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城吸收了蒙古、汉族与西域的建筑特点,城中既有宫殿、也有帐篷。
    城中的宫殿叫大安阁。
    大安阁原本是位于开封城中的熙春阁,为宋徽宗所建。金国灭亡时,开封城中宫殿,唯有熙春阁岿然独存。忽必烈营建开平城时,下令将它迁建过来。
    当时仅仅拆下的木材就数以万计,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才搬到北方这个草原之城。完全仿造熙春阁的样式。
    不过,忽必烈把它的名字改成了「大安阁」。
    仙的字
    他希望他的皇权、他的国家永远安稳。
    这座中原建筑样式的宏大宫殿彰显了忽必烈的统治权威,对他招降汉人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是他愿意继承中原法统的象征之一。
    前些日子真金监国议政,一直便是在大安阁召开朝会,当时确实是一副中原王朝的盛景。
    金莲川幕府诸公期待了一辈子的志向差点就在真金手上实现,哪怕李瑕正在攻打河南,他们也觉得能够抵挡得住。
    当时的大元朝有一种众志成城的蓬勃之气。然而忽必烈一回来,却是猛地将这一切都击碎了。
    真金踉跄地走到大安阁前,抬头看去,只见到处都是黑灯瞎火,忽必烈今夜就没有宿在这里。他却还是向前走,冲着那亭台楼阁大喊道:「父皇!」
    「父皇···...」
    只有回响声传了过来。
    真金犹不死心,跌跌撞撞冲进大安阁中的各个宫殿、寝宫,目光所见,只有被风吹动的帷幔,偌大的宫殿,却是连侍卫都没见到几个。
    他莫名感到了巨大的失望,独立了良久之后,才传身向城南。
    开平城南部建有能容纳数千人的大型蒙古包,忽必烈在此设置了金顶大帐。
    赤足而行的真金走着走着,看到前方越来越亮,一团团的篝火,一队队的侍卫,勾勒出了一个大汗居处应该有的热闹。
    忽必烈还没有睡,正独自坐在那喝着酒,看着面前的地图。
    待听说真金觐见,他应允了,但眼神里始终带着冷漠。
    「父皇。」
    真金一看到忽必烈,便天然产生了惧怕,刹那间清醒了许多没有了方才呓语的疯狂。
    他拜倒在地,道:「儿子刚才去大安阁找父皇,没有找到。」
    「你想说什么?」
    「如今李瑕攻打中原甚急,父皇又斩首了尚文等人。汉臣们人心惶惶,父皇也许该安抚他们······」忽必烈打断了真金的话,道:「你想教我怎么做一个皇帝?
    「儿子不敢。」
    「你不敢,但你心里认为你比我更能当好一个皇帝。
    忽必烈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冷漠之意。
    而这句话,或许就是父子二人矛盾的根源了。真金一听便泪流满面,俯地不敢再言。
    「哭?」
    忽必烈骂道:「哭哭啼啼,不像蒙古草原上的英雄男儿,倒像个软弱无能的汉人。起来!你如果认为你能当好这个皇帝,要做的很简单,杀了我。」真金不停摇头,道:「儿子从来未曾想过要损伤父皇,儿子只希望与父皇之间能够父慈子孝··
    .....」
    「所有人都说你孝顺。」忽必烈道:「而你,认为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不慈?」
    真金茫然睁着眼,不明白为何忽必烈每一句话都要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他一直想当一个好儿子,却已被抽打得遍体鳞伤。
    「父皇怪罪儿子,儿子该受着。可大元现在已
    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父皇不可疏远诸
    位幕府老
    ·······
    「你不甘心?」
    忽必烈再次打断了真金的话,道:「好一个对大元朝廷的兴亡忧心忡忡的储君,你跑来说这些好似你关心你年迈的父亲,关心你的国家。其实你是认为你监国时做的更好。」
    真金再次摇头,泣不成声。
    「别哭了!」忽必烈大喝道,「我怎么能生出你这么虚弱的东西?想要,却又不敢伸手去拿套着汉家儒学假仁假义的面皮,说些不痛不痒的狗屁话。「是!我是认为我做的比你做得好!」
    被骂到现在,真金终于大声喊了出来。
    「你能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宗王夺得汗位,就是因为幕府的汉臣们倾力辅佐你。他们助你用汉法经略漠南,使你的钱粮税赋远胜诸王,他们为你出谋划策,使你战胜阿里不哥。而你现在,因为对我的猜忌就疏远了他们,自毁长城。可笑的是你错了,我根本没有想过越过自己的父亲登上皇位!」忽必烈看着真金,最后摇了摇头。
