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张俊接到了陈庆动手的信号,他公开批评西军乔装改变进入汉水以东各州府,已经事实上占据荆湖北路,严重违反了和朝廷签署的协议。
    张俊随即派出五万大军进驻随州、郢州、汉阳府和德安府,驱逐乔装的西军武士。
    陈庆大怒,立刻发鸽信给胡云,要求他和朝廷交涉,限朝廷军队十天之内撤出荆湖北路,否则所签协议全部作废,西军将不得不出兵汉水以东。
    胡云收到鸽信,立即上书政事堂,要求朝廷军队在十天内撤出随州等五州,否则西军将出兵,如果爆发激战,一切后果由朝廷承担。
    秦桧大惊失色,立刻要求召开紧急军政议事。
    紧急军政议事在御书房的隔壁举行,天子赵构和五名相国参加了议事。
    赵构心事重重对副相国黄龟年道:“黄爱卿两个月前杠去了荆湖北路巡视,你说说那边的情况,为什么张俊会突然出兵荆湖路?”
    黄龟年躬身道:“别看他们都说得光面堂皇,实际上都是为了利益,如果微臣没有猜错,他们是为了盐税而爆发了冲突。”
    秦桧道:“什么盐税问题,请黄副相继续用说!”
    “之前,整个荆湖北路的盐都是张俊在卖,垄断了整个盐市场,朝廷的盐早就被挤得无影无踪,但从去年开始,西军也在荆湖北路卖盐了,他的盐便宜,深受百姓欢迎,张俊指责的乔装武士,实际上就是卖盐的士兵假扮。
    卑职去荆湖北路巡视时,西军的盐已经占据了七成市场,估计现在张俊的盐连一成都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张俊忍无可忍,便出兵强占这五州,把西军的卖盐士兵赶出去,陈庆当然暴跳如雷!”
    众人这才明白前因后果,果然是为了利益而斗,赵构重重敲打桌面道:“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双方都不得在两府两州驻军,朕不希望陈庆找到出兵的借口,朕会发手谕给张俊,要求他立刻撤军,政事堂也要发决议给张俊,以朝廷的名义要求他立刻撤军,秦相国,你是右相,这件事你来牵头。”
    秦桧连忙点头道:“微臣明白了,只是陈庆给的时间太短,只给十天期限,现在只剩下七天了,就算派急脚递恐怕也来不及,微臣建议陛下先以鸽信方式送去寿春,然后同时派急脚递送去手谕。”
    赵构点点,“朕知道了!”
    赵构心急如焚,当天上午,赵构便以鸽信方式送去了自己的手谕,同时派侍卫以八百里加急方式赶往寿春宣旨,下午时分,政事堂的决议也出来了,一致要求张俊立刻从荆湖北路撤军。
    侍卫送信极快,昼夜飞奔,两天后就抵达了寿春,却得知张俊并不在寿春,目前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许在随州指挥大军。
    无奈,侍卫又赶往随州,第五天,也就是陈庆最后期限的前两天,送旨侍卫在随州军营内见到了张俊,向他送达了天子手谕。
    “要求我无条件立刻撤军?”
    张俊摇摇头,对侍卫道:“你回去告诉陛下,陈庆早已在襄阳屯兵八万,无论我来不来他都要彻底吞并荆湖北路,他只是找一个借口,就算我撤军,他的军队一样会杀进随州,以剿匪的名义,我听说他连土匪都准备好了,告诉陛下,我的军队要维护大宋的尊严,就算败了,也要让陈庆知道,大宋也有人敢抵抗他!”
    侍卫再三苦劝,张俊只是不听,也不接受手谕。
    万般无奈,侍卫只得离开随州,返回了临安。
    两天后,就是朝廷使者抵达随州的同时,十万西军杀进随州和汉阳府,张俊的大军望风而逃,不敢和西军一战。
    仅仅两天时间,十万西军便占领了德安府、汉阳府、随州、郢州和信阳军,并驱逐不肯投降西军的地方官员。
    .......
    消息传到临安,天子赵构忍无可忍,他也知道陈庆是故意找的借口,不管张俊军队是否违反协议,他都会吞并汉东四州,如果这次他还是忍气吞声,那么朝廷的威望和信誉将彻底破败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有所行动。
    天子赵构当即下旨命令韩世忠率三万水军开往江州,伺机夺回被西军强占的荆湖北路。
    御书房内,天子赵构负手来回踱步,一阵阵心烦意乱,陈庆越来越强势不用说,现在张俊也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如果说陈庆的大军还在川陕,可张俊的二十万大军就在他们头顶啊!
    最让赵构憋屈的是,张俊已经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自己派人送去的手谕,他视同废纸,可自己还要负担张俊二十万大军每月五十万贯的军俸,简直就是陪着笑脸挨巴掌。
    那断了他们的军俸行不行?当然可以,只是赵构有些不敢,他就怕一旦断了军俸,张俊就会起兵造反,直杀进江南来。
    可如果让自己花大钱维持眼前这种割据状态,赵构心中又不甘,着实令他烦恼不堪。
    这时,宦官内侍在门口道:“陛下,徐相公求见!”
    赵构点点头,“宣他觐见!”
    他心中烦恼无法排解,赵构也想听听心腹大臣的意见。
    片刻,徐先图匆匆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徐爱卿,这么急有事?”
    “陛下,微臣听说陛下把水军派去荆襄了?”
    “听谁说的,一派胡言!”
    赵构不满道:“朕只是把水军派去鄱阳湖,一则窥视荆襄,二则守卫江南西道,防止陈庆贪心不足,又要吞并朕的江南西道。”
    徐先图顿时松了口气,他听说朝廷水军被派去荆襄,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西军水军那么强大,跑去荆襄不是以卵击石吗?
    这时,徐先图看天子心事重重,便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在为荆湖北路之事烦恼?”
    赵构叹口气,“朕现在心烦意乱,都不知道在烦什么?”
    “其实陛下的心情微臣理解,既有西军的巨大压力,又有张俊的桀骜不驯,陛下不知道这两者该怎么解决,所以才觉得心中一团乱麻。”
    赵构眉头一皱,“是这样,徐爱卿可有什么解决之道?”
    徐先图摇摇头道:“陛下烦恼主要原因是条理不清,把陈庆和张俊混在一起,所以才觉得杂乱无序,不知从何着手?其实陛下先把陈庆放到一边去,他虽然野心勃勃,但川陕距离我们还远,另外金国还占据河北,那才是他最重要的战略目标,所以最近两三年内,陈庆都不会威胁到朝廷。
    反倒是张俊,从前那么平庸无能的人,现在野心开始一点点显露,他的本来面目已经露出来了,他才是我们眼前要对付的重中之重,尤其他对扬州垂涎已,所以微臣很担心他会对扬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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