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蒲松涛轻轻放下醒木,笑着对众人拱手说道:“诸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听到最扣人心弦处,居然要“下回分解”,众人都感觉到意犹未尽,当场就有人顾不得礼仪,大声喧哗道:“蒲先生,那叫穆风的飞升者后来死没有死啊?”
    “是啊,,穆风能带着小楼姑娘逃出生天吗?”
    “这虚空公子真不是个东西,横刀夺爱竟都如此理直气壮。”
    一时间,整个宴春酒楼上下皆是讨论声四起,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刚才的故事里,不可自拔。
    或唏嘘感叹,或牵肠挂肚,或义愤填膺。
    小说家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蒲松涛不慌不忙,再作一揖,沉声说道:“诸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吧!”
    这时,坐在秦枫身边的孙山嘟哝道:“好好的一个故事,干嘛偏要拆成两段来将?这蒲先生文采虽好,也忒会吊人胃口了。”
    哪知法正沉声说道:“你这愣头青,你知道个什么?”
    法正笑道:“若是将有意思的故事,一次头都讲完了,谁会去听下一次的说书?只有讲到一半,叫人意犹未尽的故事,才会引发读者的讨论,继而让这个故事的影响力越加发酵。这便是小说家的处事智慧了。”
    孙山冷不丁地被自己老师教训了一句,也没生气,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哦,是这样啊!”
    他转而对身边的秦枫问道:“秦兄,你呢,怎么都不见你讨论剧情啊……该不会是你刚才听得走神了吧?”
    秦枫刚想说什么,孙山冷不丁地意识到了什么:“咦,这主人公叫穆风啊,怎么好像跟你的名字谐音有点像?”
    哪里知道孙山只是一句打趣,秦枫就笑了起来:“怎么?你又想要发心魔大誓了吗?”
    孙山顿时就想到了他之前问秦枫是不是大成诗篇作者,结果知道真相后,因为心魔大誓,憋着谁都不敢说的惨痛经历来了。
    他不禁讶异道:“不,不会吧?”
    秦枫看了孙山一眼,淡淡说道:“你发个心魔大誓,发誓
    不告诉其他任何人,我就告诉你是不是……”
    孙山显然是学乖了,他连连摆手道:“算了吧,你上一个秘密到现在还叫我堵得慌呢!我就不来找虐了!”
    只有知道秦枫是飞升者身份的法正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原委,他哈哈大笑。
    面对自己徒弟孙山发问,他只笑,他不语。
    最后一晚过后,曲水流觞文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因为曲水流觞文会而名扬整个学宫的兰溪,正在学宫的北方,本身是闻道星上几条主干河道的上游支流,水清且涟漪,溪水味尤甘甜。
    此时此刻,曲水流觞文会尚未正式开始,兰溪两畔已是座无虚席。
    有细心的人发现,今日曲水流觞文会来的百家高手明显多于往届,甚至做到了诸子百家,家家都有人参加的盛况。
    作为百家传人,或者掌门,是有资格坐着听曲水流觞文会的,再加上学宫的祭酒们,因为地位超然,也可以坐着听曲水流觞文会……
    所以在兰溪之畔,居然足足摆了一百多张椅子。
    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这样的情况,在上清学宫已经至少有百年不曾见了。
    有提前到来的老儒生看到这一百多张椅子,嗔目结舌,两相比对之下,更是有人嘀咕道:“与百年之前那一次一样啊!”
    “难不成当年驱逐小说家出百家之列的事情,又要重演一遍了吗?”
    与这些经历过当年风波的老人不同,很多过来看热闹的学子,讨论的无非是两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文报》大热门的论文《事功论》,根据可靠的消息,这也将会成为本届曲水流觞文会的论题。
    第二件就是小说家蒲松涛的新评书《穆风传》了。
    也许还是喜欢听评书的闲人多一些,《事功论》的讨论很快就让位于《穆风传》的讨论,有人甚至迫不及待地说:“但愿这曲水流觞文会早一些分出来胜负,我们也好回去宴春酒楼吃酒,坐等今天下午的第二段说书了。”
    有人深有体会道:“去得早,还能抢个不错的位置。说起来你们是不知
    道,我昨天在走廊上站着听了大半个时辰。”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旁人嗤笑,有人比惨道:“我在门外听的!”
    “是啊,我们可比你惨多了!”
    “关键是这《穆风传》别家都讲不起来,只有蒲松涛先生能讲,真是馋死我们了。”
    就在这时,忽地有人悄声喊了一句:“秦枫来了!”
    兰溪之畔,无数双目光一齐都朝着远远走来的一道身影望去。
    那人一头银发用一根金色发带系住,一身朴素而整洁的白衣,飘扬大袖如天上谪仙一般。
    出人意料的是,与他同来的并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一只在百家殿文会上嘴巴“臭”出新高度的脏兮兮灰色羽毛的大鸽子。
    就连经世家的掌门姜雨柔都没有出现。
    虽然在此之前,大部分人都是看衰经世家的……
    但是如此关系香火文脉的重大对决,经世家竟是连掌门都没有来,实在是太过寒酸了一点。
    “大概是怕丢人吧!”
    “哈哈哈,经世家这是放弃治疗了吗?只想着早点被批斗完,早点滚蛋吗?”
    “算了,经世家毕竟是妇道人家主持的流派,脸皮子薄,不然怎么能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有人刻意调侃,阴阳怪气地念着下面半句道:“是啊,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哈哈哈,真是太贴切了。”
    秦枫一人前来,在兰溪之畔,选了一处水草丰美之处,他盘腿而坐。
    屏息凝神,再不说一句话,也不看任何一人。
    仿佛今日之事,与他无关,连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跟过路人而已。
    随着秦枫的到来,一百多张椅子上,陆陆续续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有男有女,男子居多。
    整个兰溪之畔一声声“先生”,一声声“前辈”,此起彼伏。
    无人注意到,那坐在兰溪之畔的少年,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的气质,宛如一把藏锋的剑。
    出鞘,就要饮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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