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臣有事稟奏。」紫微作揖,行大礼后,眼神坚决,一点也没有嘴上说得恭敬。
    玉帝无奈叹息,紫微才刚回来,不来嘘寒问暖就算了,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像是要把他生剥活绞,枉费他一番好心,想来当年把廉贞肚子搞大的也不是他,明明就是紫微留下的风流债,怎么让他头疼,「说吧,什么事?」
    「在此之前,臣想借一样东西,若是缺少这样东西,怕玉帝听完臣的描述,会有所微词。」紫微说得不卑不亢,玉帝心想,好啊,在人间歷练几回,装模作样的功力长进不少。
    「什么东西?」
    「天镜。」
    玉帝挑起眉,「白镜风,去拿天镜。」
    一直站在一旁手持拂尘的仙人,正是玉帝口中的白镜风,传说他是玉帝在人间游歷时碰见的凡人,一头飘逸的白发,在人间极为少见,在他深入了解后,发现其资质非凡,骨相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因此在孩提时期,就被玉帝使了手段,带上凡间的仙山修练,最后得道升天,便一直在玉帝身边伺候,只见他低头敛目,说了声:「是。」,便飘走去取天镜了。
    紫微瞄了白镜风一眼,就没多加注意,他一直觉得这个人长得有点像玉帝之前的情人,可是据说那人早在三万年前便圆寂,每每看到他,就觉得这人浑身说不出的诡异。
    很快,白镜风便把天镜取来,放到两人之间,镜面朝玉帝,紫微绕过面身,来到镜子面前,手指轻轻点了天镜,他昏迷时所见所闻,顿时全被这天镜反映出来,这面镜子除了能够窥看各界正在发生的事情之外,还能够映照出操纵者心中所想,甚至要挖出一个死人的记忆,都不无可能。
    玉帝一开始还疑惑,紫微和廉贞的事情,早在三百多年前,不是就已定案,眼下放这些画面给他看是何用意?
    「当年一事,还另有隐情。」
    玉帝眉头深锁,便不再多想,继续看下去,原来当年廉贞设计紫微,却没想到是暗女巫中了圈套,而后廉贞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以孩子要胁、博取眾仙同情,控制紫微答应这门婚事,才有了之后破军、紫微先后跳下轮回台、廉贞失踪的事,玉帝顿时觉得头疼,还是老话一句,明明是紫微搞的风流债,怎么就算到他头上?
    「你先下去吧。」他罢手,竟觉得再多看一眼紫微,头就要炸开了,不过接下来对方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头脑立即有被雷劈之感。
    「廉贞正在魔化边缘,还请玉帝从轻发落。」
    「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件事不管惩罚谁都不好,但又不能置之不理,唉,他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好享清福呢。
    岂料对方似是没看出他脸色颇差,站在那一动也不动,玉帝动一根小姆指就知道,紫微想说什么,「破军掉进梦忆湖的事,你不用担心,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能让他早点觉醒罢了。」
    「臣告退。」紫微说完自己想讲的话、听完自己想知道的事便离开,玉帝在心中咒骂这个不要脸的,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他虽然做人差了点,可是办事能力的确一流。
    白镜风等紫微走了,确认大殿中没有其他人后,便走到玉帝旁边,给他按摩太阳穴,「这件事情,其实只要还破军一个清白就好,其他紫微大概不会有意见,就是廉贞魔化,比较难处理,不过依我之见,廉贞如果魔化了,交给暗女巫安抚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我曾见过暗女巫,是个有手段的人,比起在天界,让她待在地界可能比较安全,唯独另择廉贞宫宫主之位,比较麻烦。」
    玉帝面部表情难得放松,眼角的鱼尾纹温和上扬,唇角霍然出现一丝微笑,「不错,就依你所言办吧。」
    「是。」
    **
    「哎,我说廉贞怎么说魔化就魔化,我见她走的之前还好好的阿。」七杀站在天璣身旁,对方脸色铁青,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结果却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他只好继续安安分分站在其身侧,像隻做错事、被罚不准玩皮球的小狗。
