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狼狗追着跑了几条街的阿桃还是抵抗不了狼狗的凶恶,在枪支的押送和狼狗的目光攻击下,被迫到了局子里。
    她很怕狗,裤腿上差点被锋利的狗牙齿咬出了几个大洞,坚硬的物体靠近在小腿上面的感觉真是不好受,还有狗嘴里面膨出的热气,一切都叫她毛骨悚然。
    “小姐,你的证件呢?”探照灯晃到刺眼,小姑娘压根看不清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子,大概听出来是个磁性的声线。
    阿桃解开衣服,从里面掏出两个证件,递了过去。
    宵禁令对帝/国的人来说有很大的强制力,除非是军官和秘/密/警/察,一般人是不会明知道到了宵禁时间还要冒出来的。
    当然,捣乱分子不算。
    “你的证件,”衣冠楚楚的男人把注意力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证件上,看上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甚至连帝/国鹰的钢印都有,但是有点奇怪。
    “什么?”阿桃问。
    “小姐,你不是我们的人。”
    “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证件上面写了我的民/族。”
    “那就有点麻烦了,”审问人员用手支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我也看见了你的民/族,小姐,要知道,在我们整个帝/国,华人拥有合法身份的少之又少,他们经常不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大州……”
    “噢,”阿桃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感到了无语。
    “更重要的一点,”探照灯把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照出来了,照的人开始冒汗。
    他点着桌子,“你的证件,过期了。”
    “过期了?!”阿桃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说法。
    “是的啊,很抱歉小姐,如果你仔细看一眼你的证件,上面明明白白写了有效期间是到了41年,”他把证件放到一边,“按照我们帝/国的法律,如果到期不补办新的证件,那只能说明你现在是非法身份。”
    啊?!
    阿桃闭上眼睛,黑暗里冒出受到强烈刺激而变化的光斑,她再次睁开,发现光斑还停留在眼前。
    “非法身份的话,”警察有些遗憾的摇着头,“要么把你遣送回国,要么……”
    “先生,您想说什么就直说。”
    “把这几年的赔偿金补回来。”男人说,“看在你确实之前是有过正式的户籍的基础上,看得出来,你对德/意/志/也有很深的感情,只需要交一笔小小的赔偿金……”
    “请问我需要交多少?”
    “这个的19%。”他指明了一个税收政策。
    “可是我没有这么多钱?”小姑娘算出来一个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的钱。
    本来和颜悦色的表情一变,对方问:“你的钱呢?”
    “和其他人吵了一架,我身上身无分文。”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阿桃把兜子翻空给他看。
    “你身上没有首饰项链什么的?”
    “您们进来时不是搜过我了啊?”
    “也没有人回来会赎你?”
    “我说过了,我和其他人闹翻了。”
    “连个恋人也没有?”警察无法理解,他居然遇到了一个连男人也没勾搭了一个的非本族女人。
    按照他对华人女性的理解来看,她们来到德/意/志的目的不就是找个德/国男人,然后顺理成章的拥有德/国国籍么?
    “没有啊。”小姑娘非常坦荡的回。
    他的脸扭曲了几下,招呼士兵进来,还埋怨阿桃浪费他的时间,“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早说!”
    “啊?”
    “小姐,基于此,我的建议是把你送到劳动营那边去,帝/国不会愿意养一个闲人的。”
    “劳动营?”
    看着女人被带出去,穿着制服的男人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几口,将燃烧着的猩红的烟头烫在了她的证件照上。
    里面的纸张逐渐卷曲,烧焦的边缘露出黄白色的痕迹。
    这个女人,盖世太保们一直盯着她。
    所以,他只是把她送到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而已。
    ————
    劳动营是个啥地方啊。
    走过熟悉的街角,听到了火车的鸣叫,粗鲁的被扔到车厢里面的阿桃还在疑惑,那个警察还说浪费他的时间,她还没说浪费她的时间了!
    “姑娘,穿的太少了吧,一会火车就要开动了,这铁皮火车漏风呐,大晚上肯定会冷。”一个比较年长的女人要摘下来她的围巾。
    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个车站。
    这次没有基尔伯特出来帮她了,身上的衣服还有点单薄,她把衣服紧了紧,谢过了好心人的围巾。
    “我不冷,您先穿着吧。”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一个眼球有些凸出来的女人在尖叫,“我的丈夫找不到了!”
    “我那天回家一看,我的家一片狼藉,丈夫不知所迹,他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今天是不是轮到我了!”
    女人又哭又笑,声线尖利的划破耳膜,“是的,今天终于轮到我了吗!”
    她似乎在抱怨,也似乎是认清了这个事实。
    “可怜的孩子,”刚才要给她围巾的女人叹了一下,“我们都知道有一部分人消失了,他们都是家庭里面的男人,是顶粱柱,柱子找不到了,女人们早在崩溃边缘徘徊了,我去找了人力局,他们压根就不让我们进去。”
    大批大批的人消失在了黑夜中,现在嚣张跋扈的盖世太保们都可以在大白天随便闯进去抓人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可能就在柏/林郊外的监狱里面。
    阿桃没有做声,她知道,这些人大概率去了哪里,不是去做了苦力,就是被一枪爆头。
    “肚子痛。”车厢里面密密麻麻或站或坐了一群人,有个细弱的女生音用俄语说,“你们有药吗?”
