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结束后,我又回到玻璃球的前方。
    我蹲在地上,双手支着地拼命乾呕,物理跟心理上同时处于晕眩状态。
    这到底什么鬼?我到底看了什么鬼?
    剧情噁心就算了,到最后,我甚至感觉连我自己都要被一股巨大而统一的意志给吞没。
    那股意志寧静而悲伤,如广阔的大海一般,但当被吞入其中时,潜藏的汹涌暗流会将自我意识疯狂往海底深处拉。
    幸好梦境及时结束了,若再晚个几秒,或许连我的意识也会消失在那片大海中。
    「操!操!操操操操操操!」乾呕完,我疯狂乱骂,连若我未来要写自传小说,可能因此不能出版都顾不着。
    「『鹰』?」
    转过头,我发觉『鱼』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若是寻常,我会很高兴能在梦境醒来时,旁边睡着一名全裸美少女,不过现在,我甚至噁心到连色心都没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造成的,我大概也猜到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了。
    「刚刚那个自杀的情爱祭司与小孩们……是你的『梦』?」
    「……你看到了。」她讶异地睁大眼睛。
    「看到了,我还没吃晚餐耶,这不是害我什么胃口都没了吗?」我皱眉抱怨。「等等你不摆几个色色的姿势补偿我可说不过去。」
    「怎么看到的?」
    「谁知道呀!我才想问哩!我就摸一下这玻璃球,意识就突然啊啊啊升天啦。」
    「……」『鱼』似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刚刚又有人自杀了?这次又死几千人了?哇靠是怎样,世界要灭亡了吗?」
    「不是。」『鱼』摇摇头。「这只是那位修女死前的记忆片段而已,不是『现在』,而是『过去』,她们也是之前那次大量自杀的其中几人。」
    「你能观看别人的『记忆』?而且还包括死人的?」我皱眉。「这你可没说过,我以为你只能附身合体而已。」
    「附身合体?」
    「呃没事没事,这是我自己称呼你做梦的方式。」
    「嗯,除了你说的那个附身……合体?我发觉我还能回顾别人的记忆,是我前阵子才发现的。」
    「哇靠,你能力还能进化呀,真不愧是这个国家的最终头目,该不会阐月巫女其实有多段觉醒,你现在只处在第一阶段而已?」我莫名兴奋起来。「之后你会不会突然长出十六翼翅膀或是变身海龙?」
    「……」她只是歪着头,不解。
    「哈哈,没事,不懂就算了,都怪你们家那位专攻奇幻创作的智慧主教啦,害我现在讲话也怪怪的。」我摇摇手。「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发现这能力的?或许我们可以往这方面来鑽研鑽研,说不定你的能力不止如此。」
    若她真能变身海龙自己从内侧打爆这玻璃球,自己走出来给我屠龙,我可方便多了。
    「那个……」她微微脸红,难得扭扭捏捏起来。
    「哪个?」
    「我之前……不是说我想再、再看一次吗?」她视线游移,不敢直视我。
    「再看一次?看什么?」
    「春梦……」
    「……」
    「可是后来你就没有再做了。」
    「你又不配合。」我翻翻白眼。
    「所以……某一天我就想着……啊~如果今晚能看见春梦就好了……之类的……」她点点手指。「……然后当晚……我就真的可以回顾了……」
    「原来如此!你真是太色啦!」我乱叫,很是兴奋。
    过往歷史以来,圣?亚平寧偶尔会出现能力强大的巫女,但为了体会男人的春梦(目标还是自己)而觉醒新能力的巫女,她一定是史上第一人。
    「然后……」她垂着头,连耳朵都红了。「……我就把这能力拿来调查一齐自杀的事情……」
    「喂喂别给我在这时转移话题……等等。」我愣住,淫笑凝结在脸上。「……看了几人?」
    「嗯?」她抬起头,因为注意到我的语气突然变冰冷的关係。
    「我是说那些自杀者的记忆,你看了几人!」我提高声音。
    「……七百五十九人。」
    「……」我呆滞了一下,暴怒大吼:「你疯了吗?一直待在水里,脑子终于进水了吗?」
    我才看了一人的记忆,就已经快崩溃了,还不是我平常那种崩溃,是真正的那种,她看了七百五十九人,七百五十九种不同的恶梦。
    而我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特殊才凑巧连接到她的梦,她则是使用能力的本人,能感受到的同步率,也就是与那些记忆主人的心理协调性,应该远比我高很多才是。
    刚刚我只是看得见那位女情爱祭司的视觉情报跟稍微感受她的心理状态而已,但若巫女本人的梦呢?难道不是直接真正体会一次自杀吗?