    天璣内心心急如焚,魔化这等事晚了一刻,便再也挽救不回来,从此仙魔两立,廉贞永无翻身之日,就像七杀说的,明明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甫一回来,就闹成此等模样,真是成佛成魔皆在一念之间,就连天机算尽的他,也未曾料到廉贞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眼瞅着就快要到天地交界,眼前忽然白光一闪,竟然是玉帝身边的得力弟子──白镜风,挡在跟前。
    天机结眉,不等他开口,七杀就气冲冲破口道:「白仙人挡在这,承受得起后果吗?」
    白镜风理都不理七杀,顺了顺拂尘,眼底看不出有任何感情,平静得毫无波澜,天机暗道一声坏事,从手中变出扇子,向前甩去,一道道利刃如闪电般直衝白镜风脑门,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多年辅佐玉帝武功自然不差,但功力到几层,却无人知晓,看来今天便有机会把这个白镜风的底子摸个彻底,他快速旋转手中的拂尘,那三道利刃瞬间回旋,为他所用折返衝向天璣,七杀眼疾首快,掏出身上的配剑,直把利刃一一打下,未等天璣再度进攻,白镜风一甩拂尘,只见手中原本软趴趴的细丝,瞬间直挺如山,他手腕微抖,这细线便如箭矢般一一向前射去,同时大掌一挥,天璣与七杀脚下的云雾变作一双大手,将两人的双脚牢牢固定住,七杀反应慢,没躲过这一招,只能硬着头皮用剑猛砍云朵,但这就好比拿匕首挥舞在水中,不见任何成效,天璣首先料想到白镜风会使这招,在云雾缠绕住他的脚踝前,脚掌轻蹬,将扇子丢在了脚下,那扇子瞬间长成三倍大,他稳稳站在上面,双手各变出三把手里剑,朝白镜风丢去,六把手里剑在空中旋转,顿时又复製出比原先多两倍的数目,三把直衝脑门,六把对准身体各处要害,其馀则是剑尖指白镜风,静候一旁等待主人发落,而此时白镜风锋利如箭矢的细线,也在同时对准了七杀与天璣的死穴,两相对战下来,居然平分秋色。
    「玉帝是什么意思?」天璣的眉头收缩在一起,一般来讲,这世间已经少有事情能让他一日锁眉两次,然而今日却破了先例,玉帝下达这个指令,岂不是将廉贞的性命弃于不顾?
    果然玉帝不是谁都能参详得透,难得也有天璣不了解的事。
    只见白镜风周身的仙气微微一震,原本威胁他的手里剑顿时像洩了气的皮球,一一败下阵来,对付天璣与七杀的细韧也疲软,缓缓飘落空中,解除云雾对七杀的禁錮后,他四顾周围,确认没有令他不适的东西,才缓缓开口,仍是那样不疾不徐,「廉贞注定魔化,你们救她也只是加深其痛苦,她有暗女巫照顾,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只是这天界要对她下禁令了。」
    「暗女巫就算有经验,未必控制得了廉贞魔化,万一她执念过深,元神为魔性所吞食,失去了理智,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攸关性命之事,而是关係着两界的存亡,白仙人不会不明白箇中道理吧。」
    「廉贞还有个软肋,此事断然不会发生。」白镜风神色轻淡,彷彿彼时聊的不是一件生死存亡之事,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般简易。
    天璣不明白,白镜风今日难得在玉帝之外的人面前多话,解释道:「廉贞还有个儿子,孩子的爹是暗女巫。」说完,飘然离去,大概认为说这么多已经够了。
    天璣掐指一算,内心顿时大惊,当年的事他以为玉帝审判结束,便已是了结,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多内情存在,是了,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紫微在大婚那日要随破军跳下轮回台,今日,廉贞会魔化也是她个人造化,这些他怎么当时就没想透呢?亏他还是天璣宫主,真是失职。
    「那我们,还要去找廉贞吗?」七杀把剑放回剑鞘,驾着云雾到天璣身边。
    天璣嘴边漾起阴险的笑容,转头对七杀说:「不去了,洗乾净身子,躺在床上等我,『以为我算错了』?哼。」
    七杀的身子发出一阵冷颤,就算他们这几个月都没时间好好相爱,但也不代表他能承受后庭被折磨到死阿,话才刚到嘴边,尚维持个o字型,瞬即被天璣的素手挡住,「我已经算到你一个时辰之后,会用什么身姿求我了。」
    七杀遥遥望着天璣离去的背影,若是为外人说这个天庭的武神羞红着脸,捂着屁股,一脸担惊受怕、如赴死场的模样回宫,肯定没有一个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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