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婳和付月婵见此,相视一笑,见二人含情脉脉的样子,本想打趣沈千沫一番,可见她毫不矫情,大方承认自己对孟元珩的心意,倒是让二人始料未及,一时也没了打趣的兴致。
    正在此时,宴会的重头戏——才艺表演宣布开始,二人的话题便自然而然转到了节目上面。
    “千沫姐姐,你准备的是什么节目?一定是很特别吧?”付月婵大眼晶亮,兴致勃勃的问道。
    传闻中的奇女子,想必要表演的节目定是与众不同,有其过人之处吧。她一脸的期待。
    闻言,沈千沫不禁汗颜。自己除了会验尸解剖之外,就只有擒拿散打、篮球网球这些运动比较拿手了,在曲艺表演方面的天赋实在是泛善可陈。
    于是她一边欣赏着台上已经开始表演的节目,一边随意笑笑说:“恐怕要让月婵妹妹失望了,我准备的节目很是平常,并无特别之处。”
    宁婳撇撇嘴,面有不忿的说道:“每年七夕宴才艺表演的胜出者,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像我们这种,就是来冲个场面凑个数的,何必费心。”
    “那倒也是。”付月婵也深有同感。“不过连续三年都是安平郡主胜出,婳姐姐觉得今年还会是她吗?”
    宁婳摇摇头,“我看未必。去年她胜出后丢了这么大的脸,今年应该会低调一些吧。”说到这里,宁婳忽然对沈千沫说:“千沫,安平郡主此人,你要小心一些。”
    为何?莫非自己与安平郡主有什么过节?沈千沫挑挑眉,对于宁婳的警告显然有些莫名其妙。
    宁婳见她不解,心知她定是不清楚来龙去脉,也难怪,以前沈千沫从不曾参加这种聚会,没听说过也很正常,于是解释道:“千沫可知去年安平郡主胜出之后,向皇上求了什么?”
    沈千沫摇头。莫非跟这个愿望有关?
    付月婵也一脸兴味的凑上来,“婳姐姐快说,安平郡主求了什么,后来会让她这么丢脸?”
    “她向皇上请求,让皇上为她和煊王二人赐婚,可是这赐婚的圣旨还没到煊王府,便被煊王毫不留情的一口回绝了。”宁婳神秘兮兮的说道,面露讥笑之意。
    这件事让安平郡主很长一段时间都沦为京城的笑柄,只是碍于她母亲昭仁长公主的权威,此事才慢慢被压了下来,没有扩散很大的影响。所以,也难怪付月婵和沈千沫不知道此事了。
    还有这种事?沈千沫真是想不通,孟元珩双腿残疾不说,不是还传言他不能人道吗?为什么这个安平郡主还会巴巴的想要嫁给他呢?看来这家伙的桃花运还真不是一般的旺哪。
    这么说来,当初明德帝为她与他赐婚之时,他只是提出婚期延迟一年的请求,而没有一口拒绝,还是已经给自己留了脸面了?
    只是既是昭仁长公主的女儿,昭仁长公主是明德帝的姐姐,那安平郡主跟孟元珩岂不是堂兄妹?
