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蓝色的梦,通往浅橘色的尽头,被明镜般的透明触碰,抚处结成一片纯白的温柔。
    四周放映着生命的某些片段,有些歷歷还深刻,有些却似过了许久般模糊,却被此时清晰拨放。
    我站在深蓝色的透光放映处,看了好久、好久。因为里面有他,真的很多。
    包括大学的时候。
    我谈了场恋爱,单纯、不切实际、深刻却又怀抱懵懂。
    那年,他是我直属。
    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对跑堂的流程还不是非常熟悉,却在着急着课本没带的时候给遇上了他。
    「薇安?你怎么在这?」
    「我下一节课的通识课本忘了带。」
    「前几节课就给教授坏印象,期末可是很难pass的喔!」
    「所以我才在想,要不要请病假算了。」
    「嘖嘖,学妹你果然适应力很强嘛。但是小大一就学会这些好像不太好。」
    学长摇了摇头,咂着嘴,有够让人烦躁。
    毕竟以当时的情况,我如果要赶捷运转两班车回租屋一趟拿书,回来也早就超过教授的点名时间,无奈的很。
    「这种时候,通常一般人会去找上一堂课是相同通识的人借课本,但是你今天这堂是早八刚结束,不见得有人能借你,所以这次嘛,我借你,但是你以后要自己记得带。」
    学长嘴角微微上扬,笑得爽朗。
    借到通识课本后,我火速杀到通识教室,看见教授已经在点名,悄悄坐在位置上混成早就进入教室的模样,正好点到名。
    「有!」
    我举起右手应答,对一旁的梁咏曦眨了眨眼,低头拿出包包里的记事本抄写教授交代的报告事项。
    搞定。听说这主子还真不好应付,幸好赶上!
    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串爽朗的笑声,一张面孔现于眼前。我不自觉的扬起唇角,在笔记本上用蓝色的原子笔勾勒出几道线条,是那面孔的神韵。
    「等等还我课本的时候,别忘了午餐要吃家聚喔!」
    那是很多年后,再一次感受到的温暖和归属感。心里没来由地窜过阵暖意,似乎正缓缓填补胸口一直空荡的那块什么、治癒着伤痕累累的心。
    这是我爱他的开头,如今却被满溢的寂寞和深海蓝的窒息给淹没。
    多看了几个片段,我终于不耽溺,拔足前行,脚下却越行越黑,我内心一阵没来由的惊恐,让我多想回头重回那片深蓝色的地方。
    如果说深海蓝是即将窒息,那么这地方,就是最深层的海底。
    它完全的纯黑,没有空气般的密闭,在这仿佛不需要呼吸也能活下去,却完全空荡,也不透光。
    我曾经把这地方当作让灵魂休息的处所。也有过一段时候,对这纯黑的绝对,从拉扯着不愿前往,到不再抗拒时亲自踏入,甚至还享受着坠落。
    但现在的我,却觉此处对于我里竟是如此窒碍难行。
    我摀住双耳,不愿意听见那段黑色记忆撕锯拉扯的残酷声响。
    它们张牙舞爪着想将我撕裂、想将我扯落。
    咬紧牙冠,感觉泪水未曾停歇的一道又一道灼烧着脸庞划过之处,无法控制的嘶哑啜泣,却逃不出这海底,跑不出这片深夜的广阔天空。
    在快要撑不住的片刻,脑里猛然敲过一记清脆声响,有个玻璃的什么碎裂。一个微微凉的温度触碰着我,拉着我快速奔跑着。被那力道所触碰的每一处,替墨黑的我辩驳、染白。
    这路不长不短,正好在我濒临崩溃的一刻,看见了不远处温黄的淡橘微光,然后一点一点放缓了步调,让眼睛渐渐习惯前方的光亮。
    身体不再冰冷,剩馀的慌张终于不再无处安放。
    我伸出双臂粗鲁的抹着满面的泪,却发觉摸出一片深红的血腥,惊的我泪又是掉个不停,但脚下却不停止步伐,踩过的地终于离开一片全黑,在渐层中转为橘色,显得有些温热。而不远处的浅橘色山丘有个山洞。
    外面,是一片晴朗。我不清楚有什么,距离还太远,还只能看见一片雾濛。
    终于,血红的泪不再流淌,被纯白给收復、混合、消去,于是......
    深红、艷红、桃红、樱粉红、纯白、透明。
    我竟能拾起自己的泪观看,像触碰着质地越发乾净清冷的玉石。直到透明,将颊边泪以指腹抹去,置于左手心聚拢。
    我拿起一粒透明的泪,透着光,看见了幼时笑起来天真童稚、脸上洋溢着快乐和幸福的我,用浓浓的童音笑着对我说……
    「大姊姊,别难过,抱抱!」
    然后扑了过来,充实地卡在胸口,内心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温柔,我轻轻一笑,被一阵天摇地动和不再合拢的眸带走。
    梦醒,眼前是张熟悉脸孔。
    「吃点东西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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