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江过雁抱着她睡觉,小红杏昨夜没睡好,一大清早就爬起来,收拾一番后,去了湛园寻玉无瑕。
    玉无瑕正在竹室看《妇科千金方》,小红杏一来,他当即将书本搁下,起身相迎。
    小红杏眼下两团乌青,玉无瑕指腹摸了摸她下眼睑,问:“昨夜没休息好?”
    小红杏含糊地“嗯”一声,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玉无瑕扶着她坐下,倒了杯茶水喂她喝下,喝了茶,小红杏困意稍退,打了个哈欠,精神头好了许多。
    玉无瑕将她一只手搁在桌上,道:“我帮你搭脉一二。”
    小红杏由着他。
    半响,玉无瑕松开手,问:“你平日月事如何?可还规律?”
    小红杏愣了一下,答:“不算规律,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她皱眉噘嘴:“来月事的时候,我每次都难受的要命,肚痛腰酸,浑身乏力。”
    玉无瑕沉吟道:“你气窒血瘀、带脉不通,相火旺、气血虚,乃是宫寒之象,不仅月事不调,且极不容易受孕。”
    初篁与翠篁听了,一时大惊,担忧地看向小红杏,不易受孕,对女子来说,可不啻于晴天霹雳。
    “不容易受孕?”小红杏面色平静,显然不当回事,脱口而出道:“嗐!没事,反正江过雁早就说过不要我生孩子了,怕我死在产床上。我与他从来没打算要孩子。”
    玉无瑕沉默下来,眉眼森郁。
    小红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了想,故作惴惴不安的姿态,问:“玉郎,你该不会嫌弃我不能生小孩吧?你难道反悔不肯娶我了?”
    “我没有嫌弃你,更不会反悔娶你,”玉无瑕面色稍缓,摸了摸她脸颊,安抚道:“你月事不顺,我会帮你调理。”
    小红杏并不是很在意此事,“哦”了一声后,碎碎念:“其实生小孩也没什么好的,女子生完小孩,身材都会变形,胸还会下垂,我可不想变那么丑。”
    她叮咛:“玉郎,你调理我月事就好了,千万不要调理我不易受孕的体质,我可不想怀孕生子。”
    玉无瑕温声解释:“不易受孕并非你天生体质如此,我若帮你调理月事,难免也会涉及到受孕之事。”
    小红杏失望,不过还是心存侥幸,故作叹息:“我在欢喜楼的时候,喝了整整三年的避子汤,怕是也不好调理了。”
    “不必如此灰心,”玉无瑕微微一笑,道:“我会加倍努力。”
    小红杏疑心他在开车,盯了他一眼,玉无瑕面色平静,眸中带着点点笑意,与她对视,挑起一边眉头,似在征询她为何这样看自己,端的是一本正经的谪仙姿态。
    小红杏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悻悻道:“好吧,我相信玉郎的医术。”
    她还有点困倦,不停打哈欠,玉无瑕见状,笑着问:“要不要去雅间休息一会?”
    小红杏连忙摇头,昨日下午玉无瑕给她的阴影太大了,她不敢去雅间睡觉,免得一觉醒来又被吃了个干净。
    玉无瑕看出她心思,也不戳破,道:“那你过来我身边,趴我腿上躺一会?”
    小红杏颔首,慢吞吞起身走到他身边躺下,脑袋枕在他大腿上。
    初篁去拿来一张毯子,给小红杏盖上。
    翠篁拿来羽毛扇,坐在一侧,帮小红杏扇风。
    玉无瑕重新拿起《妇科千金方》,继续接着看。
    *
    日上三竿的时候,小红杏醒来了,她伸懒腰坐起身,玉无瑕扶着她腰肢,含笑盯着她红润的脸蛋瞧。
    碍于翠篁在身侧,他想要啃小红杏脸蛋一口,到底是忍住了。
    初篁端来冰镇过的红枣酸梅汤,小红杏拿过来喝了,通体舒畅清爽。
    她意识逐渐醒转,赖在玉无瑕怀中,像只猫儿一样拿脑袋拱他胸膛。
    玉无瑕摸着她毛绒绒的头发,嘴角微弯,面带笑意,状似不经意地问:“昨夜,你可将那三千两还给江军司了?”