    沈千沫一阵恶寒。孟元珩你拒绝赐婚果然是明智的,近亲结婚可没什么好处啊。
    “安平郡主仗着昭仁长公主的地位,向来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却被煊王这样无情的拒绝,的确是颜面无光了。”付月婵有点同情的说道。
    宁婳则是有些担忧的说道:“若是煊王一直保持冷心绝情,不近女色倒也罢了,可是如今却对千沫你情深意重,百般呵护,以安平郡主的脾性,我怕她会对你怀恨在心。所以,千沫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在宁婳和付月婵二人的指点下,沈千沫也认清了坐在与她们同一排上首之位的安平郡主。一看之下,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宁婳口中心高气傲的安平郡主,今晚的装扮却是十分素雅大方,一袭以湖蓝色为主的纱裙,身上没有过多的饰物,也没有珠光宝气的俗气感觉,在这闷热的夏夜,仿佛一缕清泉,看了让人神清气爽。
    付月婵一声轻呼。“千沫姐姐,安平郡主的打扮跟你好像啊。”
    没错,安平郡主这身装扮,居然跟沈千沫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上去都显得温婉典雅,利落大方。
    由于身份地位相当,孟元珩恰好坐在安平郡主的对面。沈千沫发现,这安平郡主虽坐姿优雅,神色淡然,但是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对面始终紧绷着一张脸,眉头微皱的孟元珩,看来果然是对他有意思。
    她真是无奈扶额。孟元珩这家伙喜怒无常,脾气又臭,到底有什么好?原本还以为借着他不良于行不能人道之说,自己能够清净一点,谁知道还是照样不得安宁。
    在三人的闲聊中,节目一个接一个的表演着。付月婵和宁婳也上台了,付月婵表演的是舞蹈,宁婳表演的是弹琴,二人的表演都是中规中矩,既不出彩,但是也不会丢了自己的身份,看来都是经过仔细衡量的。
    在这种皇家宴会,与公主郡主这些人同台竞技,始终保持中游水平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因此,当沈千沫上台之时,并未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宁婳刚刚表演完毕下台,与她交错而过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沈千沫温婉浅笑,神色淡定的在古琴前坐定,皓腕轻抬,婉转悠扬的琴声便流泻而出。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自弹自唱,声音虽略显低沉但却清婉动听,神色虽淡然无波但却引人入胜,宛如九天之上的玄女,浅吟低唱之间,既有情意绵绵的温柔,又有看淡繁华的洒脱,两者交融,天衣无缝,清丽淡雅,余味隽永,让人不自觉的被她吸引,沉醉其中。
    一曲完毕,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沈千沫暗自松了一口气。中学时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筝,基本的感觉还在,昨日又稍加练习了一下,看来并没有出糗。
    她的目光朝孟元珩看去,见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楼新月的诅咒,他与她一样,心里都是不安的,而自己拒绝与他成亲的决定更是让他加剧了这种感觉。于是她便趁今晚这个机会,借这首曲子,希望能让他安心,日后能够专心治疗寒毒。
    这是她在得知要在宴会上表演之后,一番思量之下所做的决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特意挑选了这首《鹊桥仙·纤云弄巧》,只是希望他能够明白她的心意,消除患得患失的心理。
    孟元珩何尝不懂沈千沫的用意。他痴痴的凝视着这个对自己浅笑嫣然温婉从容的女子,心里的感动无法用言语形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两条腿,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的腿疾已经治好,可以健步如飞,将她带离此地,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这样,沫儿的美好,便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欣赏。
    在场众人显然还未从沈千沫的表演中回过神来,兀自沉浸在刚才她所弹唱的那首词句中。且不论这沈大小姐唱功如何,单就这婉约蕴藉,余味无穷的词句,就让他们深受震动,顿时有一种天上人间如梦似幻的感觉。
    只要是两情相悦,又何必贪求卿卿我我的朝欢暮乐。这样胸怀宽阔,洒脱淡然的女子,便是男子也有所不及。
    风泽和陆子卿眼见沈千沫与孟元珩二人之间的互动,均是不约而同的酸涩不已。陆子卿自制力甚强,表现的并不明显,只是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一些。风泽却像是失控一般,浑身紧绷,一只酒杯在他手中,生生被他捏的变了形。
    他斟满杯中酒一饮而尽,咽下满腹苦涩。他二人是如此的情深意重,那么自己这份心思又该何去何从?
    他何尝不知道该试着放下,可是情之一字,往往身不由己。
    孟天珞死死的盯着台上的沈千沫,眼中的阴鸷更甚。孟元珩这个残废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七年前那么凶险的情况都死不了,现在还让他得到了如此玲珑剔透世间难得的女子,难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现场静默半晌,沈千沫也懒得理会众人的反应,只要孟元珩懂得她的心意就好,其他人是什么感觉,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她盈盈起身,欠了欠身子,便目不斜视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好,好,好一个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明德帝率先打破沉默,一连声的赞叹道:“沈家丫头,你的见解果然独到,这首词立意高远,独出机杼,便是男子也难以有此胸襟,很好。”
    “多谢皇上夸奖。”沈千沫在座位上站起身,谢过明德帝,心里却暗自吐糟:这本来就是男子写的好吗,她只不过是觉得比较应景,拿来借用一下而已。
    “恭喜你,千沫姐姐,得到了皇上的夸奖!”付月婵笑着向她道喜。
    宁婳也衷心叹服。“千沫,你这首词写得真好,这等见识和胸襟真是让我自叹不如。”她自问也是一个不拘小节不忸怩造作的女子,可是这个沈家大小姐,却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平和淡然。
    沈千沫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笑之余,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感谢秦少游了。
    少游先生,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大作,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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