    难怪才一阵子,她就有些消瘦了。
    我又一次感受到她跟正常人的思维实在偏离太多了,一个正常的少女可不会稍微一个不注意,就选择自杀七百五十九次。
    正常的思春少女,顶多会为了展示自己自认的凄苦,割割腕藉此赶流行装时尚而已。
    「你知道你现在多瘦吗?你到底有多久没有看过镜子……喔我忘了你没有镜子可以看,所以你才完全没注意到!你都瘦成什么鬼模样了!」我顾不着长久以来建立的沉稳贵公子形象,开始大吼大叫。
    「『鹰』。」她轻轻叫着我名字,等我喘气完后,才说:「这是我已经决定的事,我想要查出真相,这则是只有我能用的手段。」
    她的语气很柔和,不像是在主张什么,只是平静地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银色的瞳孔里有着极为坚定的意志。
    相处也不短了,我也早知道,这小妮子远比外表那柔弱惹怜的样子更加固执。
    她真的决定的事情,我是动摇不了的。
    不过我还是很不爽。
    「现在是怎样?翅膀硬了很了不起是吧?我说的话都不用听了。」我靠在玻璃球附近的一个小树旁,往旁边的草皮啐了一口。
    「嗯……我没有翅膀呀?」
    「那不说翅膀,鱼鰭硬了了不起就是了?蛤?」
    「……」
    「……」
    「……」
    「所以你发现了什么?」冷静后,我在树阴下盘坐下来。
    附带一提,我现在所在的位置,跟玻璃球相距约有四到五公尺,我已经没有刻意拉高音量,但我们还是能清楚地跟彼此对话。
    因为这个领域就是这样设计的。
    说起来各位不知道有没有思考过,这玻璃球的传音效果未免也太好了,为何她在充满水的玻璃球中,还能跟我正常的交谈?
    那是因为古代人实在变态地超乎想像,他们想要有个人型的可爱宠物,但又不希望内在只是无脑的野兽,他们要的是一个温顺有智慧、可以个性化设定、并与他们交流谈心的存在。
    所以那玻璃球自然也附带了传音功能,它会吸收巫女发出的声音,再以九成九以上的重现率释放于球外。
    发声点并不在巫女的口中,而是在球体外侧。
    反之,只要有人进入这月神殿,不管距离玻璃球多远,巫女想要的话都能听得见声音,她能藉由映在球体内侧的『视窗』控制这个月神殿的部分环境。
    球中宠物具有这样一小部分的自由,但我觉得这并非出自什么仁慈,『支配』说到底就是这么一回事,像说即便你能将手中的工具运用自如,但通常你不会说你支配了你的工具,因为工具本身并没有意识跟选择权。
    但如果这工具是把有意识能自我选择的魔剑,你就能说自己支配了它。
    这游戏就是这样,要给予想支配的事物在你掌控下的部分选择权,你才能真正感受到『支配』这件事。
    我猜想过去曾生活在这地方的古代人,或许就是这样支配球中宠物的,呵呵你今天把环境设定成有流星雨落下的夕阳呀,哎呀哎呀真可爱这样。
    好,离题有些太久了,让我们重来一次。
    「所以你发现了什么?」冷静后,我在树阴下盘坐下来。
    「虽然还是找不到原因,但我认为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疾病,我查看了那些人的死前记忆与再更几天前的,发觉这些人都会或多或少出现一些共同徵兆,瞳孔扩张、头痛、精神恍惚……我把这段期间称为潜伏期,并且在感染初期与发作时,每个人都会出现结膜下出血的症状,就是眼球表面的微血管破裂,综合上述,我认为这是典型的颅内压力过高引起的现象,这疾病……」
    「等等!暂停!暂停!」我赶紧阻止她说下去,慌慌张张:「小姐,你知道我们这姑且算是一部奇幻小说吗?女主角搞得这么科幻我要怎么去投稿?」
    「……奇幻小说?」
    「呃不没事,都怪你们家那智慧主教啦,哈哈,哈哈……总之,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啥,你可不可以说简单一点。」
    「这是一种新的流行病,患者在发作时眼睛会变红。」
