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再风光厉害的人物,在衰老和死亡面前,也都显得脆弱。
    医生说他依旧是心脏的老毛病,子弹取不出来,加上年岁大了,身体各项毛病都出来。
    他摆手示意人都出去,让曲汐单独留下。
    容琛刚想说话,容正廷就说:“我又不能把人怎么样,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
    曲汐急忙说:“爷爷,那我留下。”
    等到病房里就曲汐的时候,容正廷慢慢从病床上坐起来,叹口气说:“我栽培了容琛近二十年,从他进公司那一刻手把手教他熟悉业务,他当时拿了第一份工资还给我送了个礼物。”
    回忆起过往,容正廷的语气里面还带着自豪的。
    可是现在,这臭小子说离开就要离开。
    当真一点都不留念吗?
    曲汐冷静思考着该怎么回。
    容正廷明显在打感情牌,想要通过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般这种情况下,先肯定对方的逻辑。
    “是的,容琛因为您的精心栽培才会变得这么优秀。”曲汐说:“他对有容感情也很深,这段时间更是没日没夜处理金融业务风波。”
    “可他为了你,连有容都不要了。”容正廷一字一句,忽然提高了声音颇有些愤怒。
    这话说出来曲汐带来无形的压力。
    也极为不公平。
    她并不是逼着君王放弃江山的美人。
    “离开有容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而不是一时冲动。”曲汐恳切道:“他的性格您应该了解,不接受任何逼迫。另外,他在有容的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所有的烂摊子都是他在收拾,但功劳和成功确是别人的。他的重要性从来都是在危机时刻体现。”
    他自己也说了,像是台冰冷无情的工作机器。
    不如和她在一起的任何一刻。
    即便什么都不做,就靠在她的怀里面看书,都能欢愉且静谧。
    容正廷听完沉默良久,过了会儿眼睛一抬:“你在说我偏心?”
    “您对他严苛,是希望他能有所成长。”曲汐抿唇道:“可他并不是钢板一块,有个人的情绪,也会难过委屈,虽然他从来都不对您说!”
    容正廷沉思,然后摆手示意让容琛进来。
    曲汐出去之后蹲下身子贴在容琛的耳边悄声说:“爷爷他身体不好,你进去什么也别说,先给他倒杯水。”
    容琛点点头说了声好。
    进去之后也没说什么,从旁边暖壶里倒了杯水递到自己爷爷面前说:“您喝水!”
    祖孙二人这是第一次冷战,近一周的时间。
    之前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但可以调和。
    但这次,容琛似乎下定了决心。
    并不是以退为进,而是真的像是思考好了一般。
    甚至给他物色好了行业内的职业经理人。
    容正廷接过水,抿了口。
    “生病了怎么也不说?”容琛皱眉问。
    “老毛病,不碍事。”
    老头这会儿还是要强。
    “药吃了吗?”
    “吃了。”
    “金融业务危机正在平稳渡过,您别担心,养好身体。”
    “你处理事情我都放心。”
    容正廷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考虑自己这些年是否对他过于严厉苛刻了,就连外人都觉得自己不器重他。
    要真的不器重,又怎么会把最重要的新业务交给他?
    “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有容的。”容正廷直接了当地说:“想都别想。”
    容琛:“……”
    “你的事我也不管了。我还是那句话,别太掏心掏肺一味地付出,不然……”容正廷放缓了语气,盯着自己的孙子的腿看过去。
    “爷爷!”容琛打断他:“曲汐也为我付出了很多。”
    他顿了顿忽然说:“我能站起来了。”
    第206章 来自顶级豪门的关爱
    容正廷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所以他问了一遍:“什么?”
    容琛垂眸慢条斯理地说:“目前还在恢复期,已经可以靠外力支撑站起来,暂时无法独立行走运动。”他一字一句向容正廷汇报着自己的状况。
    容正廷:这小子怎么什么都和汇报工作似的。
    他愣了半晌,放下手中的杯子,朝容琛示意:“过来!”
    容琛将轮椅挪得近了点。
    容正廷抬手拍了拍他的腿,心情五味陈杂。
    他的一生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但也不是没有事事圆满。
    容琛的腿疾是他心中的一大遗憾。
    虽说他起初并不同意容琛父母的婚姻,但容琛出生后,他也在逐渐接纳自己的儿媳妇,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中途又出了那样的事情。
    很小的时候,容正廷便让人测定过容琛的命格,说他命格矜贵,那个时候容家与权家还交好,说等权家的长孙女出生,就定下姻亲。
    只可惜意外频生。
    那个孩子一出生便夭折。
    容琛也紧接着出了车祸双腿残疾。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曲汐在照顾我。”容琛说:“我能站起来,是因为她!”
    容正廷眉头皱得很深:“你不要告诉我她给你做了手术?”
    容琛:“……”
    容正廷:“……”
    这一个个的,欺负他老糊涂?
    “她就没学过医。”
    这事儿容琛自己都解释不清?
    唯一符合逻辑的原因就是基因检测报告中显示曲汐拥有的那段名为“frigg”的基因正在显著表达,这似乎可以解释她为何突然变得聪明起来。
    见他并不相信,容琛也不愿意和他解释太多。
    “总之,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一辈子得困在轮椅上。”容琛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他鲜少在容正廷面前袒露心声,这回说起曲汐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难得都从公事公办变得柔和起来。
    “有容对我很重要,我生命的四分之一时光都在有容度过。”容琛继续说:“曲汐对我更重要,因为我的余生都要和她一起度过。”
    他虽然腹黑心机,但却不会欺骗。
    也不会在容正廷面前虚与委蛇。
    今天他就实话实话,直接了当告诉容正廷曲汐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你是真的实诚,连骗都不愿意骗我!”容正廷到底无奈,又吩咐道:“把水递给我!”
    容琛将水递给他。
    容正廷抿了一口说:“你先好好恢复身体。”
    “您也保重身体。”
    “你不气我就成。”容正廷又指着他说:“你的感情问题,我不插手,你要是再敢和我说离开有容这样的话,咱俩就断绝关系,这辈子别再见。”
    容琛:“……”
    ——
    爷孙俩这算是头一次冷战。
    一周后。
    最后可以当作初步和好。
    容琛继续处理金融业务给有容打工,兢兢业业奉献自己的年华与青春。
    容正廷也说到做到,将那份离谱的协议给粉碎。
    说实话,在这场拉锯战里面,容琛的态度是最为重要的。
    他一直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被任何事动摇。
    面对着压力和挑战也是步步为营,让自己占据有利形势,这样才能在谈判中拥有更多筹码,容正廷也奈何不了他。
    尤其当他彻底撂挑子不干的时候,容正廷比谁都急。
    曲汐叹口气,忽然感慨了句:“我要是背景很厉害,比如是什么总统啊或者顶级豪门的女儿,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说到底还不是看她没有后台娘家背景不硬,曲国锋还是千里挑不出一的弱智蠢货,当众不给女儿面子揭短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
    所以啊,在容家,之前容绮雯,现在容志文,都对她毫无尊重,将她当成一只小蚂蚁仿佛可以随时踩死。
    甚至于容正廷对她态度也极其微妙。
    这是之前曲汐不曾体会的势利凉薄。
    “那我……可能娶不到你了。”容琛忽然说。
    其实有时候,容琛会在心底生出卑微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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