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原本安安静静地候在门外,看见晏祁走近,行过礼后想进去提醒祝听寒,被晏祁一个眼神制止。
    回头看了眼小姐正在角落翻阅着什么,最终没去打扰,还贴心地走远了些,留给他们相处的空间。
    一直到身后的光被遮掩,祝听寒这才察觉到有人已经走到她身后。
    慌乱间,她险些没拿稳手里的画册,被晏祁接住:
    “在看什么?”
    祝听寒脸上着火,难掩被撞破的窘态,低下头,不敢回头面对。
    晏祁拿起画册翻看一眼,也有短暂地失顿,祝听寒仿若能感觉到身后他的目光,星星点点似火花,灼烫她颈后的皮肤。
    “这是今天你要带回府的。”
    “嗯……”她说得磕磕绊绊,“我是想  提前学习,我们婚期定得仓促,供我学习的时间本就不多……”
    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祝听寒声音不自觉轻细下去,再说不出话。
    也不知他会如何想自己。
    谁知他短暂沉默过后说:“我和你一块学习。”说罢手伸到她身前,竟真的同她翻阅起来。
    他也需要学这个么……
    祝听寒低头看着他手中一册,随着他一页一页翻过去,才知道自己刚刚看的都是皮毛。
    之后的东西五花八门,远超出她对男女之事的认知。
    她看见册中有一图,女子面着墙站着,男子紧贴,从背后进入。画中女子的腰线旖旎,踮着脚,臀部与男子耻骨紧贴,密不可分。
    而此时,她恰巧能感觉身后强烈的男子气息将她笼罩,只觉此处闷热异常,自尾骨处爬起一阵似有似无的痒意,带起背后一层薄薄的汗。
    他又往后翻一页,头顶传来他的低语:“我未曾想到你对这婚事如此用心,那日你避着不肯见我,我以为你不肯嫁我。”
    祝听寒一阵瑟然,用了些时间消化他的话,果然他是知道的。
    “……我只是还没想好要如何与你相处。”
    晏祁合上图册,看着身前女子消瘦的肩颈:
    “我常在军中,习惯命行令止,不多说一句。在这之外,说话也总爱说三分留七分,因为我要是说错一句,总有人会抓住不放,夸张放大。
    而在你面前,我生怕你惧我,与我疏离,便尽可能的多说话,想尽快与你熟络亲近。于是急于求成,反而没考虑到你是否会觉得唐突……”
    他将一字一句说得真诚,再细细一品,字字句句又存一点委屈,祝听寒转过身,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从未安慰过男子。
    哥哥喜欢捉弄她,说话也没个轻重,都是他将她惹恼怒,过后再来想着法子安慰;晏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也从未需要她的宽慰。
    这一下又弄得她手足无措:
    “不是这样的。”
    “是我叫你苦恼了。”他说,“我知你从小跟晏望亲近,可惜我不如晏望风趣幽默,也不如他会哄人开心……”
    “提他做什么。”祝听寒侧过身,自知语气急了点,放缓过后,
    “别这样说,你和晏望各有各出彩的地方。”
    “是么……”他显然不信。
    “晏望不及你心细体贴,他不会记下我所有爱吃的菜;也不及你有分寸,若是我转头避着他,他一定会在刚才大殿上就向我讨说法。”
    晏祁这会儿与他一样,该要的说法还是得要:“那你下次可还会躲着我?”
    “不会了。”祝听寒转过身,仰头看着他,“这次是我做得不好。”
    晏祁抬起手,顺过她脸侧一缕发丝,祝听寒闻到他袖口冷水清冽的味道,声音温柔而低沉:
    “那你现在可想好了,以后该如何待我?”
    祝听寒还是苦恼了一阵:“你我之后是要成为夫妻的。”
    晏祁嗯了一声,等她之后的话。
    “寻常夫妻是什么样,我们就什么样。”她想起他刚刚被王妃叫去,是因为席上一番话,
    “包括你刚刚在我父亲面前给的承诺,日后若有变动,我也不会为难。”
    谁家没有几个姬妾,就算是寻常人家也有妾室,更不说像他们这般家世的。
    在相府,父亲总共纳过三房,各孕有子女。平日里父亲对母亲足够尊重,那几房也没有过挑衅或试图影响母亲的地位,相处得还算融洽和谐。
    哥哥成婚之后,就算有嫂嫂那般强悍强势的人压在头上,他也还是收了两个美人入房。
    所以这种事,并不是靠女子想与不想就能决定的。每每想起,祝听寒都会恼怒,觉得不公,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曾几何时她与晏望也说过这些事,那时她与晏望都懵懵懂懂,眼中都只有彼此,他更是发誓,等她及笄他们就成婚,日后他更不会看别的女子一眼,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后来他错过她的及笄礼,之后的话,自然就更不作数了。
    晏祁:“并非承诺,只是我自己的决定。”
    祝听寒不知信了几分:“哦……”
    “寻常夫妻是什么样的,同心同德?”
    她思考过后点头:
    “同心同德,同甘共苦,相惜相随。”
    他抿唇笑了笑,让祝听寒看得微痴过后又是一激灵,她在他眼里看见野心,仿佛自己是他眼中一匹待驯服的烈马。
    “我总觉得时间慢。”晏祁摸到她耳后,爱惜地捏住她耳垂,低声说,“想快些到验收学习成果那日……”
    ……
    这句话祝听寒一直到坐上回家的马车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脸色涨得通红,好在回去时父母与她不同轿,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当日,直到夜深她依旧无法入眠,脑中全是白日里晏祁说的话。回来之后,那位教事的嬷嬷已经来同她打过招呼了,听说是王妃钦点,是王妃十分信任的人。
    祝听寒抱着被子辗转难眠,耳后的余温仿佛还没完全褪下,最后只好叫了声在外守夜的锦秋,让她进来点一些安神的香草。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止是锦秋,等祝听寒看清那声影:
    “哥哥?”
    “嘘———”祝文宇一指竖在唇中,阻止她大声。
    他走到她床边,将声音压得极低———
    “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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