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为了感谢伊尔烈兹等三人的救命之恩,因此招待他们到比较没有受到火灾影响的某户人家中,并分工合作收集仅剩的一些酒菜大开筵席。
    村民们彻底解放自己的感情,毫无节制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狼吞虎嚥吞着美味的佳餚,大声分享自己的经歷,听眾们豪迈拍着大腿大笑,甚者吹起口哨要求再多说些,有些醉意的村民跳上桌子跳起滑稽的舞蹈,底下的村民哼起走音的旋律替他伴奏。
    外人看了这番景象一定不相信这村落在几个小时前受到盗贼无情的摧残。
    迦霍月在喝几杯村民递上的酒后有些醉意,婉拒接下来热情招待的村民后,一个人走到站在角落的亚维斯,后者抬眼瞥了眼迦霍月后把目光放回尽情狂欢的村民们。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迦霍月无法形容他所感觉到的异样感,那些村民看起来脱离盗贼侵害的恐惧正欢乐的庆祝,但他就是觉得村民并没有打从心底开心得欢笑,感觉像是接受自己的命运,敞开心胸迎向接下来的苦难。
    ※
    寻影目送其他村民离开后并没有走出房屋,她吹熄蜡烛,静静佇立在原地,头落寞的低下去,肩膀不断抖动,地板上渐渐被某样东西沾湿。寻影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已经隐忍很久,她不准自己在村民们面前表现懦弱的一面,这样只会加深大家的不安。
    在无声哭泣了一段时间后,寻影用手背擦乾眼泪接者走出屋子,脚步沉重地穿越半毁的房舍,然后逐渐靠近洋溢欢笑气氛的房子,这时她注意到有道人影坐在台阶上,在接近后那人影的长相随即印入眼帘,是伊尔烈兹。
    「咦?大哥哥?你怎么坐在这里?怎么不进去吃点东西呢?」寻影特有的甜甜嗓音能够安抚人心。
    「很怪。」伊尔烈兹仅是简短的答道。
    「哪里怪?是食物坏掉了吗?」寻影把小巧的脸蛋歪向一边,随意猜测。
    「明明很害怕却强装镇定,为什么呢?要是感到恐惧、感到不安就表现出来,这样子不会很痛苦吗?」伊尔烈兹不解的说。
    「寻影明白大家的心情,或许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吧?不管是谁都会感到不知所措吧?然后就要迎向结局了。」寻影哀伤的说。
    「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呢?」
    「每一天我们都期待陛下会来拯救我们,不管那些侵犯者多么残暴、多么恶劣,我们都咬紧牙关拼命忍耐,因为我们相信总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会结束,但是一天天过去等到的却是满满的失落……心很痛,真的很痛!」寻影一股脑儿把心中的愤怒、失望、疼痛,把一切的一切一吐为快。
    「既然你们口中的陛下无法给予你们所想要的。」伊尔烈兹眨了眨眼,看起来比刚刚更加困惑的样子:「为什么自己不主动去追求?」
    「哎?」寻影先是瞪大了眼,对于伊尔烈兹来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但对她而言却是个转机,悄悄替她开啟另一扇门,原本离终点不远的道路或许有延伸的可能性。
    「有时候退一步也是个好方法。」
    天总是黑到最黑的时候才会出现亮光。
    ※
    时间进入夜半时分,在村民的热情招待下,宴会在刚刚才结束,接者就被带到一间今晚就寝的房屋,但三人没有立即上床,而是想着各自的事。
    迦霍月透过窗户看向外头,首先打开话匣子说:「好安静,一点动静也没有,明明才刚受到盗贼的侵扰,这里的居民却镇定到有些异常。」
    「越是这样越令人起疑,不知他们在想什么?」亚维斯附和道。
    忽然震撼大地的马蹄声自远而近的传来,可以想见其势力之庞大,迦霍月神色紧张:「怎么了?该不会又是那些盗贼?我去看看情况。」
    迦霍月急忙打开大门,却意外发现有道人影挡住去路,定睛一看是寻影,迦霍月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猴急问:「寻影?你怎么?对了,是不是那些盗贼?」
    「是。」寻影冷静的态度令人起疑,这让迦霍月不自觉间放开了手。
    「那……」我来帮你们这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寻影打断:「请你们赶快逃走!」寻影以不容反对的语气说。
    迦霍月一愣,随即不解的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寻影像是闹彆扭的小孩无理的说:「请你们别插手管我们事。」
    亚维斯也跟者起了疑心,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他严肃开口要求道:「这我们无法理解,请给我们一个理由。」
