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第二个牛场天,苗疆的祭尤节,传说在很久很久以,苗族的某位首领天赋异禀,勇猛异常,在苗族的部落之争中威震四方,后来这位勇猛的首领却被其他部族的人设计暗杀了,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先人,就将十月的第二个牛场天定为祭尤节。就在今日,苗子窟将会随族中的大祭司一起咏诵祭词,纪念先祖,为民祈福。
    莲碧说,若她的那个杀手今天是最合适的下手时机。
    一大早苗王宫上下就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祭典,糯米粑粑、甜酒、鱼,人们把这些贡品都准备妥当。我看着苗子窟和祭司们商量着晚上祭典的细节,苗子窟是以为极其出色的王,带领着并不算十分强大的苗疆势力与大莫抗衡多年,甚至能与莫青舲战得不分伯仲,若是苗疆能一直在苗子窟的领导下发展,凭借他的才智谋略已经苗族人民的精诚团结,用不了太久苗疆势力将会成为大莫周边最强大的一股外族势力。
    而我要亲眼看着他死吗?我知道今天可能有绝顶的杀手来刺杀他,我只管冷眼看着,用他的命和苗疆几十年的繁华来换取我的自由吗?
    我何时也变得这般冷漠,这般耍尽手段?远远的我感觉有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后头看去之间莲碧站在阴暗的角落处看着我,一脸不该管的闲事你就不要管,要是你敢妨碍青舲,我先割断你的喉咙,早些离开苗疆省的本姑娘看着心烦的表情。
    幽幽的叹口气,准备回去再收拾收拾跑路的细软,怎了一回头就撞上了灵优。
    灵优看不到我脸上的阴沉,笑嘻嘻的揽住撞进他怀里的我。
    “要去哪?”
    我推开他,看着他明亮的笑颜,若是害死了他的哥哥,灵优会不会恨我。
    “怎么了?”灵优问。
    我摇摇头,“没事。”
    “鲤伴,你不开心?”
    冥冥中我觉得被一双眼睛盯住,那时记忆里的眼睛,莫凝霜通红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眼眸中的震惊,怨恨还有滔天的杀意。不知为何苗子窟的脸竟然与莫凝霜的脸相重合,我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看着灵优,话哽在嘴边欲言又止。
    “夫君~”柔柔弱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攀上灵优的手臂,莲碧依恋的把头放在灵优的肩头,目光却落在我的身上,没有出声,只用嘴型说道:不要做无用的事。
    灵优毫不掩饰的露出嫌弃的表情,很直接的把手臂从莲碧的手中抽出来,“不要碰我。”
    莲碧微咬了下唇,“为何这鲤伴公子碰得,我这个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却碰不得。”
    “你和她不一样。”
    “有何不同?”莲碧不依不饶,将女孩子的小家子气演绎的淋漓尽致,任我看了都为她不平。
    可惜灵优看不见,“你要在与我这般纠缠,我就将你送回大莫去!”
    “灵优!”苗子窟看到这边的争执走了过来,“灵优不可胡闹。”
    灵优别过头:“你要是喜欢,自己把她娶了不就好了。”
    “温元不知去向,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苗子窟皱眉。
    灵优梗梗脖子,“嫂嫂还不是被你逼走的。”
    “若是她不窃走断凰我岂会将她赶走!”
    “哥哥你若同意帮他达成心愿,她怎会去窃取断凰!”
    “灵优!我们苗疆怎么能干预大莫江湖中事?我说过这件事休要再提!”
    “哼!”灵优孩子气的扭头就走,末了还嚷嚷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哥哥的错!”
    莲碧三步并两步的追去灵优离开的方向。
    苗子窟无奈的摇摇头,“让先生见笑了。”说罢,不愿做过多的解释便离开了。
    我挠挠头,不明所以。拉住一个身边准备祭典的苗族人问道:“这温元和断凰是什么?”
    那苗人叹了口气:“那是我们苗王的伤心事,那温元王后本是大莫人,嫁给了我们苗王成了做了王后,王和王后非常恩爱,可是半年前温元王后道出了他来到苗疆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她想得到我们苗疆两件秘宝中的一件,断凰,去杀了她的仇人,王不许。王后便一个人盗走了秘宝,被王发现后赶出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从未曾听过,又好奇的问道:“那另一件秘宝是什么?”