    小红杏一凛,眉心一跳,忙道:“还了!但他不肯收,我也没辙。”
    这不是最紧要的,玉无瑕又问:“那和离一事,他怎么说?”
    小红杏“呃”了一声,道:“我昨晚命丫鬟把他的东西都扔去书房了,从今以后,他就和我分居而眠了。”
    玉无瑕笑意收起,语气淡淡:“我是问和离一事,他是否同意。”
    小红杏慌乱地眨了眨眼睛,语气急切:“我提了,他没同意。”
    玉无瑕压下眉眼,沉声道:“他既然不肯同意,那我帮你收集他强占他人妻子的罪证,你去官府告他。”
    “不用做到这么绝的地步吧?”小红杏咬手指,踌躇道:“他对我一向很好,我想跟他好聚好散,不想闹得太难看。”
    “可他不愿放你走,你再想给他留颜面,也是枉然。”
    他语气不悦:“再者,你若迟迟不与他和离,将我置于什么处境?”
    姿态近乎是罕见的咄咄逼人:“红红,我做不了见不得光的情夫,你必须尽快给我一个名分。”
    “我知道,我知道,”小红杏只能给他承诺,“最迟到答辩会结束,届时,他若是还不肯同意和离一事,我一定为了你去官府告他。”
    玉无瑕紧紧盯着她,眸色幽深,目光压迫,带着隐隐戾色,小红杏坐立难安,眼睛扑闪扑闪,不敢与他对视。
    片刻,小红杏在他的凌厉盯视下终于败下阵来,举起三指,信誓旦旦地承诺道:“我一定会与江过雁和离的,玉郎,你相信我!”
    玉无瑕慢慢收回视线,语气森冷:“你最好不要骗我。”
    小红杏胆战心惊,忍住心虚,双手抱住他胳膊,挨蹭着他撒娇,“我当然不会骗你啦~你可是我最爱的玉郎!”
    玉无瑕面无表情,一只手抱住她身躯,一只手继续拿着书看。
    小红杏不敢再招惹他,随手从架子上拿了本杂记,坐在他怀中看。
    二人一时无话,到了午间,玉无瑕带小红杏去吃午膳。
    饭后,初篁端来两碗汤药,“江夫人,该喝药了。”
    小红杏不解,“为什么要喝两碗?”
    初篁解释:“一碗是治疗短视症的,一碗是公子上午开的方子,针对江夫人的宫寒之症。”
    小红杏瞅了玉无瑕一眼,玉无瑕面色淡然,无甚表情,显然就是不高兴,她不敢讨价还价,只好悻悻喝了。
    等喝完了药,玉无瑕带她去钓鱼给狸奴吃,小红杏乖乖跟着去了。
    等狸奴吃得肚皮溜圆,玉无瑕牵着小红杏的手,将她带回了雅间。
    小红杏刚进屋,玉无瑕径直将门扉关上,小红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离了地面。
    小红杏背抵着门扉,咽了咽口水,“玉郎,你……”
    玉无瑕眼眸幽沉,眸色如墨,不等她说完,径直吻住她嘴唇,一手抱住她腰肢,一手撩起她裙摆。
    小红杏一开始还有力气挣扎几下,后来就被折腾到浑身发抖无力,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从门扉一路做到廊下,小红杏赤条条地躺在地板上,微风簌簌,数朵白玉兰从树下飞落,砸在她脸上、身上。
    偶然有一朵被风吹到二人交欢之处,小红杏一抖,玉无瑕动作不停,那朵白玉兰深深地陷进小红杏体内。
    小红杏被刺激到尖叫,双手指甲在玉无瑕后背来回挠着,划出道道红痕,“玉郎哥哥,我、我要死了……”
    玉无瑕吻她杏眼、琼鼻、嘟唇,声音急喘,“你不会死,你只会……”
    他想起小红杏以前的浑话,凑在小红杏耳边,一字一顿道:“欲、仙、欲、死。”
    小红杏欲哭无泪。
    玉无瑕被她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笑了,更用力地弄她,小红杏“哎呀哎呀”娇声叫个不停,情急之下,报复性地绞他,玉无瑕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后,交代给了她。
    小红杏浑身淋漓,玉无瑕与她耳鬓厮磨,舔她鬓边的汗珠,小红杏手指甲挠他腰腹肌肉,有气无力地催促:“你出去啊。”
    玉无瑕反倒更深地怼进去,缓声道:“再等等。”
    小红杏要闹,玉无瑕按住她乱踹的双腿,叫她无法动弹,威胁道:“你若是不累,我们再来一次?”