    「靠这不是废话吗!」
    「……」她面无表情,但在我脑补下觉得似乎有点受伤。
    但为了断绝她之后继续『自杀』的念头,我还是毫不留情。
    「所以你看了这么多梦,就只得到这一点东西?」我双手抱胸,很不屑。
    「嗯……」她低下头。
    我有点心疼,但还是装作一脸鄙视。
    老实说我这样超贱的。
    我故意叫她把复杂内容简短说明后,再骂她说她的说明怎么这么没有内容,我知道很多想要树立权威的白痴领导人都会这样做,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犯贱。
    「……那么那股像是要把脑袋整个压扁的意志呢?你体会这么多次,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讲话的转折有点硬,不过我也不太想欺负她过头,多少还是要让她能接一下话。
    「意志?」她挺困惑的。
    「你不知道?」我讶异地伸展眉毛。「就是在梦里的那股意志呀,佈满了整个空间的巨大意志,梦境越是继续,自己的思绪就越是被它吞没,超恐怖的好吗?」
    她想了想,摇头。
    「我没有……感觉到。」
    我沉默了一下,回答她:「算了,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是我的错觉。
    我非常确定那股巨大的意志是存在的,它是一股意识的洪流,引领支配着那梦境里所有人的思考,最后甚至连我都差点被拖进去。
    说是错觉,是因为根据我看过的很多悬疑小说,知道主角就算真的发现什么线索,也得这么说,因为剧情似乎都是这样才能顺利进行,拉长篇幅下去。
    哎呀,我真是太牺牲了。
    「总之。」
    我从树下站起来,走到她前方,三七步,壁咚那颗球。
    「我不准你再去挖死人记忆了,弄到身体都瘦了也没得到什么情报,性价比低的要死好吗?想要找出真相你给我用其他方法,你再敢这么做,我就、我就……」
    我狠狠地撑大眼睛,尽量做出狰狞的表情。
    「……我就打你屁屁。」
    「你打不到的。」她静静说。
    「什么!谁说我打不到的?」我再强调一次,我最讨厌别人挑衅我。
    「因为你打不破这颗球。」
    还是一样的回答。
    我又暴怒了。
    怒到准备复製贴上。
    「谁说我打不破这颗该死的球?你给我好好记着!我发誓总有一天一定会打破这颗球,先让你穿上黑色内衣再亲手脱下它;让你穿上红色礼服再亲手脱下它;让你穿上纯白丝袜践踏我再亲手脱下它;带你去『银蓝灭杀谷』野餐;带你乘着【光暗相杀马】拉的马车环游世界;带你试过圣亚平寧的十大美食、王国的百大美食、帝国的千大美食;跟你玩过千湖大陆所有流行过的卡牌与棋类游戏……」
    中间省略五百字。
    「……由我脱下你的裤子亲手打你屁屁,还要多捏几下,最后再狠狠杀了你!」
    太长了,好不容易说完,我因太过激动气喘吁吁。
    讲完后,我才发觉,她的表情异常的惊恐。
    是的,惊恐,又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想不到她也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简直像是突然看见了全天下最恐怖的事物,那甚至比七百五十九次的死亡体验加起来更加令她感到恐惧。
    就这么不想要被打屁屁吗?我很困惑。
    「『鹰』,你的眼睛……」她声音有些颤抖。
    她看着我的眼。
    我看着她看着我的眼。
    透过那银白瞳孔的反射,我也看到了。
    「……完全变成血红色了。」
    ……
    ……
    ……
    我也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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