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说要休了李氏也只是一时的气话,等她回过神来就会知道李氏是休不得的,哪怕李氏犯了七出之条里的盗窃罪。
    李氏嫁进李家近三十年,先后为许晖的祖父祖母守过孝,又为许家生了四女一子,不是王氏一句话就能休掉的,许婷和许娢还没嫁人,许桦还未娶亲,不能有一个因为盗窃夫家财产而被休掉的母亲,这会在他们的人生留下污点,会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许桦是许晖唯一的嫡子,是许家的嫡长孙,是许家的未来,无论是王氏,还是许晖,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更何况还有一个李家在,李家如今的地位可是远胜许家,再借十个胆子给许家,许家也不敢真的休了李氏,而且李家如今有女儿在宫中伴驾,李氏被休回去,连累李家女儿名声受损,也要连累宫中的李英儿,李家当然也不会允许许家休了李氏。
    王氏要休了李氏,也只是说说而已,付诸不了实际行动的,只是李氏毕竟犯下了那么多错,证据确凿,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最起码这管家之权这辈子都与她无缘了,至于她贪墨的那些银子,王氏为了平息心中的怒火,势必要逼着李氏吐出来。
    许姝料的不差,李氏听到王氏让人请许晖来,叫嚣着要休了她的时候她反而镇定下来了,她为许家守了孝,生了儿子,许家不能住了她。
    果然,许晖一听王氏让他休了李氏,顿时面露迟疑了,即便他与李氏夫妻情分已经消耗殆尽了,他却不曾想过要休妻,不仅仅是因为年老了却休妻不光彩,也是为了几个孩子的脸面,左右只是多一份口粮的事,养在府里不搭理便是,没有到非要休妻的那一步。
    “母亲,这……这只怕不妥吧!”
    王氏立刻瞪眼,“怎么?连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好呀,你个不孝子!前头为了个瞎子差点儿摔死了我,现在又为了这个贼婆置整个许家的名声于不顾了,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我们许家出了这样一个媳妇,家里的老少爷们在外头要被人指着脊梁骨说闲话的!你就不能为你的老父亲,为了你的兄弟,你的侄儿们着想一二?”
    许晖跪下道,“正是为了许家的名声,为了父亲,为了二弟三弟的仕途,为了众子侄的颜面,李氏才休不得!”
    “怎么就休不得了?”王氏气呼呼的指着李氏骂道,“前十几年倒是低伏做小惯会装模作样的,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作贱庶子庶女,不贤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公然盗窃夫家财物,如此不贤无德的妇人,怎么就休不得了?”
    许晖叹道,“李氏她犯下如此大错,理应该罚,此等罪过便是休了她也不为过!”
    王氏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见许晖还算明白是非曲直,王氏微微气顺,只是想起刚刚许晖也说过李氏休不得的话来,顿时又气急起来,“你既然都知道,怎么还不休了她!”
    “休了李氏事小,可李氏休了之后呢?母亲被休,孩子们该如何自处?婷姐儿出嫁在即,本就是我们高攀了齐家,再叫婷姐儿名声上有了污点,她日后在夫家该当如何立足?娢姐儿跟宋家的那桩糊涂亲事不提也罢,早晚得另寻了人家的,可有一个被休弃的生母,好人家怎么看得上她?还有桦哥儿,如今蒙舅兄教导,好不容易长进了些,要是休了李氏,桦哥儿拿什么脸面再去李家?”
    王氏想着李家的光耀,火气便消了大半,李家如今正得圣宠,旁人巴结都还巴结不上的,他们因为跟李家的姻亲关系,不用巴结都跟李家有了亲密的关系,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怎么能亲手斩断呢?
    见王氏隐隐消了怒火,许晖又道,“当年老师看儿子诚恳奋进,在一众学生里选中了儿子,将李氏下嫁给儿子,这些年来李氏孝敬长辈,主理中匮,生儿育女,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李氏将老,翻了糊涂,做下此等错事,也是儿子教妻无方,日后儿子一定严加管教,这一次就还请母亲从轻发落吧!”
    王氏顺坡便下了,“既然你都给她求情了,也看在几个孩子的份儿上,我就依了你这次!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她?”
    许晖略思忖了片刻道,“李氏出了这样的事再管家是绝对不能了,这家日后就还烦请母亲和二弟妹多操心一些,还有拂柳的死和白掌柜谋杀嫡妻一事也与李氏脱不了干系,父亲罚了她禁足,再加上如今贪墨公中财物的罪名,数罪并罚,就叫她回祖宅陪三弟妹吧!”
    “老爷……”李氏一直默默的跪在一旁听许晖和王氏的对话,见许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她有罪,却还是据理力争的给她求情,心中很是感动,只是没想到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许晖要送她回祖宅,将她翻身的机会都扼杀了。
    陡然被许晖提起送回祖宅的安氏,王氏这才想起许家还有安氏这么个人来,只是她记得李氏跟安氏素来不合的,这两人若是凑在一块儿只怕没得消停了,便不欲送李氏回去,只是除了将李氏送回祖宅,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惩治办法了,转念一想,即便李氏和安氏将祖宅闹个天翻地覆也吵不到她,王氏也没了异议,便问一直在一旁垂首不语的易氏。
    “老二媳妇,这事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易氏怔了怔,踌躇道,“事关大嫂,媳妇不好置喙!”
    李氏瞪了眼易氏,要不是易氏揪着账目不放,她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现在却在这儿装模作样的装好人,从前她只道易氏果真是个老好人,谁知却是个内里藏奸的,无声无息的就在背后狠狠捅了她一刀。
    “我叫你说你就说!”王氏对易氏木讷耿直的性子很是有些恼火,连盘账的时候都是直来直去,将她私下里从公中拿的东西都一一列了出来,幸亏被素玉看见,偷偷栽赃在了李氏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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