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江家岳也看不过眼了,招呼江殚:“我该走了,你来我这坐吧。”
    江殚应声站起来。
    和裴家姐弟寒暄两句收尾,江家岳走出客厅,他一离开,江殚又坐回沙发扶手,胳膊还往沙发背上搭了搭,整个人往时渺身上倾斜,某些角度——比如裴嘉木在的斜对角,看上去像他揽过她的肩似的。
    裴韶润更震惊了。如此没分寸,像个轻浮孟浪的纨绔,这是江殚会做的事?
    时渺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江家岳不在,随便他吧。裴嘉木都知道了,裴韶润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言谈间明了,是裴家二老听说江成蹊的事,让他们借此契机和江家多走动,听说了裴嘉木开始独自出门的事,就让裴韶润把弟弟也带上,不是裴嘉木有意在送花之后刷存在感。
    裴韶润和江殚聊着江成蹊入院始末,以及另外两家的山雨欲来。对话的两人中间隔着沉默作陪的两人,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有时裴韶润想非议两句江殚那荒唐的堂哥,不方便大声,都得抬起屁股凑过去再压低声音,时渺和裴嘉木就齐齐往沙发背上用力地贴,给交头接耳的两个人制造空间。
    然后时渺的后脑勺就彻底枕江殚胳膊上了,她脸上明明白白写了四个大字:心如死灰。
    裴韶润还是别扭,敲敲与她相临的沙发,勉强笑了笑:“你坐这边来吧,这沙发又不会吃了你。”
    江殚:“这边舒服。”
    时渺:……
    裴嘉木直接噗地笑了出来,一瞬间,三个人视线都汇聚在他身上。三张神色各异的脸,裴韶润迷茫,时渺尴尬,江殚玩味。
    “没什么。”他朝姐姐摆摆手。
    江殚收回目光,从容中带了点“不过如此”的不屑。
    时渺刚才呼吸都停了,怕他刺激江殚,从昨晚见过江殚那诡异的平静,她就有种江殚随时要暴雷的预感,今天果然他当着江家岳行为出格,裴嘉木说没什么,她长出口气。
    然而裴嘉木话没说完。
    “昨晚我们见过。”嘣,一个炸弹。
    “我去给她送花了。”嘣,两个炸弹。
    “江殚哥找我私聊过。”嘣,三个炸弹。
    “他好像是觉得我不太配得上他妹妹。”说到这三个人的脸色已经变过几番,时渺和江殚都以为他要曝光了,他却话锋一转,并对姐姐露出了极其委屈和遗憾的表情。
    好像……说得通?刚才的反常,都是妹控的日常?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裴韶润怨念地望向江殚。她觉得裴嘉木此时不适合谈情说爱是一回事,江殚大放厥词说她弟配不上他妹就是另一回事了。
    江殚怔了怔,慢慢挑出个冷笑:“我觉得所有人都配不上。”
    嚯!裴韶润目瞪口呆,认识这么久,不知道他还有这个属性呢。
    “是!没错!哥说得对!”
    客厅入口处突然爆出声捧哏的,江悬穿着睡衣就下来了,头发睡得朝着天上不同方向歪斜,脸上还有印子。
    他梦见时渺撸一只卷毛狗的头,连声夸它好可爱,然后那狗一跑,雪橇犬拉车般带着牵狗绳的时渺嗖地跑了,那狗一边跑一边回头对他狞笑,狗头上长了个人脸,裴嘉木的脸。
    昨晚睡觉前看了山海经恐怖故事,里面有个牛身人面的,吓得他缩脚趾,又想着晚会上的事,就做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梦。
    他被吓醒了,各种意义上的惊吓。扑腾着起来,去找时渺,却发现卧室没人,紧接着跑下楼,就听见裴嘉木的几声惊雷,原来是预知梦。
    扫了眼四个人坐的位置,空沙发,两人挤一张单人沙发。懂了,他大步迈向空着的沙发。
    优势不在我,时渺起立,拿起桌上茶壶:“凉了,帮你们沏壶新的。”
    逃了。
    江殚顿了顿,坐回去。皮革上留着她的体温,暖烘烘的。
    心窝只暖了两秒,裴嘉木也站起来了:“我去帮忙。”
    江殚眉头一皱,刚抬起屁股打算跟上。哪有客人端茶递水的道理,这句话没说出口,裴韶润飞速蹭过来,把他胳膊摁住了。
    “我也帮忙。”江悬也想跟上去。
    裴韶润手压着江殚,嘴叫住江悬:“沏茶不是搬砖盖楼,用不着三个人。江悬是吧,听说你读金融的,要不要来我公司实习?”
    “你……公司?”
    江殚压着火,沉声道:“韶润是一家创投公司的老板。”
    “来吧,”裴韶润眯起笑眼,飞扬的眼尾压下来,柔和了原本凌厉的面部线条,但还是不减锐气:“不是什么大公司,但也算人才济济,跟他们能学些东西。”
    阴谋,是这对姐弟的阴谋,要他分神,要他没空看好时渺。
    “谢了,可惜我胸无大志。”江悬急奔向茶水间。
    那头旧茶刚倒掉,裴嘉木拦住时渺添新茶。
    “我早上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有吃的吗?”
    时渺放下茶叶:“我不确定,去厨房看看?”
    江悬杀到茶水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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