    “另一件秘宝叫做千髓,是能是剧毒之毒。”
    “呵呵……”
    时间刚过了傍晚,天空就阴沉了下来,随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看见已经变得黑漆漆的天空,我想这个杀人夜将会很长。
    我蹑手蹑脚的出了院子往后面的山上跑,根据莲碧给我的消息,苗王寨的后山在建设时几乎是被挖空了,用作王族储备钱财武器,以及逃生的要道,那里只有苗王直系亲属才能进入,入口隐蔽,几乎不为人所知。她会为我拖住灵优,给我时间和机会从那个要道逃出。
    我和莲碧配合默契,以前多次实践证明她的消息可靠,行动迅速,从不失手,是个最值得信任的搭档。脑中回忆着莲碧给我画的后山的地图,那线路曲折,加之大雨滂沱,光线暗淡,我行进的很吃力。在山上摸索了半个时辰我终于找到了那所谓的密道。那是一个被掩藏的很好的山洞,我点亮火折子,就这微弱的火光前行,洞中分叉很多,好在莲碧给的地图很详细,否则若是走错一个岔口必然是死无全尸。
    走了许久前面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那应该就是莲碧所说的苗王宫的密室了,穿过了密室在走过一条甬道就可以到外面了。
    光点越来越大,我靠近了那个密室,可是密室里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停下脚步,细细聆听。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温厚。
    “你早该将秘宝交给我,也许我们还能在一起。”
    “晚了……都晚了……”回答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很熟悉,那个人是苗子窟。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难道我和莲碧的计划暴露了,这不可能啊,我和莲碧联手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恨我吗?”我听到那个女人问道。
    “你后悔吗?”苗子窟反问。
    我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的那些对话根本没有发生过。
    我不由得质疑我自己,一切都是我幻觉吗?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密室里没有一点声音,我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我渐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密室里好像有温热的空气从里面蔓延出来,随之的还有一丝味道难闻的焦肉味。
    出了什么事情?我感觉不妙,终于按捺不住,贴着墙边走了进来。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四周墙壁修葺的不是十分细致,屋内点着长明灯,四周堆放着成堆的金银器宝石,但没有其他能引起注意的东西,顺着屋子继续往前走,又是几个相似的屋子,我不禁感叹着苗王宫看似粗犷简陋,但是苗族的财力真的不容小视,若是苗子窟带着他的军队和莫青舲开战,莫青舲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终于在走过几个屋子的时候我见到了不寻常的东西,那时一团几乎要熄灭的火光,但是依稀能看出燃烧物是一个人,那人早已死掉,火将他烧得焦黑,几乎看不出人形。
    我心中擂鼓,走近查看。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才脑中炸开。根据燃剩的骨骼来看,那应该是一个男人,衣服早就烧成了黑炭,可是几个随身带的金银器饰品虽然有些变形,但是还能看出原貌,从那些遗物上我认出了这个个人的身份。
    这个被烧焦的人是苗王子窟。
    虽然心中知道苗子窟很可能会在今晚死于杀手之手,可是我不曾想过会是如此突然的方式死在我的眼前。我拼命想找出否认这不是苗子窟,可是心中理性的声音告诫自己,当时屋子里只有苗子窟和一个女人,如今烧剩下是个男人,这个人只有可能是苗子窟。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我觉得自己有些浑浑噩噩。我最终跪在了那具尸体面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头,感谢他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见死不救的愧疚,以及对死者的敬。
    我离开了这最后一间密室,又是一个漆黑的甬道,我已经没有火折子了,只能摸黑上路,还好只有一条路,我摸着黑前进,走出了这里我就自由了。
    在黑暗中前行没有多久,我脚下一绊摔在地上。
    黑暗中我四处摸索,却发现绊住我的是一个柔软的长条形物体,我继续摸索,差点哇的一声叫出声音,我竟然摸到了一只手。我吓得瑟瑟发抖,我莫不是碰到一个死人?
    坐在地上冷静了好久大脑才恢复运作,仔细回味一下刚刚摸到的手,那手好像还是温热的。
    壮起胆子,我再次下手去摸索,这次我摸到的是脖颈,果然是温热的,掌心还有颈部的脉搏跳动感。
    还好是个活的,这个难不成是那个杀苗子窟的刺客?不对,等等,我又在他脖子上摸摸,这个人好像有喉结……
    我八竿子摸不着头脑,那个杀苗子窟的不是个女人嘛?难不成,这个人是个人妖?或者这根本就是另外的一个人?
    自认倒霉,我拖着这个失去意识的的人继续向前走,黑暗中我企图支撑起他的身体,却发现这个人身材极其高大,我几乎撑不起他来,我只得拽着他的两只脚像是拖死狗一样的前进,这个男人死沉死沉的,我没走两步就累喘息。
    这都什么事啊,我心里抱怨着,逃个命还碰上这么多的事。
    等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拖着那个男人走出洞穴的时候,外面的大雨又一次给我浇个透顶,我打了个寒战。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莲碧也一身黑衣的站在雨里,那装束和我们还在大莫时她出任务的样子一模一样。
    “还不快走!”莲碧隔着雨向我喊道。
    我也朝她大喊:“你也快回去!穿成这样做什么?”
