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温朔和徐究东顶多在学校礼貌打招呼外,不再一起上下课,也不再有交谈,似两条平行线已无交集。
    吴廷永想问,但一看到徐究东的冷脸,话只能咽回去。
    瞿溙也想找机会试探温朔,但他似乎有意无意的会避开话题,用其他事情搪塞过去,瞿溙只好先作罢。
    想着他们大概过几天就会和好,没想到这一拖圣诞节都过了,两人还是没和好,简直让人操碎心。
    但他们无从知晓前因后果,所以谁劝都没用,只能慢慢等他们解开心结。
    温朔近日显得鬱鬱寡欢,在学校不经意和徐究东对上视线时,不自觉的揪心,必须赶紧转移视线,以免被发现了藏在眸子里的苦涩。
    而徐究东亦没再主动找他谈话,宛如不相识的陌生人,已没了以往的热络。
    萧和然发现了温朔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了几句,发现他眼神闪躲避开话题,从此就不再过问。
    为了讨他开心,圣诞节这天订了餐厅,交换了圣诞礼物,别有用心的让温朔这几日的阴鬱一扫而空,难得笑的灿烂。
    萧和然心疼的给予拥抱,并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想让他慢慢忘却难过。
    温朔感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尽情享受同萧和然待在一起的自在感,更是喜欢他赋予的安全感。
    萧和然将温柔倾尽于他,一丝保留也无,盼的求的皆是温朔的真心。
    渐渐的,温朔亦将喜欢给了他,有时还会主动撒娇索吻,这一点一滴的进步都让萧和然窃喜。
    他们的感情日趋稳定,温朔已习惯了他的陪伴和依赖。
    几天后,温朔在上家教课时,将自己想要赴日留学的想法告诉了萧和然。
    他有些忐忑,怕他听见后会失落或愤怒,毕竟没多少人愿意和自己喜欢的人相隔两地谈恋爱。
    「去吧。」萧和然伸手揉着他的头说。
    「咦?」因和预想的反应不一样,温朔愣住了。
    萧和然见状失笑出声,觉得他很可爱于是把人搂进怀中揉捏。
    「你还年轻,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况且你也说了,这是你的梦想,既然梦想能够有实现的一日,何不去闯闯看?」萧和然在他耳畔温声鼓励。
    温朔眼眶有些发酸,他将人抱紧,细声问,「你不生气吗?」
    「我哪会对你生气,况且这是好事。」萧和然亲了下他的耳尖,「虽然会觉得孤单,也会很想你,但我还是选择无条件支持你。」
    「??你怎么能这么好。」温朔不禁感叹。
    「所以别随意拋弃我,会很伤心的。」萧和然笑着说。
    温朔抬头望他,嘴角勾起漂亮弧度,「不会的。」
    「嗯,我相信你。」萧和然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温朔学着他回以一吻,「就算去日本了,我也会惦记着你。」
    「放心吧,日本离的近,等我去找你。」
    「好。」
    凝望彼此的视线中,充满了坚定和信任,萧和然俯下身,将柔情蜜意全数给了温朔。
    他最深爱的人。
    +++
    学期末的段考即将来临,学生们埋头苦读,没人敢懈怠。
    吴廷永思考着要不要再四人一起唸书,但一想到那两人似乎还没和好,只好放弃。
    他改找其他同学一起读书,瞿溙则是主动邀约温朔补救他快完蛋了的数学。
    温朔答应了,下课就跟着他离开。
    结果原本是要去图书馆,瞿溙却将人带到林荫大道旁的长椅上坐下。
    冬天寒风凛冽,林荫大道上的乾枯落叶,遍地随风飞舞,瞧着一点也不浪漫,冷得不行。
    瞿溙抖了抖身子,「??抱歉,没想到这么冷。」
    温朔搓了搓手,带着笑意覷他,「没事,但你不是要唸书吗,怎么带我来这儿?」
    瞿溙先是点头,随即瞇起眼装了一副狠劲样,沉声对温朔道:「咱们谈完就去读书,所以要把握时间,我问什么就答什么,别给我打哑谜。」
    温朔倒也没拒绝,「行,你问吧。」
    瞿溙指着他的颈子,单刀直入问,「说吧,几週前你脖子上的吻痕是怎么回事?」
    温朔出神想着,倘若他正在喝水,听到这问话肯定呛的不行。
    「被蚊子叮咬的。」
    于是,他面不改色的回答了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答案。
    果然,瞿溙嗤笑出声,「骗谁呢?」
    两人僵持半秒,温朔率先投降,「就你想的那样。」
    瞿溙挑眉打趣道:「看不出来你们玩这么大?」
    温朔闻言,视线移至飞起的落叶,小声澄清,「不是和然。」
    瞿溙:「??」
    行,这更劲爆了,但如果不是男朋友,那还能是谁?