    「算寻影拜託各位,请你们离开吧!」寻影强硬的说。
    这时不发一语的伊尔烈兹冷静的开口:「亚维斯,离开吧!」
    「伊尔……?」
    「那就说好了!不可以反悔!」寻影趁势说道,强硬逼迫着。
    「伊尔哥哥,你会遵守和寻影的约定吧?」原本要离开的寻影才踏出几步又转身面向三人,刚刚那强硬的态度像是开玩笑似的,此时的她不安的脸庞无助到令人怜惜,那快要动摇的眼神正透着期望看向伊尔烈兹,寻影怀抱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从齿缝间表露无遗。
    伊尔烈兹表示沉默,从他的表情看不出心中的思绪。见他没有回应的寻影咬紧了牙,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的?她之所以会这么问只是想要展断心中残馀的困惑,虽说不知道这决定是对是错,但只要有份羈绊在,寻影相信自己可以坚信下去。
    「会。」
    短短的一句话从伊尔烈兹口中说出对寻影来说是莫大的救赎,她一开始先是不敢置信,慢慢的她扬起了微笑,那是极为灿烂的笑容,不再是以前那懵懂无知、天真无邪的笑,而是饱含自信、坚强的笑容。
    然后寻影离开了,亚维斯和迦霍月从头到尾都搞不清情况只能呆站在原地,最先回过神的是迦霍月,他一脸慌张的惊呼道:「必须快点去救他们才行。」
    才刚往门口踏出一步,伊尔烈兹出现在眼前挡在门口,他冷静地直述:「寻影要我们离开,你想要辜负她的期望吗?」
    「难不成你寧愿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迦霍月逼近伊尔烈兹怒吼。
    「我们去也不会有任何帮助,不管我们有多厉害,但是一次应付这么多人一点胜算也没有。」
    「不去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没错,不管多么艰辛、多么阻碍重重,要是不去做怎么知道办不到?不管是去对抗盗贼还是重建村子,要是不踏出第一步永远都不会成功!
    「就是有些事不管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什么?迦霍月脚步踉蹌,伊尔烈兹的话深深扎在心头上,像根刺狠狠戳进最为脆弱的部分,自从村子被毁以来,自己的命运大为改变,迦霍月因为寻影村被袭才意识过来自己的伤还没抚平,依然破了个洞,他用重建村子的藉口来逃避心中的悲痛。
    这么做根本无法填补内心的空缺。
    一声轰然巨响衝击在场三人的耳膜,地面剧烈摇晃,玻璃受到衝击碎裂开来。迦霍月僵直了背,他拼命说服自己往好的方向想,但眼中所映照出的景象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盗贼来袭的方向正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迦霍月脑中乱糟糟的,无法冷静下来。
    在伊尔烈兹不察下,迦霍月撞开他往外头奔去,但不是往陷入火海的地方跑去而是往反方向走,也是他们三人来时所进来的方向,那里的树干上用绳索绑住了三匹马,迦霍月解下其中一匹,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去。
    「亚维斯很冷静。」
    亚维斯翻了翻白眼,以受不了的语气说:「真不知该说你不善言辞呢?还是说迦霍月想太多了呢?」
    「什么意思?」
    「早就预料你听不懂了!话先说在前头,这件事你可要自己解决!我要去追迦霍月了,劝你晚点再跟来,免得事情弄得更糟!」
    ※
    两天过后。
    铃鐺清脆的声响稍稍抚平人们焦躁的心,正为一些芝麻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的赏金猎人们在听到直达心头的叮噹声后稍微冷静下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要给委託人正面的印象,单纯为了引诱人之慾望的钱财而放下彼此的偏见。
    「伊尔烈兹大人?原来你们回来了?结果如何?」
    来者是皇家骑士队的副队长伊尔烈兹,意识到这一点,那群张大双眼、竖起耳朵的赏金猎人们知道他不是来委託后,有些自讨没趣的转身继续为了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争吵起来,刚刚那短暂的寧静像是骗人的一样。
    一群现实的傢伙!冷血斜睨在场的赏金猎人,后者忽然感觉到从脚底直窜至全身的寒意,接者都有志一同的用眼角偷瞄了眼冷血那冰冷至极的神色后,猛吞了吞口水,为了他们的小命着想,都纷纷识相的停止了无谓的争吵。
    伊尔烈兹一脸奇怪的交互看冷血和直冒冷汗的赏金猎人,怎么短短几分鐘内气氛一直变来变去的?更何况在他眼中看来他们从头到尾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连句话都没开口就可以这样转变气氛?难不成他们是用心灵在沟通?