    「你说的对,行汉法确实助我战胜了诸王,夺得了汗位。现在本汗的对手却是李瑕,要战胜他难道我还要和他比谁更能行汉法吗?大蒙古国崛起于草原,灭诸国,靠的从来都不是汉法。
    这一番话听下来,真金的眼睛里浮出一股悲哀之色。
    他喃喃道:「所以你要杀了我,我就是你的汉法。你为我起汉名,请姚公、窦公教我读书,我习儒家经典,奉孔子之学,以孝立身。你允他们将我培养成一个汉家储君,给他们期望,让他们效忠于你。现在,你不要汉法了,感觉到我有威胁了,你要杀了我?」
    「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杀你。我所做所为都是希望能让我的子孙继承我的一切。
    「但你不止有我一个子孙。」
    忽必烈终于不耐,淡淡问道:「你深夜跑来发疯,到底想要什么?」
    真金含泪道:「儿子只希望父皇能信任儿子信任幕府老臣。」
    「记住,信任不是哀求来的,世间的一切都不是哀求能得到的,要靠抢。」
    这般教导了儿
    了儿子一句,忽必烈挥了挥手,让人チJ
    将真金拖了出去。
    之后,他随口评价了儿子一句。「虚伪。
    「大汗。」
    真金被带下去之后没有多久,帐外有人唤了一声,之后带了两个侍女进来求见。
    忽必烈端起酒杯喝着,听着她们低声汇报着。「燕王说,他真傻,什么也没做,等着大汗回来,一切都完了··...."
    一边听着,草原上的寒气逼来,忽必烈感到膝盖一阵剧痛。
    他抚着膝盖,眼神中难得有些犹豫,之后化作了痛惜。
    又过了一会,膝盖上的酸痛感渐渐消去,忽必烈眼神中的痛惜也渐渐消去,只剩下冷漠。
    「去,办吧······」
    真金走后,阔阔真一直没有睡,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掀开帐帘跑了出去,却发现并不是真金回来了,而是察必皇后身边的几个老侍女。
    「你们怎么来了?」
    「奴婢奉可敦之命,带燕王妃以及三位小皇孙到可敦的帐篷去。」
    「什么?」阔阔真不解,惊讶道:「那我王呢?他在哪里?」
    「燕王病倒了。「病倒了?!
    阔阔真大惊,道:「我要去见
    ·····
    「可敦担心王妃与小皇孙过了病气,这就走吧。
    阔阔真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向后退了几步,想要拒绝。
    但由不得她。
    很快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使这个夜晚愈发的仓皇凄凉。
    七月初一,洛阳城外的唐军大营。
    「忽必烈回到了开平,势必会使元军的整个战略发生很大的变化。」
    张珏站在一张大地图上,指点着,又道:「首先便是山西的阿合马,此人与真金一向不合,因此之前一直是按兵不动,摆出坚守山西、不肯支援伯颜的状态。」
    「但就在前日,我们的探马已经打探到山西这边有兵马调动的迹象。」林子道:「很可能是阿合马已经准备出兵河洛。
    刘金锁一听,不免有些着急,大声问道:「大帅,那我们要不要猛攻洛阳,先把这洛阳城打下来再说?!」
    张珏转头看向陆秀夫,问道:「君实如何看?」「以我军士气之盛、火炮之利,若强攻,当可破城。然伯颜亦不可小觑,伤亡必不会小,只怕影响攻之后的几个大城。
    「依君实之意,还是招降?」张珏道:「但忽必烈既已归开平,伯颜守城之心愈坚。」
    话到这里,陆秀夫也感到为难起来。
    他踱了几步,走到帐帘边,眺望着远处的洛阳城,心中实不希望它损毁在战火之中,何况前些日子,他分明已看到了招降此城的希望。
    正在犹豫之间,只见张珏麾下的小将史炤正大步向这边跑来,显得匆匆忙忙,十分着急。
    「末将发现了这个!」
    史炤冲进账中,当即便递上一支信箭,道:「末将骑马观察洛阳西城时,有人冲着末将射过来的。」
    张珏大步上前接过,摊开来一看,脸色登时便有了不同。
    「君实,且看。」
    陆秀夫上前接过,信上只有一行小字。「今夜丑时西城外接洽,可助尔等取城。」
    就这几个字看了又看,末了,张珏沉吟道:「是否会是伯颜的伎俩?」
    「不是伯颜,伯颜的书法比他好得太多。」陆秀夫道:「此人是个汉人武将是仓促决定归顺的。」林子接过信看了一眼点点头道:「今夜我去接洽。」
    陆秀夫道:「我陪林司使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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