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落脸上的伤要用上好的药,怕落下伤疤破了相将来没法和他家人交代。凉意没银子了就回家,将那没用的嫁妆当卖了来抓药。
    目前他出于不能自理中,她同明德厚着脸皮请庙里的小师傅帮忙照看。
    夜里下了值,明德才会去青行山。凉意现下不大有空,还是同王家搅和在一起。
    她同母亲去王家退还聘礼,取回婚书。王老夫人好像还是很喜欢她,难过地拉着她。
    “意儿,你就说夫人这些年待你好不好。王家待你们凉家不薄,怎么突然就要退婚。你看看,我们一家人都等你多少年了。这是你爹爹遗愿,你怎么可以任性呢。”
    凉意客客气气的将老夫人的手多开,看了眼圈椅上的王黎。
    他又变得和往常一样了,不像那天夜里般奇怪。
    大公子也是,谦逊有礼又通情达理。闹那么大的事,王家竟没一个人对凉意冷脸。
    “对不起夫人,凉意非良人,王家另择佳媳吧。今日,我同母亲是来退还聘礼,还有取婚书。往后若有不嫌,需要凉意的话我还是愿意来帮忙的。”
    王家那么大的家业,仆从奴婢无数会需要凉意帮什么忙呢,她只是说说客套话。
    以前他们需要她给王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但现在她不愿意了,所以就没用了。
    只不过同在临安,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够维持体面,凉意还是想要面上大家都好看些。
    可王家好像并不想退,王黎突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凉意。
    “意儿,我错了,对不起。你不喜欢的,我都改好吗?我会为你守身的,我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了。”
    他抱住了凉意,浑身上下像是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扎人的刺,变成了只顺毛狗。
    可是,表面可以改,淫性却如旧。只抱了一般一下,他那根活物就支起了帐篷。
    “你放开我!”
    凉意用力睁开王黎躲在了母亲身后,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身子的变化,立刻慌乱地看了王槿一眼。
    然后用衣摆遮住自己的身子,退开了。
    大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着:“别怕,大哥来劝意儿。”
    王黎只是低着头,他又想将这东西放进女人的牝户里了。
    “意儿,陪大哥出去走走好吗?”
    王槿虽是时询问,却有不可抗拒之意。他没等凉意,就自己走出花厅了。
    凉意有些怕他,又不得不跟上,走进了水榭里。
    “意儿多大了?大哥记得你是在王府里出生的,那时我还抱过你。没多久黎儿也出生了,王府里就变得很热闹了。十八年了,算起来你同黎儿都是大哥一手带大的。”
    凉意客气道:“多谢大公子和王家多年来的栽培,凉意让你们失望了。我意已决,不嫁了。”
    大公子还缓步往前走,听见这话轻轻叹了口气。有花枝落下来,还伸手去给凉意挡。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随和,仍旧是王家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泰然处之的大公子。像出尘之外的人,又所有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掌心。
    “你不喜欢以前的黎儿,那他听话些,乖巧点,你会喜欢吗?”
    听话?
    乖巧?
    凉意觉得这样的词用来形容一个成年男子有些奇怪,王黎不是孩子,也不是什么疯子傻子,怎么会听话会乖?
    难不成是像那夜大公子训斥他,他就跟条狗一样蹲着不敢动了吗?
    “我……”
    她有些语塞,不喜欢被如此追问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因为改成什么样子就喜欢了。
    可是大公子觉得,十几年那么听话的小姑娘对王黎还是有点不舍的。
    他再如何放纵也从来没欺负过她,大声吼过她一句。
    从小她要摘的花的,王黎爬上最高的树给她摘。要养的小狗,他花重金买来进贡来的西域雪山狮子。
    长大了,她要做捕快,那孩子也眼巴巴来求大哥。
    从小到大,他都是把她捧在心尖尖上的。
    “来,跟大哥来。”
    大公子抓起凉意的手腕,带她走进了竹林小院里。
    大片的竹林遮住了日光,有些阴凉。
    凉意看见适才在花厅的王黎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小院中,端端正正的,手掌乖巧的放在腿上。
    “二公子?”
