上拿笔杆子吃饭之人,若细心一点,都能看出来。
    陈先生打算编纂一本研究类书籍,因此休息日也回来翻找资料并写文。
    张瑞知道萧遥爱在休息日的上午回来加班的,也特意赶回来见她。
    两人来得很早,早到报童还没有卖报,因此向来是托其他人帮忙购买的。
    这天两人来到办公室之后,不知说了什么,又因为逍遥客与醉红尘辩论了起来,虽是老调常谈,但彼此都很激动,想把对方压下,因此越辩论烟火味十足!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为了躲避自己那没有共同语言的妻子,也特意回来加班的伯瑞叫道:“你们且暂停罢,我看这份大报上,居然有人论证逍遥客与醉红尘为同一人!”
    已经向吵架进发的张瑞与陈先生同时一愣,回过神来异口同声喝道:“荒谬!这断断不可能!”
    伯瑞激动地说道:“我方才在街上,听到许多人在讨论这事,我亦不信。不过,万事讲究证据,我且看看这论证罢。”
    张瑞顾不上与陈先生吵架了,急急走到伯瑞身旁:“且给我看一看,我定要找出漏洞将这哗众取宠之人骂个狗血淋头!”
    伯瑞头也不抬:“且别抢我的,那里还有两份,你自取去,莫要与我说话。”说完埋头看报。
    少顷看完报纸,他激动得拍案而起:“不可思议至极,不可思议至极,我竟被说服了!从文风与遣词习惯来说,逍遥客与醉红尘的确是同一人!神奇至极,她们竟都是萧遥!我太不敢相信了,可是看完分析,却又不得不信!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张瑞是怀着怀疑之心看报的,还未看完便听到伯瑞这话,心里跟烧了一团火似的,坐立不安,却还是按捺住认真往下看起来,看完了,心中再无怀疑,又是激动又是羞愧:“她们的确都是萧遥,可叹我,竟认不出来!”
    他那般关注萧遥,将她每一篇文章每一本小说都认真读过,也读过醉红尘的小说,可是他竟没有发现,逍遥客与醉红尘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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