    「迦霍月呢?」伊尔烈兹忽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走到冷血所待的吧台边问道。
    冷血错愕的「啊」了一声,应该是他要问伊尔烈兹迦霍月在哪吧?怎么反了过来?从赏金猎人那传来的窃笑声让冷血回过神来,竟然被外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冷血在心中懊悔后摆起臭味十足的脸色瞪向那群赏金猎人,眼神中大有你们在笑小心酒里下毒!赏金猎人似乎看出冷血眼中所隐含的意思竟开始检查酒瓶甚至是食物有没有问题。
    冷血详问伊尔烈兹,才得知他们在三天前已经回来此地,只不过因为某些因素使得伊尔烈兹比迦霍月和亚维斯晚起程所以今天早晨才回到皇宫,难怪他才来问迦霍月在哪,不过说到这……
    「竟然给我偷懒!亏我特地为他留了特别的委託,还不是因为他一直抱怨委託很没挑战性!哼哼……我一定要把他的皮给扒了!」冷血脸色阴森地吐露狠话,后头那群赏金猎人都不约而同的打起冷颤,替那位忍火冷血的同行默哀一秒,又花三秒警惕自己不可以犯同样的错,剩下的时间想着到时候一定要来看热闹!
    伊尔烈兹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不明世理,眨眨眼看那群表情多端的赏金猎人们,他们是不是想到什么色色的事啊?怎么各个笑得这么猥褻?还是他们其实跟亚维斯一样?不同的是,一边是睡的时候陶醉的傻笑,一边是醒的时候眾目睽睽的笑。
    「什么委託?」伊尔烈兹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附近有某座山叫什么武夷山的,对了!就是你们之前去消灭盗贼团的那座山,听说最近那里出现奇怪的生物,据委託人所说是个虎身狼头长着角的奇妙生物,因为那生物是群体行动还会主动袭击路人,住在那头的居民很困扰。」
    「奇妙的生物……不会吧?」听完冷血的话,伊尔烈兹不自然的扭曲着脸,眼神到处飘移,低声自言自语。
    冷血注意到伊尔烈兹反常的表现,特意压低音量说:「伊尔烈兹大人?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伊尔烈兹全身震一下,感觉上这时才意识到冷血的存在,表情有些呆滞的看着冷血,刚刚那异常的反应像是假的一样恢復了正常,说:「把委託交给我吧。」
    「这、这样不太好吧?」
    「我想去找迦霍月把委託交给他。」伊尔烈兹不放弃的要求。
    冷血为难的沉吟,伊尔烈兹来的时候跟平常没两样,可是一听完他说的委託内容后,整体给人的感觉变得不太一样,虽然现在伊尔烈兹的神态跟往常一样平静如水,但就是哪里不一样?好像少了一点沉着,有些焦躁的样子。
    冷血退让了,他答应道:「好吧!记得找到迦霍月后要把他拉回来……」扒皮!
    伊尔烈兹接下冷血递来的委託,说声道别的话后踏出猎会的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应的半瞇着眼,遥望街上满是人群的热闹场面思考要怎么在其中找到迦霍月。
    盘旋在心中的不安感久久不能散去,伊尔烈兹把手覆盖在心口上感受自己的心跳声,那是虚幻不真实的自我,或许他就跟寻影一样活在自己所建构出的谎言之中,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伤得更深更深的。
    「他们还活着,而且就在这里,西丝坦丁……」
    人是既现实又自私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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