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天和找到宣月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他走遍了大街小巷,才想起来宣月可能去了之前的书坊,急急忙忙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宣月和夏侯于走出书坊的院子。
    他气喘吁吁的站定在宣月面前,双手撑着膝盖,不住地喘气。
    宣月好奇地看着他,「魏天和,你怎么了?跑的这么急做什么?」
    魏天和瞪了宣月一眼,站直身体道,「你早不还书晚不还书,偏偏挑今天,宣家出大事了!」
    宣月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了?」
    魏天和看了夏侯于一眼,脸色沉重,「边走边说。」说着就往宣家的方向走去。
    宣月跟夏侯于打了声招呼,急忙跟了上去。
    夏侯于一脸沉思,看着他们两个人远去的背影,隐约能听到魏天和在说些什么,但不是很清楚,他招了招手,连戈便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跟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儘快回报。」
    「是。」连戈说完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魏天和一路上都在跟宣月解释今天的状况,听得宣月脸色是越来越阴沉,从头到尾,一声都不吭。
    「你有没有在听啊?」魏天和停下来看着宣月道。
    宣月却自顾自地往前走,魏天和跟上去,背着手,歪着头看向宣月的脸,才发现她面无表情,但眼神中的阴寒却让他吓了一大跳。
    看过宣月不说话的时候,很文静,很有气质,也看过她恼怒的时候,揶揄人的时候,却从来没见过宣月如此的安静,让人可怕的沉默。
    他看着宣月有规律的步伐,左前右后,虽然表面和平时无异,但细看总觉得每一步都踏得好用力,魏天和心想,宣月这次一定生气了,而且,后果很严重。
    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但宣家没人有胃口,厨房的人在主人没有吩咐的情况也不赶自作主张送饭菜到主厅,而奴僕们,知情的不知情的均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怒极了的主人们会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虽然宣家是很有教养的家族,但难免有些子孙有些怪癖好,总爱以虐待下人为乐。
    宣月和魏天和赶到宣家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一路上僕人们见到他们,都不敢打招呼,一个个头低低的,几个大胆的抬起头看着他们,眼神却也透出几分怀疑和鄙夷。走到大厅时,所有人都在,宣叶坐在主位,宣啟和宣正各坐在他的左右下首,汪雨菲、宣影、宣陌坐在宣啟的旁边,端木敏、宣若、宣椏则坐在宣正的旁边。一个个都盯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而大厅中,竟然没有多馀的位置,宣月和魏天和只好站在大厅中间。
    「月月,你今天去了哪里?」宣叶开口问道。
    「爷爷,不用问了,肯定是将偷来的东西拿去卖了。」宣椏插嘴道。
    「宣椏,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宣陌看着宣椏开口道。
    「你!」宣椏气呼呼地指着宣陌,两手突地放在椅子的把手上,似乎准备下一秒就要站起来冲到宣陌面前。
    「通通住嘴,我在问月月,没你们的事。」宣叶呵斥道。
    宣陌转过头去,温柔地看着宣月,像是给她鼓励。而宣椏则重重的哼了一声,靠着椅背,两手环胸。
    「去了书坊。」宣月冷静地回答道。
    「几时出门的?」宣叶继续问道。
    宣月仍然语气清冷,「未时。」
    「影儿,东西不见时是什么时辰?」宣啟看着宣影问道。
    「回爷爷,也是未时。」宣影回答道。
    宣椏想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宣若却左手按在宣椏放在椅子把手上的右手,对着她摇了摇头。宣椏只好作罢,只是看好戏似的看着宣月,想看她怎么应付现在的状况。
    「你昨晚是什么时辰去检查那东西的?」宣叶继续问宣影。
    「亥时。」
    「也就是说在昨晚亥时到今天未时期间,呆在家里的人都有嫌疑了?」宣啟抚了抚额道。
    魏天和皱了皱眉,「这样范围也太大了。不说我们几个,家里奴僕侍婢这么多,谁都可能。」
    「不对,知道密室的也就几个人,范围可以缩小了。」宣陌道。
    「那我们肯定可以排除嫌疑啦,我们家可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什么劳什子密室的。」宣椏看着自己新涂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之前偷听过我们说话,在同一个屋簷下,有心要知道密室的秘密并不是什么难事。」宣陌哼的一声反驳道。
    「你什么意思?」宣椏大叫道。
    「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么?」宣陌道。
    「好了好了,都自己人不要窝里反。」宣若柔声道。
    「就是,现在应该问问最有嫌疑的那个人吧。」宣椏不怀好意地看着宣月。
    「月月你怎么说?」宣叶看着宣月问道。
    「我没做,就这样。」宣月依旧冷清地答道。
    「哼,小偷当然不会自己承认有偷东西啦。」宣椏道。
    「也是。那么我问你,昨晚亥时到今天未时,你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宣月突然问宣椏。
    「你这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吗?」宣椏满脸怒气地看着宣月。
    「你都可以怀疑我为什么我不能怀疑你。」宣月冷淡地看着宣椏,嘴角还掛了丝浅笑,但那笑容却没有半丝温度。
    「你凭什么怀疑我?」宣椏猛地站起身来道。
    「就凭爹刚才说的话,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宣月看着只到她肩膀的宣椏道。
    「你意思是说爷爷和大伯也有嫌疑了?」宣椏双手环胸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宣月頷首道。
    「爷爷!大伯!你们听见了!这死丫头在怀疑你们!」宣椏右手指着宣月,对宣叶和宣啟说道。
    「她说得不无道理,在座的人的确都有嫌疑,包括我,也包括爹。」宣啟微笑道。
    宣椏怒气冲冲地放下了手,气呼呼地坐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厅里一阵沉默,宣叶这个大家长没说话,谁也不敢多说什么,而宣叶最疼的孙女宣月如今成了最有嫌疑的人,她不说些什么,更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今天就先讨论到这里吧,明天一大早我和啟儿亲自带人去搜查你们的院子和那些下人的院子,现在都散了吧。」宣叶无力地挥了挥手。
    宣正第一个站起来,带着端木敏和两个女儿走出大厅,而宣月和魏天和仍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宣椏走过宣月身边的时候,故意撞了她一下,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宣若最后一个离开,留给宣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宣月毫不在意,仍然如磐石般屹立在那里,背脊挺直,两眼正视着前方,似乎在看着宣叶,但又像是毫无焦距。
    宣月有宣月的骄傲,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也没关係,她没做就是没做,做了就一定会承认。这就是她。
    何况,她突然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她相信,现在还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相信她的。
    而那个幕后主使者,她终会揪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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