    很快的瞿溙就理好思绪,抬起眸子时,温朔清楚的瞧见了他眼底的震惊。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不用这么费劲,真好。
    「??何时的事?」瞿溙脸色凝重问。
    「几个礼拜前吧,我记得好像是圣诞节的前一週?」温朔微微皱眉回忆着。
    温朔隐瞒了细节,只将徐究东当时的状况略为描述给瞿溙听,「事情大概是这样,我兴许是成了他的出气筒也说不定。」
    瞿溙这是愈听脸色愈沉,最后他把自己的脸埋入掌心里。
    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因愧疚??
    毕竟这酒是他给的。
    温朔知晓后亦很诧异,「所以罪魁祸首是你呀。」
    瞿溙将手搭上他的肩,歉然道:「我哪晓得他酒品这么差,早知道就不给了。」
    「没事,你别想多了,我们也仅止于此而已,所以不需自责。」温朔拍了拍他的手臂,顺势往后倒靠在椅背上。
    「但他不是直男吗?」瞿溙实在百思不解,有了女朋友的直男为何还能做出这种事。
    温朔耸耸肩,「他是疯子吧。」
    「我说正经的,会不会其实他是喜欢你的,只是没察觉?」瞿溙认真猜测着。
    「不可能,你想多了,他不过是佔有欲作祟,无关情爱。」温朔斩钉截铁的打碎他的猜疑。
    「但我感觉吧,他对你是存有其他心思的。」瞿溙就是觉得没这么简单,「你自己想想看,你会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吗?而且还是男的,再说了他也才半醉而已,我相信他一定分得清楚你是谁。」
    温朔哼了声,「不重要了,他和姜蕎茵不都和好了,那我何必还去在乎他对我有什么心思。」
    「但??」瞿溙就是觉得温朔太委屈。
    温朔截断他的话,「别说了,我不委屈,我身边还有和然,他真的很喜欢我,我也是渐渐的对他產生心动感,所以那晚就当作意外吧。」
    瞿溙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劝什么,确实如温朔说的,徐究东和姜蕎茵只僵持一个礼拜没互动,圣诞节前夕就见他们又走在一起,看来是好好解开误会和好如初了。
    所以再多说什么已毫无意义,只不过是替温朔抱不平罢了。
    「那我能去揍他几拳吗?」
    温朔哑然失笑,「你去呀,我就不信你敢揍。」
    瞿溙仰头叹了口气,「你们俩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吧,有什么打算吗?」
    温朔摇头,「没,但我会找机会去和他再谈谈的,毕竟??」
    思忖了下,温朔把自己会随父亲一起去日本这事儿告诉了瞿溙。
    瞿溙瞪大眼,「你认真的?」
    「嗯,倘若放弃了这个机会也许以后会后悔也说不定,所以想放手一博试试。」温朔望着天空,语意坚定的说。
    「行吧,我支持你,但你不在了就没人能借我抄作业了。」瞿溙佯装心伤,唉声叹气着。
    「滚,居然只想到抄作业。」温朔推了推他笑骂。
    瞿溙赶紧将人搂紧,「开玩笑的,没有你我会很孤单。」
    「这话听起来怪噁心的。」温朔损人时是毫不客气的。
    两人打打闹闹着,没注意到远处有一人缓步朝他们走来,直至那人走近,他们才停止了互相推打,还揉乱头发的动作。
    「阿溙,你在这儿呀。」
    听到熟悉的嗓音,温朔身子明显僵了下。
    瞿溙亦愣了会儿才将视线望去,只见徐究东面无表情的朝他们走来。
    他抬起眼眸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瞿溙勾着温朔脖子的手臂上,语调捻着清冷说,「魏老师喊你呢,似乎有事情要跟你谈。」
    瞿溙微皱眉头,「不是放学了?怎还找我?」
    徐究东耸肩,「不知道,刚要离开时,老师突然喊住我,让我去把你找来,寻了一大圈总算找到你了,不管怎样还是先过去吧。」
    瞿溙见他似乎不像在说谎,于是转头问温朔,「要跟我一起去吗?」
    温朔明白他在担忧什么,摆摆手说,「你自己去吧,我没事。」
    「真的?」他小声问。
    温朔笑了,站起身来推了推他的后背,「真的,快去吧。」
    瞿溙还是不大放心的瞧了他一眼,见到他催促的眼神只好离开。