    凉意惊讶道,看着那纹丝不动,眼睛又随时追着自己跑的人,心里发毛。
    像是小时候捧着大排骨,被家里那只大黄狗涎着口水盯着她的感觉。
    好像它随时候会扑上来,却又被铁链拴住了。
    王槿:“叫黎儿,他就过来了。”
    听见黎儿,椅子上的二公子动了动耳朵。眼睛也亮了,只是还不敢动。
    凉意不敢叫,因为感觉在逗狗一样。你叫他名字他就过来了,不叫他就是动也不敢动了。
    以前那个王黎呢?
    他好像死了。
    这样的感觉,凉意在六岁时也曾有过。
    因为她想要摘树上的椰子,那时候还是好静不喜动的王黎不愿意爬树。被大公子领回家去后,没过多长时间他连性子也变了,又调皮又捣蛋,脾气也不好。
    可对凉意越来越好,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她去摘。
    只是,二公子只对凉意一个人好。
    他把叛逆、反抗、暴戾、乖张给了所有人。
    大公子以为凉意还是被大婚那日的王黎吓到了,拉着她的手走上前。像是要摸一只凶恶的狼狗一样,温柔地将她的手抚在他的脑袋上。
    “意儿,别怕。他不会再想以前那样子了,黎儿很乖的。”
    二公子听见王槿的声音立刻就抬起了头,欢喜地看着他。
    “大哥……”
    大公子:“抱抱意儿,不要弄疼了她。”
    凉意大惊,赶紧躲开,却又没躲开。
    王黎的手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来,他长手长脚的就将凉意抱住了。
    “……二……二公子,你……”
    王槿宽慰道:“意儿别怕,你看黎儿很乖的,就是抱抱你。”
    二公子的身量很高,张开的手臂就像一双很大的翅膀,将凉意完完全全的拢在怀里。
    动作轻柔,一手抚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掌着她的腰,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莽撞和乖张。
    凉意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是被双翼拥住的温暖和安全。
    可这是王黎啊。
    她挣扎不来他的手,求救地看向王槿:“……大公子那个我……”
    见她着急了,王槿才不慌不忙道:“唤他黎儿,他就听话了。”
    凉意无奈,只能皱眉开口,“黎……黎儿,放开我。”
    他果然很听话的松手了,像只顺毛狗一样欢喜的看着她。
    大公子又拉起了凉意的手摸上他的头顶,摸着他的眉眼,鼻子嘴巴,下颌还有削瘦的脖子,凸起的喉结……
    甚至将她的手伸进了二公子的衣服里,摸着他漂亮的锁骨。
    “这样的黎儿,意儿还不喜欢吗?”大公子问道。
    凉意被那灼热的肌肤烫得一下缩回手来,“大公子,我……我说过我不嫁了,就是不嫁了。二公子很好,您再给他找个好姑娘吧。我娘找我了,我先走了!”
    她是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倘若凉意再鼓起勇气回头看一眼,一定便会看见大公子那重重的一巴掌扇在王黎白皙的脸上。顷刻间就肿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下。
    “……大哥,我……我……”
    二公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敢去看大公子的脸,眼睛里盛着当年那个六岁孩子的神色。
    “你欺负她了?”
    大公子又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鲜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王黎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没……没有……”
    “还敢狡辩,没欺负她,她会那么怕你!”
    大公子狠狠地踹了一腿窝心脚,将王黎撅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
    又是好几脚,地下的人吃痛得蜷缩起身子来。不会哭也不会喊,就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张嘴巴哼气。
    踢着踢着,忽然间暴戾的大公子又难过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捧着王黎的脸,胡乱抹着他嘴边的污血,心痛道:
    “大哥……大哥又打你了,别怕。你听话些,不要欺负意儿,好好爱她,大哥就不会打你了。将来……将来大哥还会给你们养孩子,抚育他长大,把王家的家产都给他。”
    王黎垂眸,冷笑着将口中鲜血吞下肚子里。
    家产是给孩子的,而不是给他的……
    他想要大笑却笑不出来,因为王槿又揪着他的衣领进了阁楼。
    那小楼里供奉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捕快,却被大公子视为神女。
    用世间的财富、珠宝、珍羞和最听话的男人来俸养,只可惜那没见识的捕快就惦记着衙门里的那二两银子的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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