    “灵优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正在往这边赶来,我脚程快,先一步通知你。”
    “谢谢!”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激这个屡次救我于水火的莲碧,想了想我又问道,“在我出来之前可还有别人从这条密道里出来。”
    “我也是刚到这里,在我守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其他人从这里出来。”
    “喂!”我转身推了推依旧昏倒在地的黑衣刺客,那黑衣人倒在地上像是没了气息般一动不动。
    “这个人是谁?”莲碧问。
    “不知道,我在密道里捡的。看样子应该是个刺客。”
    “管不了那么多了灵优马上就会顺着密道追过来,快走!”
    雨越下越大,回头看去整个苗王宫在灯笼的火光中闪动,想来苗王遇刺的消息在宫中传开,人们大声叫着,奔跑着,乱作一团。
    “出了苗王宫,奔北回大莫的方向我给你准备了船。”莲碧说。
    “可是……”我看向地面的刺客。
    “这个时候你还烂好人!”
    “帮把手吧。”我朝莲碧厚脸皮的笑笑。
    不得不承认,我实在没用,莲碧这个女孩子竟然比我的力气还大,一路拖着不省人事的刺客到达莲碧准备好的船时,我跌跌撞撞的几乎站不稳,而莲碧依旧脸不红心不跳。
    “你顺着水流一路向北,天亮就能到达大莫,今夜大雨,河道水涨,你自己小心,到了大莫小心不要再被抓到了啊。”
    “莲碧!”我叫住准备离开的莲碧,“此后一别还能相见吗?”
    “见到我一般都会有血腥之灾,还是不见得好,快走吧。”
    “莲碧!”
    “又干嘛,婆婆妈妈的。”
    “谢谢……”
    “若是……若是你有机会见到青舲,告诉他,莲碧始终是他最好的剑……”,莲碧的声音一下子轻了起来,嘴角勾起的笑意如同初见时的单纯。
    我不禁有些呆滞,可那种细微的表情转瞬即逝,莲碧又恢复那种如刀锋般的气质,她背对着我摆摆手,身形一闪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面雨声雷雷作响,小舟晃晃悠悠随着水流飘得极快,船外内只有一站烛灯,光线昏暗至极,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着实有些空间不够,我脱掉已经湿透的外袍,发现船内竟然还有套大莫风格的外装,我真佩服莲碧的细心,这么好的姑娘为何莫青舲就看不到呢?
    正换好衣服整理衣襟,我突然感觉身后有黑影袭来,我吓得心如擂鼓,刚要转头,一个黑影压了上了,我回头一看正是那刚刚昏死过去的黑衣刺客,此时那黑衣刺客正弓着腰站在狭小的船舱里,宽厚的臂膀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黑暗的光线中我只能看到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半眯着看着我,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野兽锁定的猎物,心中大叫不妙。
    那刺客看着我只犹豫了一下就扑了上来,小船因为他的动作剧烈摇晃,我几乎站不稳,他一把捉住我,鼻尖在我耳边轻嗅。我不会真的捡了只野兽吧!我心中惊骇,挣扎着往船仓外面跑。他一把捉着我,力气大得惊人,我听到自己的腕骨在他的手中咯咯作响,我疼得闷哼出声,他不管不顾的拉开我一侧的衣襟,制住我绝望的挣扎,我的余光看到他张开嘴,上齿有两颗锐利的虎牙,脖颈猛然一疼,我几乎是马上惨叫出声,太疼了。他的牙齿直接咬破了我的脖颈,更疼痛的是他好像是一直在吸吮我鲜血,我感觉我左边脖子几乎麻木的失去了知觉,我好像真的捡了一只野兽,还是变态的野兽。
    他的暴行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放开了我,又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在了船上。我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脖颈还在流血,我撕了角干净的衣服压住伤口,看向重新晕倒在刺客,这个没良心的,救了他的命,他居然还咬我。
    就这昏黄的灯火,我好像看到他的脸色好像不再青紫,而重新变得有了血色,小心翼翼的踹了他两脚,见他没有反应,才敢去摸他的脉象,脉象紊乱,却不响刚刚的那么微弱了,看来中毒的症状得到缓解了吗?
    脑袋昏昏沉沉,我累极,靠在墙角缩成一团,随着摇摇晃晃的小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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