    小红杏不敢与他硬碰硬了,可怜巴巴地道:“你堵住,我很难受,更别提里面还塞了一朵被捣烂的白玉兰。”
    玉无瑕神色缓和,揉了揉小红杏肚皮,安抚道:“我这样堵着,你容易受孕。”
    小红杏错愕地“啊”一声,“我不想怀孕。”
    玉无瑕淡声道:“你若是不想怀孕,那就尽快与江过雁和离,省得我总是牵肠挂肚、夜不能寐。”
    小红杏哑声了。
    玉无瑕气不顺,又故意撞了她几下,加重语气,“听到没有?”
    小红杏只好回答:“听见了!听见了!”
    *
    江过雁现在每日从廷尉署出来,都会骑马绕去荆钗阁或者锦缎斋,买时新的簪钗或者裙子,回家送给小红杏。
    今夜,他去荆钗阁取了定制做好的羽雁步摇,这才折道回了江府。
    小红杏正在吃晚膳,他坐下陪着她一道吃完,小红杏进屋梳发,他也尾随进去。
    小红杏警惕地盯着他,没好气地问:“你要干嘛?”
    她这几日被玉无瑕逼得实在太紧了,又老是被他缠着交欢,导致心力交瘁,连看江过雁都多出几分厌憎之色。
    江过雁没想到她火气还是这么大,只好赔笑脸,神秘兮兮道:“我有东西要送给杏儿。”
    小红杏不觉惊喜或好奇,左不过就是簪子裙子呗,她伸出手:“拿来吧。”
    江过雁拿扇子拍了一下她手心,小红杏缩回手,瞪他一眼。
    江过雁走到她身后,将那支展翅雄飞的羽雁步摇轻轻插进小红杏的发髻中,小红杏盯着铜镜看,抬手抚了抚大雁栩栩如生的羽翼。
    江过雁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笑着问:“喜不喜欢?”
    小红杏心中当然喜欢,但嘴上还是傲娇:“哼,不过尔尔。”
    江过雁刚想说话,小红杏推开他,赶人:“你快走吧,回你的书房去!”
    江过雁委屈,“杏儿,你不让我过夜,难道我连陪你一会也不行吗?”
    小红杏白他一眼,“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说是陪一会,等一下就陪到床上去了,然后就是陪一夜了!你这个无赖。”
    说着,她抬脚踹他膝盖。
    江过雁“哎哟哎哟”痛呼,面上全是笑意,坏坏道:“杏儿真不愧是我的娘子,这么了解我。”
    小红杏被气到,手脚并用地打他。
    江过雁一边任由她打,一边趁机握住她手,往自己下面摸去,他声音沙哑,“娘子,为夫这几日憋得厉害,你帮帮我。”
    小红杏才不肯,挣扎着,非要甩脱他的手。
    江过雁见她如此抗拒,心中刺痛,怕不小心弄疼她手,只好松开她手腕。
    小红杏一得自由,立马站起身,抬手指着门口,怒声道:“还不快滚!?”
