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雨连天 作者:沉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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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并没甚么不对。

    虽然这代价是旁人的命。

    任暄看苏晋的神色变得寡淡起来,一时懊悔道:“苏贤弟,这事是为兄的错,是为兄不够慎重。可当务之急,是你能越快离开京师越好。你可知道半年前,那名帮十四殿下代答策问的司晨,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前几日,刑部沈尚书要传你进宫问话,幸好柳御史替你拦了拦,说你重伤未愈,让你歇上几日。依为兄看,反正这满朝上下,也没谁敢不卖左都御史的情面,眼下他在你身前挡着,你还是刀枪不入的,不如趁这个当口,远走高飞算了。”

    任暄嘴上这么说,心里实则不想让苏晋逃的。

    苏晋一介书生,便是逃,又如何能逃出十万亲军的天罗地网?加之这一两年来,锦衣卫有复起之势,若太子一怒之下,请旨让镇抚司的人出马,苏晋下了诏狱,还不得把甚么都吐出来?

    所以他一通大论,先是提到了朱十三,再是提到了柳朝明。

    十三殿下一直看重苏晋,他是知道的,而这半月看下来,就连柳朝明这一位铁面御史,也对苏晋诸多宽宥,大约有赏识之意。

    倘若苏晋真地惜命,便不该逃,该立刻去找这二位金身菩萨保驾护航。

    任暄晓得苏晋一身倔骨头,这话倘若直说,怕会激得她当下立牌坊等死。

    就看她能不能闻弦音而知雅意了。

    苏晋想了想问道:“你不是说还未曾立案么?刑部传我进宫做甚么?”

    任暄道:“刑部是为仕子闹事传你的,想问问当日的情形。眼下这不是三司会审么,柳大人这才与沈尚书打的招呼。虽说当日没甚么端倪,但晏子言将你策论拿走,必然是想上递刑部的,想必刑部如今已晓得你这茬了。”

    任暄说完,仔细去瞧苏晋脸色,想在她的眉梢眼底找答案。

    却没料到苏晋心里却想着另一桩事。

    她早先还在郁结自己将玉印还给晏子萋,晁清的案子虽有了线索,但却断了门路。

    眼下刑部传她,正是良机,若代写策论的案子能引来晏子言当面对质,她便可当着柳朝明,沈拓的面将晁清的案子捅破。

    再不怕无人肯受理贡士失踪的案子了。

    这人世一重山一重水,越往上走,人命便越轻贱起来。

    新君立国,标榜了几十年的仁政爱民,不过是幌子,接近权势中心,连寻个人都得大费周章百转千回,若黎民是拼了命才苟活,还谈甚么仁爱。

    苏晋心底泛起一丝悲凉,却又如在暗夜之中看到一丝熹光,总算不是走投无路。

    反正命只有一条,为晁清的案子,已然搭进去过一回,何妨再搭一回?

    她送走了任暄,问周萍讨了刑部的手谕,立时往宫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司会审,即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一起审理同一桩案子,通常是大案要案。

    也就差不多是检察院,司法部,人民法院,一起审案子。

    第11章

    刑部检校验过苏晋手谕,说道:“都察院的柳大人来了,正与尚书大人在律令堂议事,官人且等。”

    苏晋应了,打算随他去值事房稍歇片刻,不期然一只手从旁侧伸出来,将她拦了一拦。

    来人是个矮胖墩子,生得一脸福相,朝苏晋笑道:“敢问阁下可是应天府衙门的苏知事?”

    他身着六品鹭鸶补子,比苏晋足足高了两阶,却不曾摆谱,眉目间还隐隐含着谦卑之色。

    苏晋恭恭敬敬回了个礼道:“正是。”又请教来人姓名。

    原来这矮胖墩子姓陆,时任刑部员外郎,正是当日奉柳朝明之命,给苏晋送死囚的那位。

    听闻苏晋是来跟刑部沈尚书回话的,陆员外略一思索,道:“这样,苏知事您不必等,我这就去请尚书大人的意思。”

    说着,也不等苏晋客气,风风火火地走了。

    沈拓正审阅仕子闹事的涉事衙门与人员名录,外头有人通报说京师衙门的苏知事来了,沈拓笔头动作一顿,掀眼皮看柳朝明一眼,回了句:“请吧。”

    柳朝明端的冷静从容,仿佛没听到什么声儿一样,沈拓忍了忍没忍住,才问:“这个苏知事,可是当年老御史一眼看中,再三叮嘱你照拂,你驱车去追却没赶上,将事情搅黄了的那位?”

    柳朝明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端起茶悠悠道:“怎么,尚书大人还记得这事?”

    沈拓“嘿”着笑了一声:“如何记不得?那几年提起朝廷后生,老御史无时无刻不在夸你,说你从容有度又杀伐果决,唯独这一桩办得不够利索,气得御史他老人家几日咽不下饭。”

    柳朝明啜了口茶,不说话。

    沈拓又道:“后来他老人家还找我想辙,我能有甚么辙?吏部的通文递过来,皇上已批了红。”说着,摇了摇头道:“当真可惜了,我记得他中进士那年才十八,文采斐然,胸怀锦绣,俨有你当年风采,便是给个榜眼,乃或给个状元也不为过。还是皇上看了眼他的年纪,生生吓了一跳,这才将他的名次压到了第四,就是怕此子锋芒太过招来横祸。”

    柳朝明一时默然,苏晋中进士时,他不在京师,后来关于她的种种,也不过道听途说。反是那日在风雨里初见着,倒并不曾有传闻中的绝世风华。

    他本还惋惜,以为五年的挫败与磨难,已将此子身上的锋芒洗尽了。

    直到仕子闹事的当日,她一身是血地朝他走来,跪在地上向他请罪。

    鎏金似的斜晖浇在她身上,淬出令人心折的光,刀锋履地之声仿佛划在铮铮傲骨之上。

    柳朝明这才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

    也许是初见那日,秦淮的雨丝太细太密,将人世间的一切都隔得朦朦胧胧,竟不曾见,当她立在烈火斜阳里,连眸中萧索都是傲雪凌霜的。

    陆员外又是请又是迎地将苏晋带到了律令堂外。

    待苏晋见过礼,沈拓道:“你来得正好,老夫正整理闹事当日的涉事衙门和名录,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苏晋应是,将沈拓的问题一一答了。

    沈拓听后,在公文上删添些许,这才罢了笔,说道:“先头传你,是为了解闹事当日的情形。不过两日前,老夫收到一封密帖,里头藏着一篇策论,那送帖人说,正是你的笔记,你看看可是?”

    密帖上镂着紫荆花,果然是她早前给任暄的那本。

    苏晋曾是进士,又尝有文墨流于市井,笔迹是赖不掉的,只好称是。

    沈拓抬手往案上一拍,呵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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