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是人质,夏裴夙不敢怠慢,连夜写奏疏,妙笔生花地保举了一批二皇子党,早晨在朝堂上还帮着另几个被弹劾的说话,更是建议皇帝给将禁军里刚贬黜的几人官复原职,口风突变,令朝野上下大跌眼镜。
    小皇帝自然要留他问话,退朝后把人喊到御书房,狐疑地盯着他瞪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询问。
    “你每晚都和鹪鹪六儿叁人一起睡,是不是真的?”
    “咳咳……”
    夏裴夙额爆青筋,就想锤死这个混蛋,他刻意扫了一眼边上的小太监,皱眉嘴硬道:“回禀圣上,此乃微臣家中私隐,不足为外人道。”
    “朕不算外人,别害羞嘛,告诉我听听!”
    小皇帝嬉皮笑脸地屏退内侍宫女,等室内只剩下他与夏裴夙两人,便从书桌后边跳出来,凑到某人身前追问连发。
    “两个女孩儿一起玩是不是特别快活?谁先谁后?她们不会互相吃醋吗?你怎么弄的?……”
    “皇上,皇上!”夏裴夙提起嗓门强行打断沉浸臆想的小色胚,“鹪鹪被人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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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一愣,猥琐的笑容倏然凝固,面色渐沉。
    “老二抓的?她现下如何?他们没有为难她吧?所以你今日才在早朝上发癫要提拔他们的人?”
    “是,她受了点伤,性命无碍。”
    小皇帝心念微转,不动声色退开几步,隔着书桌朝夏裴夙撇撇嘴。
    “他要你帮他反我是不是?你为了鹪鹪对他言听计从,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还不及鹪鹪的一根手指要紧!”
    死小子这种时候还撒娇卖痴,夏裴夙几乎被他气晕过去,大步上前把人从书桌后拽出来,握住他的双肩使劲乱晃。
    “小祖宗别玩了,鹪鹪六儿现下命悬一线,皇上要是不想救人,微臣就自己去救她们!”
    “我错了我错了,鹪鹪六儿都是朕的心头肉,怎么会不想救她们呢,朕这就下令将老二拿下,叫那群反贼用鹪鹪她们来换人。”
    “……不可,逼急了就怕他们来个玉石俱焚,再说谋反之罪岂可儿戏。”
    “哦,那你说怎么办,既然裴夙今日不再装病,进宫来见朕,想必已经拿定了主意,直说便是。”
    “是,皇上圣明,臣欲借锦衣卫与京营一用。”
    “……”
    小皇帝没吭声,锦衣卫与京营都是直属皇帝的,一个是皇城内的亲卫,一个是城外禁军,兵权在手,才是小皇帝一直以来不务正业却能高枕无忧的底气,没兵权,二皇子再怎么闹腾也翻不起大浪。
    夏裴夙对付二皇子一系时突出一个拖拖拉拉的,就不想跳出来做坏人,留个迫害皇室宗亲挑拨兄弟情谊的恶名,他手段阴损,温水煮青蛙一般,笃悠悠一个一个找理由弹劾拔除。
    本应抓紧排除异己的皇帝非但清楚夏裴夙的德性,故意纵容他,自己也猫耍耗子地逗弟弟玩得开心,一点也不着急清理政敌,反正有夏裴夙与内阁在,不怕政局不稳。
    这下好了,君臣二人百密一疏,玩脱了,丢了老婆的夏裴夙发急问他要兵权,给还是不给?
    若是夏裴夙已经变节,联合老二做戏骗他,那一旦中计,他们便可以武逼宫,别说皇位,性命也岌岌可危。即便夏裴夙没有投敌,美人鹪被劫,到底投鼠忌器,难保他不会为了心爱的妻子向对面妥协,昨日装病不就是为了私下与老二碰面密谈么?也没见他先往宫里递消息请示圣意。
    皇帝人在深宫,哪怕有锦衣卫有司礼监东厂等诸多耳目,也不是事事尽在掌握,皇权之争,谁都有可能背叛他,谁也不能全盘信任。
    “裴夙啊,这个时候,这个情形,你要朕将京营借给你,就是让朕把命放到你手里。你待朕,可有如此忠心,当得起天子赌命信你?”
    小皇帝微微仰首,难得正色,迎上夏裴夙焦躁的视线,直直逼视他。
    “皇上,微臣是您的人,您信得过臣也好,信不过也好,裴夙总是全心全意相信皇上的,自辅佐陛下继位那日起,便将身家性命交给您了。”
    四目相接,夏裴夙眉头打结,沉沉注视小皇帝,不闪不避,晦涩的目光糅杂着微妙的痛苦,还似乎有那么点怨气。
    “我不会背叛你的,无论为了什么。”他磁声低语,称呼僭越。
    小皇帝心狂跳不止,不情不愿地别开脸,咬咬牙,败下阵来。
    “好,朕答应你,人给你用,你想抽调多少都可以,务必把鹪鹪她们救回来。”
    夏侍郎退开半步,撩袍下跪,伏地叩首。
    “微臣遵旨,谢圣主格外之恩。臣夏裴夙必不辱使命,将反贼尽数铲除,捐糜顶踵以报君恩于万一。”
    二人之间,从未有过哪刻如此时一般,君君臣臣,尊卑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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