    江过雁见她满脸怒色,欲言又止,面露难过之色,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江过雁听话地滚蛋了,可是,小红杏心情反倒伤心起来,她坐在梳妆台前,将羽雁步摇取下,垂着眸子,静静盯着这支步摇看。
    看了许久,她眼睛慢慢红了,小红杏眨了眨眼睛,忍住哭意,爬上床睡觉了。
    *
    江府,书房
    江过雁看完公文后,脱了外衫,躺在书房的矮榻上歇息。
    虽然身体很累,但他脑子却是一片混乱,完全睡不着。
    他不停回想着小红杏这段时间对他的冷淡,以及她刚才那个痛恨他的尖锐眼神,他疑心自己看错了,杏儿怎么会那样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深恶痛绝的负心汉。
    他越想,脑子越痛,眼前一片昏暗,他“嘶”了一声,眉头紧皱,双手捂住脑门,疼得在榻上来回滚了几圈。
    剧痛间,他手往枕头下摩挲,抓到一件肚兜,将其拽过来,盖在脸上,整个人侧躺在榻上,细细地喘,甜甜的奶香味萦绕着他,他不敢再胡思乱想,慢慢的,那阵恼人的疼痛感渐渐缓去、消失。
    许久,他睁开眼睛,将肚兜从脸上拿下来。
    窗外,月色明亮,星光熠熠。
    江过雁盯着那轮明月瞧,思绪渐渐放空游走,他想起之前与小红杏生生分离的三年光阴、在欢喜楼得以重逢的喜悦无措、以及如愿以偿娶她为妻的幸福美满,再到如今的分居两室。
    他叹息一声,心情沉重,身体疲乏,最后昏沉沉地睡着了。
    只是,睡梦中,全是小红杏的身影,等他睁开双眼的时候,还是半夜,江过雁思绪有点迷惘,本能地唤:“杏儿?”
    他手想要去搂身边的人,结果,只搂了一捧空气。
    他蓦然惊醒过来,坐起身,扬声喊:“杏儿?!”
    巡夜的护卫听见他声音,敲门问:“大人,可要叫夫人过来?”
    江过雁这才逐渐清醒过来,自己被小红杏赶到书房睡了,他声音有点哑:“不用,不要扰她休息。”
    护卫应是,脚步声逐渐远走。
    江过雁起身去桌边倒了杯冷茶喝下,而后回到榻边,拿起肚兜睹物思人。
    小红杏今日换下来的这件肚兜样式还蛮新奇的,上头绣着一只猫咪,正伸舌头舔爪子,憨态可掬,很可爱,两只圆溜溜的猫瞳就像杏儿的眼睛,他看着这只猫儿,好似看见了小红杏。
    他勾唇笑了,心情逐渐转好,指腹摸着猫咪的眼睛,柔声唤:“杏儿?”