    当他经过徐究东身旁时,欲言又止的覷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待瞿溙走后,温朔又坐回长椅,他眼神直直勾着徐究东,半晌才啟唇,「你都把人引走了,不过来坐下吗?」
    徐究东有些诧异温朔竟看出来了,他以为他这谎言说的挺真。
    似乎看出他的疑虑,温朔语调平淡的解释着,「你说谎时眼神会闪躲,语调也会显得僵硬,儘管神色平静,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很清楚这是你撒了谎才会有的表现。」
    徐究东低下头轻轻一哂,迈步坐至他身边不禁感叹,「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没有,老实说我不太了解你。」温朔微摇头。
    「没关係,我其实也不大了解自己??」徐究东收起笑容,神情转为黯淡,「否则也不会这么痛苦。」
    闻言,温朔倒没太大反应,他依旧凉薄道:「我瞧你们和好了,看来误会有好好解开,这还有什么好痛苦的。」
    「温朔,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徐究东坐直身子,凝视着温朔的侧顏,情绪微微高涨。
    温朔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我听不懂也不想听,你如果又来找我吵架的,还是什么都别谈了。」
    徐究东睁大眼瞪着温朔,眼眶有些红了。
    见他如此温朔也有些不忍心,他轻抿着唇,静静的对视了半晌才又啟口,「我们别再吵架了,我也挺难受的,毕竟曾经那么要好。」
    徐究东忽然倾身抱住温朔,将脸埋在他的颈侧间,许久都没说话。
    温朔愣了下没将人推开,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拉开一段距离。
    徐究东的眼神落在温朔的颈子上,那日留下的痕跡已消失,他神色微沉喃喃自语,「??都不见了。」
    温朔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不解望他。
    徐究东摇头,只闷声说了句,「你能不能别跟我以外的人这么亲密。」
    温朔怔怔问,「什么意思?」
    「就像刚才,你和阿溙太近了。」
    「前几天你对景琦笑的太过头。」
    「学长对你的勾肩搭背也该稍微闪躲??」
    徐究东依旧是他,无理取闹胡乱吃醋,撩人不自知的混帐。
    温朔气的不轻,「我最亲密的人是和然哥,其他人都是好朋友,你可不可以别再说这种话?」
    听到萧和然的名字,徐究东感觉胸口似有针在扎,一点一滴的刺进心窝里,疼的有些难受。
    「那我呢?我算你的什么?」他语气阴沉问。
    温朔淡漠回应,「竹马、兄弟、朋友。」
    徐究东咬着下唇没再说话,温朔的话语,他一句都反驳不来。
    温朔轻声一叹,站起身来朝他伸手,语调稍稍转柔,「走吧,回家了。」
    徐究东踌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覆上他的掌心。
    温朔拉起他后倒也没马上放手,两人就这么静悄悄的牵了一会儿才松开。
    掌心残留的温度渐渐消失,徐究东垂眸望着温朔的背影,突然有个危险的想法自脑海里窜出。
    ??想将他禁錮于身边,让他人再也碰不得。
    徐究东停下步伐,为自己的独佔欲而震慑,分明知晓这是不对、不正常的,却又贪得无厌的想索求更多。
    而更糟糕的是,对方偏偏是温朔。
    倘若再过份一点,他还是能够原谅他吗?
    徐究东眼神暗了暗,赶紧甩掉这些想法。
    温朔见他没跟上,微微侧头,对上的却是一双阴鬱的眼眸。
    宛若乌鸦佈满蓝天,隐蔽了日光,鸟鸣声低沉如闷雷作响,震入温朔的心坎里。
    一阵恍惚过后,他匆忙转身视而不见。
    温朔明白,徐究东终究是会触动他心弦的存在,所幸几个月后就能斩断。
    去了日本,兴许就能忘却这曾经的心动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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