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闵耀在吴雨璇和慕容顥搭车离开学校后,一路上面色有慍的抓着柳飞雪的手,也不顾她的手臂被他捏得太过用力,白嫩的肌肤逐渐由红转青。
    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宗闵耀立即打电话叫人开车前往医院,而跟在他身边的柳飞雪一被他塞进车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气愤的甩掉他的手,另一手按下一旁扶手的按钮,把跟驾驶区隔音的玻璃升起。
    「你干什么一直捏着我的手臂到瘀青?不知道这样很痛吗,我有脚我自己可以走,不用你抓着我走,谢谢。」
    她闷哼一声,拉开袖子推开变成青色的地方。
    「这样就在喊疼,那戚奕瑋怎么办?被车撞到比这痛上好几倍你知不知道?」
    宗闵耀捲起制服的白衬衫到手肘,扭过头去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剎那间整个人被柳飞雪抓着肩膀转至另一边,衣领被她提起,明明他可以挣脱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人是我撞的吗?车是我开的吗?你凭什么把我爸的错全都发洩在我身上,不只你担心戚奕瑋,我也很担心他,当初因为我妈的死,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语落,她松开了手,一滴泪也滴落在宗闵耀的领口上,瞬间被吸乾。
    背直直地撞到椅背,身体却麻木的没有任何痛觉,宗闵耀斜过眼看,柳飞雪弯着腰大口喘息,不久头靠着背后的沙发往下滑,身子斜躺在椅垫上,微小的闷声不断从她嘴里发出。
    「嗯,拿去,还有……对不起。」
    他从椅座的抽屉下拿出一瓶水和一个装有白色药粒的玻璃瓶,之前在美国两人常常一起出去,自然而然也养成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直到回国了还是改不了。
    她接过东西,撑起身旋开瓶盖,趁着红灯车子停下后,便一口吞下。
    「休息一会儿吧,等等到医院我再叫你。」
    宗闵耀见柳飞雪呼吸平復,还是很不放心的补充。
    「嗯,谢谢你。」
    她背对他,浑身浮浮沉沉,恍惚间似漂浮在海洋,一波波的浪花汹涌的拍打身体,再清醒过来,已被宗闵耀牵到一间病房前。
    印象中还是老当益壮且保养得宜的爸爸虚弱的卧躺在床,一瞬间彷若增加了好几十年的光阴白发苍苍,他闭起的眼皮微微跳动,眼尾和额际处均可轻易看出他的衰老和多年歷经风霜的痕跡。
    柳飞雪面无表情的走向前,在病床旁的浅棕色沙发坐下,凝睇着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睡脸半晌。
    她注意到柜子上的一张相片与只剩下几片花瓣的百合花,花朵因缺水而枯萎、凋零,黯然失色,这束野百合的花语是永远幸福,可当花谢了,还会重新绽放吗?
    回眸不见宗闵耀的身影,柳飞雪又看了看爸爸熟睡的鼾声,呼吸刻意压低许多,她看着那帧相片出神,点点斑黄沾上腥红的血跡,格外刺眼。
    血红下的是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的纪念照,手指轻抚过照片上爸爸的脸颊,当时因为他玩了太多设施而气喘吁吁的模样,使还单纯的她眼睛都笑瞇了起来,小手被妈妈紧握在温热的手心,和乐融融的跟在他身后。
    那天还因应儿童节的特别企划,免费去摄影棚拍了好多张照片,其中有一张还做成马克杯,只可惜被爸爸打碎了。
    连同当初的回忆,宛若裊裊云烟般,微风一吹拂,已不復在。
    如果他没有喝酒的话,除了照片外,妈妈唯一仅存的东西就会被留下来,剩下的不是只有骇目惊心的玻璃碎片,眼前的人曾使她活在如地狱的生活,如今以为的厌恶和仇恨,在看轻皱痕一划一划佈满他的脸,一点力也使不上,柳飞雪安静的坐回原位,看着爸爸的睡顏。
    「不恨了吗?」
    房门轻巧的滑过随即关上,宗闵耀提着一栏从地下街买回的水果,轻手轻脚的走近,用气音在她耳边附道,小声的似蚊蚋。
    「恨什么?只能怪我命运太多舛?」
    柳飞雪自我解嘲的绽出笑容,从他手中接过篮子,撕开裹住水果的塑胶膜,拿起一颗红通通的苹果走去洗手间冲洗,再回来坐在沙发上削皮,她握紧小刀不熟悉的将皮连同切下的果肉一同丢进垃圾桶,苹果还尚未削完前,也已经氧化变黄。
    宗闵耀看向柳飞雪哭丧的脸,捲起白衬衫的袖子,起身从上拿过她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背抵着墙,一刀一刀将残缺不堪的苹果修的更完美。
    「没有什么事是人打从出生下来就会的,你不会是可以练习的,就算再辛苦,再艰难,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收穫,加油。」
    加油,吴雨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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