    可惜,这只猫咪不会给他回应。
    江过雁想象着小红杏像这只猫咪一样舔爪子的情态,想着想着,起了反应。
    看着身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他叹气,拿扇子将它往下按,“你精神也没用,杏儿现在不肯吃你。”
    他一松手,那家伙又站立起来了。
    江过雁十分无奈,不由扶额,半响,不得不认命地用五指兄弟解决它。
    他将肚兜罩在上面,自力更生地撸了很久,并不觉得快活,只好脑海中回忆着小红杏昔日在床榻上的娇美情态,最后勉强弄了出来。
    解决完之后,他收拾一番,躺在榻上,手枕着后脑勺,心中一片怅惘,更加思念小红杏。
    最后,他只好起身穿好衣服,出了书房,去内院寻小红杏。
    索性现在是夏日,小红杏没有关窗,连床幔也是轻纱的,江过雁站在窗外,得以瞧见心心念念的小红杏。
    小红杏睡得很熟,四仰八叉地占满了一张床榻,肚子上盖着一条毯子,一只白花花的玉足伸出纱幔,暴露在空气中。
    江过雁含笑瞧着她许久,不禁摇头感慨,他之前与小红杏睡觉的时候,只有抱着她,小红杏才会老实,不然,他只怕会被挤下床去。
    小红杏睡得香甜,江过雁望着她这副仿佛不知忧愁的睡颜,心情愉悦,仿佛肩上的重担一夕之间都卸下来了,他又是往昔巴陵城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将军。
    那时候,义父会教他武功,带他去练兵,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与义父一道归家,义母会在门口候他们,小红杏躲在石狮子后头,准备吓唬他们。
    义父每次都会假装被吓到,然后瞪着眼,作势要收拾小红杏。
    义母是个温柔可亲的性子,每次,她都会出手拦义父,好言相劝。
    而他会将小红杏护在身后,像只保护小鸡的鸡妈妈,而义父就是那只老鹰,小红杏抓着他后背衣服躲老鹰,兴奋地哈哈直笑。
    那时候真好,可惜,最后都如镜花水月,什么都消失了,除了小红杏,他什么都没保住。
    而小红杏,他其实也没有护好她,居然叫她沦落风尘,整整三年。
    只这样一想,他心痛难忍,两只狐狸眼都微微发红。
    他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小红杏,背靠着墙壁,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可惜,刚才还皎洁的明月,现在已经尽数被云朵挡住,整个星空只剩下黯淡的灰色,像极他蒙上阴翳的心情。
    *
    没有江过雁陪着,小红杏睡不踏实,总是半梦半昏的,忽而,她听见一阵悲凉的笛乐声,似泣似诉。
    好奇怪,对于这阵乐声,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她印象中,少年吹奏此乐的时候,尚且是不知愁的年纪,空有其韵罢了,怎么现在就这般哀伤彻骨了?
    她心脏微微揪痛起来,眉头也拧起。
    脑海中,很多画面一闪而过,父严母慈,青梅竹马,嬉笑欢闹,不知愁苦,可最后,只剩下白色的封条,将那扇她熟悉的门扉紧紧关闭,用封条交叉着贴住。
    她双手一重,小红杏低头去瞧,发现自己手腕戴上了沉重的铁镣铐。
    一个穿着白袍盔甲的男人骑在一匹高头白马上,正定定注视着她,目光深邃平和,像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微弱猫咪,那样的漫不经心,那样的浑不在意。
    她好恨,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拽下马暴打一顿,可是,母亲揽住了她,她轻声安抚她:“颜舒,我们走,我们等你爹和星舒来接我们。”
    她忽然感到绝望,怔怔发问:“爹和星舒哥哥还会回来吗?”
    母亲温柔一笑,以一种笃定的、肯定的、自信的语气道:“他们会,纵使前方有千军万马,也不能阻挡他们来救我们的决心。”
    后来的画面逐渐血腥起来,小红杏耳边充斥着刀剑铮铮的相交声,最刺耳的是一声“刺啷”,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可她脑子昏蒙,只余一片黑暗,唯一清楚的感觉便是自己往下急速飞坠的失控感。
    小红杏浑身一抖,双眼猛地睁开,彻底惊醒过来。
    她抬手擦拭,满头都是汗水,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她醒来了,刚才似乎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可睁开眼,什么都不记得了,耳边那阵悠远的笛声倒是变得清晰起来,似乎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小红杏懵懵的,听了半响,忽而发现,确实就是一墙之隔!
    她气得牙痒痒,拽起枕头,扔向窗外,怒声喝问:“娘的!哪个神经病!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屋外吹笛子扰人清梦!”
    江过雁灵敏地躲开那个飞来的枕头,停下吹笛子,他站在窗口边,举起双手投降,笑得一脸讨好,“杏儿,是为夫啊。”
    “我早知道是你!”小红杏拿绣花鞋砸他,“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存心要吵我休息!”
    江过雁侧头躲闪,纳闷道:“你之前不是打鞭炮都吵不醒你吗?怎么今夜我吹曲笛子,你就醒啦?”
    他眸子一转,喜滋滋地揣测道:“莫不是为夫没有陪着你,杏儿才会睡不好的吧?”
    被他说中,小红杏一时气短,片刻,才反驳:“你少自作多情,没有你这只大雁在旁边占位置,我一个人不知道睡得有多香呢!”
    “是吗?”江过雁秒变脸,失落地道:“可是,为夫睡不着,都是因为想你想的。”
    他双手撑住窗框,作势要爬进去,“杏儿,你能不能发发善心,让我进去……”
    话说一半,小红杏另一只绣花鞋招呼过去,江过雁只好急急松开窗框,跳到一旁去。
    小红杏抱臂靠在床柱上,双腿舒展地交叉搁着,“哼,我顶多隔着窗户跟你说说话,其他的,你休想得寸进尺。”
    江过雁只好半靠着窗户,一脸失望地瞧着她,“好吧,杏儿现在对为夫真是好狠心。”
    小红杏呵呵冷笑,“你好好说话,不然我睡觉了。”
    江过雁拿扇子摸了摸鼻尖,悻悻道:“你睡吧,我守着你。”
    小红杏瞪他一眼,“怎么?你现在有心事都不愿意跟我讲了吗?”
    江过雁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小红杏道:“不然你会大半夜发癫,吹什么笛子吗?!”
    江过雁有点尴尬地笑了,展开扇子摇了摇,“知我者,杏儿也。”
    说完这句,他不再开口,小红杏暗暗生气,又担心他,只好赤足跑过去。
    江过雁瞧着她,担心道:“地上凉,你光着脚,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小红杏朝他伸出双臂,“你抱我坐在窗台上,我脚就不会沾地了。”
    江过雁笑了起来:“好主意。”
    他将双臂伸进窗内,托住小红杏肋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小红杏坐到窗户边,两只脚欢快地踢了踢,江过雁抓住她双足,用一只手暖着它们。
    天边,云朵层层迭迭,一钩残月若隐若现,清辉朦胧。
    江过雁望着月亮,小红杏从他衣襟里掏出一管笛子,好奇地把玩起来,“成婚一年多,我第一次听你吹笛子,没想到吹得还不错,就是太悲凉了些。”
    江过雁微微一笑,“那是将士思乡曲,如何能不悲凉?”
    小红杏不解地问:“这是什么乐器?我在欢喜楼从未见过。”
    江过雁道:“这是羌笛,边塞那边的乐器,你在欢喜楼没见过,也算正常。”
    小红杏更加疑惑,“那你怎么会吹奏羌笛?你以前去过边塞吗?”
    江过雁眸色一暗,声音低沉,“不是去过,我自幼长于边塞之地,那里是我的根,我的家乡。”
    他之前很少与小红杏提及往事,小红杏只知晓他在邺城当官,一介白身,沉浮五年,终于升任到军司一职,可谓不易。
    小红杏叹口气,“你真好,还记得自己的家乡,不像我,不过是无根之萍,自小被人卖来卖去的,连家乡在哪里都不知道。”
    江过雁眸中闪过一丝沉痛之色,抬手摸了摸小红杏脑袋,安慰道:“你嫁给了我,我的家乡,就是你的家乡。等以后,我带你回家乡,我们再也不要来邺城了,可好?”
    小红杏苦涩一笑,并不说话。
    转瞬,她怕引起江过雁疑心,只好另起话题,“对了,这管羌笛看着好旧啊,这里都有裂痕了,你怎么不换管新的?”
    江过雁抚着羌笛管身上的一道裂缝,目露眷恋之色,“这是旧人所赠,纵使年久陈朴,我怎么舍得丢弃?”
    “旧人?”小红杏危机感起,眯起眼睛,酸溜溜地猜测:“谁呀?该不会是你哪个旧红颜吧?”
    江过雁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将小红杏头发揉乱,“傻杏儿,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正色道:“这是我恩师所赠,他是我的义父,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天立地、义薄云天的铁血汉子,我生平最敬佩的人就是他。”
    “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更从未见过他?”
    江过雁面色黯然,失落道:“他故去了。”
    小红杏缄默,片刻,她拍了拍江过雁肩膀,“节哀顺变。”
    江过雁看着她无波无澜的杏眸,心中忽而感到无比的庆幸,也对,她忘记了一切是最好不过的,她会一辈子开开心心,不会被仇恨捆绑,沦为复仇的囚徒,这样最好不过了。
    他脑袋靠上小红杏肩膀,示弱一般地蹭了蹭,“杏儿,我头疼,能不能进你屋睡觉?”
    小红杏双手捧起他脸颊,“果然,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要得寸进尺!”
    江过雁抿着唇,双眸如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小红杏不由心软,“算了,左右我现在没有穿鞋子,又不想光脚走回床上。”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鼻尖,娇嗔道:“那就便宜你抱我进屋吧~”
    江过雁喜笑颜开,“得嘞~为夫这就抱娘子回屋睡觉去咯~”
    他像抱一个孩子那样将小红杏抱起,从正门走进屋,二人笑闹着,到床上的时候,又滚做一团。
    江过雁挠她痒痒,小红杏笑得开怀,江过雁伏在她身上,薄唇来回亲她眼睛、耳朵、脸颊,小红杏躲不过他,只好嘟起唇,同他接了个绵长温柔的热吻。
    江过雁的手想要往下拽她腰带,小红杏及时握住他手,江过雁眉眼间都是得不到纾解的急躁欲色,声音低磁:“杏儿……”
    小红杏几乎不能抵抗,可是,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玉无瑕留下的痕迹,实在不敢与江过雁交欢,只好道:“我用手帮你。”
    江过雁吻了吻小红杏嘴唇,“我想要你,我们已经很久没做过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他手往下,想要摸小红杏下面,小红杏闭紧腿,扭身躲开他的手。
    “我月事快要到了,身体不爽利,实在不想交欢,你且饶我一回。”
    江过雁最是顾忌她身体,闻言,只好作罢。
    “那我们睡觉。”
    他拉着小红杏躺下。
    小红杏问:“你不难受啦?”
    江过雁沉沉呼出一口浊气,“我不想累着你。”
    小红杏心里甜滋滋的,“我用手啦,不会累到的。”
    她手从他衣摆下伸进去,钻进他裤子里,握住后,帮他纾解。
    江过雁呼吸渐急渐乱,动情地亲小红杏,胡乱地唤:“好杏儿,再快一点,对,做得很好,杏儿很厉害,不愧是擅弹琵琶的手,手指好灵活。”
    小红杏撩拨人的手段是花样百出的,连江过雁也不是她的对手,很快被她撩拨到濒临高|潮点。
    江过雁几乎失了神智,含咬住小红杏的耳朵,呢喃着喊:“颜儿。”
    小红杏听见他居然喊别的女人的名字,气炸了,指甲故意狠狠刮他小口,江过雁下面猛地抖了一下,彻底被她玩丢了。
    小红杏将手从他裤子里拿出来,面色冷淡,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快去拿水来给我洗手。”
    江过雁慢慢缓过来,知晓她爱干净,不敢耽搁,连忙去了。
    小红杏躺着,他帮她擦洗干净手,再帮自己擦洗干净,刚要上床休息,小红杏脚抵住他胸口,“滚蛋!说好到答辩会结束才让你回来的。”
    江过雁不料她又突然发作,错愕又无奈,“杏儿……”
    小红杏心中冷笑,现在知道叫杏儿了?怎么不叫颜儿了?娘的,江过雁,你就是个狗东西!
    她收回脚,闭上眼,“识相点快滚,不然我揍你了!”
    江过雁又赔了许多好话,小红杏置之不理,最后,小红杏困到打哈欠,江过雁见状,不想打扰她休息,只好委屈巴巴地回了书房。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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