    “我给你看看。”阿桃挤过去,角落瑟瑟发抖的缩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小丫头,留了个看起来比较土气的发型。
    “没什么大问题,”她蹲下去,仔细检查一下,“只是单纯的受凉了。”
    从翻开的领子中,阿桃看见了熟悉的大红色棉袄。
    还有很厚实的针脚线。
    在这个时间点的欧洲,衣服内衬有大红色的棉袄,差不多已经证明她是个华夏人了。
    欧/洲人对棉袄不是不感兴趣,他们更喜欢毛线衣服。
    阿桃一怔,认真端详了这张脸,这小姑娘长得太像华人了,在一群女人之间,她的脸显得格外出色。
    “你是华夏人吗?”她摸着少女的脊背,问。
    小丫头没有出声。
    默认了她身份的少女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一个通风的位置,开始想之后要怎么办。
    以赛娅交给她的任务她没有一点头绪,不要指望基尔伯特了,她自身是泥菩萨过江,难保,现在又要去什么劳什子的劳动——营。
    不是吧。
    劳动营。
    那个警察为什么会把我丢在劳动营?
    手脚刷的变得冰冷,阿桃想,劳动营……
    不会是集/中营吧?
    火车上很冷,但是比不上她的心寒。
    集/中营,一旦进去就是九死一生,她不仅要保护自己,还得要保护英子。
    系统这么能看的起自己啊!
    “火车要带我们去哪里?”
    呼啸的风把一个人的喃喃自语打成了碎片。
    经过了一晚上的奔波,睡的迷迷糊糊的阿桃感觉有个小豆丁滚到了自己怀里。
    “乖哦乖哦,”下意识的抱紧他,用手摸着瘦小的身体,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又饿又困,勉强睁起眼皮,英子这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跑她怀里来了。
    她身上的味道不算好闻,小丫头一声不吭的。
    当然自己身上的味道也不是很好闻就是了。
    “姑娘,你多大了?”年长者突然问她。
    “我的话,20多岁吧。”
    “20多岁,正是鲜花怒放的时间段啊,你不该来这个火车上的。”
    “……”
    “你照顾孩子的方式很熟练啊,在家庭里当过姐姐吧?还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阿桃摇摇头,“我是被抓过来的。”
    “照顾孩子……也只是习惯而已。”
    “我被送过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准备,”妇人道,“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们都失踪了,我还期望在这里可以遇到他们呢。”
    阿桃沉默着看了她一眼。
    “但是,火车上还有像你一样的年轻姑娘,还有像这个小家伙一样小的人,我就感觉到了不公平。”
    “你们不应该来到这里的。”她坚持。
    “这个由不得我说了算,”小姑娘自嘲的笑笑。
    她相信自己可以走出去,可是还有那么多人呢。
    “说起来了,夫人,”阿桃想了想,“您的牙——”
    “没有金色的吧?”
    ————
    火车载着她们,穿过一大片茂密的森林,来到了由层层铁丝网包裹着的一个营地。
    营地上方的天空黑烟滚滚,几乎变成了压抑的颜色。
    是烟囱里冒出来的黑烟。
    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知道这烟囱里面到底燃烧的是东西之后,她感觉整个空气都无法呼吸了。
    “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放好。”阿桃望了大门口上方的西文字母,仅存的记忆拼凑出一个专属名字。
    达豪。
    她哆嗦到了一定程度,牙齿都跟着打战。
    清早的空气混着凉意,顺着她的脊椎下滑。
    大门打开,火车停了进去。
    几个穿着条纹衣服,瘦弱的男人推着小车,飞快的跑走了。
    “下来!”周围响起了德/语的严厉呵斥。
    “有事就过来找我,知道了吗?”小姑娘牵着英子的手下车。
    这个地方居然挺宽阔的,阿桃用了很小的幅度观察这个地方,由于炊烟的缘故,许多心肺功能不好的人开始咳嗽。
    “咳什么咳!”
    拿枪的士兵担心她们身上有传染病,十分嫌恶的说,“来到这里,身体不好的就不能怪我们了。”
    他指着一个咳嗽很厉害的女人,“喂你,别咳嗽了!”
    “但是这是身体反应,她控制不了——”一个女人试图和他讲道理。
    坑坑巴巴的语言叫士兵心情更不好了,他一个枪托就打了回去。
    “这里不允许反抗!”
    军靴踩在了她的脸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下面是一张因为极度疼痛而扭曲的脸。
    “听懂了吗?这里不容许反抗!”
    阿桃皱起来眉头。
    刚才咳嗽的人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那士兵干脆举起枪。
    在她惊恐的视线里,打死了她。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去排队,我们要给你们做身体检查。”一个SS少尉走过来,“东西放下。”
    小姑娘便去排队,之前给她们做身体检查的,好像不是这种检查,难道说,基尔伯特和她说的是对的,通过了之前检查的,要被充入军妓么?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军医很粗鲁的叫助手掰开她的嘴巴,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他甚至都拿手指去捅她的嗓子眼。
    阿桃知道,通过一个人的牙齿情况,大概就能判断出这个人的年龄是多少,能把口腔问题照顾的很好的,起码说明你生活条件不差,古时候人们选择马怎么样,也是要掰着马嘴巴,看马的牙齿。
    她都快yue了,军医这才放过她,给了她一个号码。
    02526。
    这是她的名字。
    阿桃走回去没多久,就听见了惨叫。
    她转头发现,原来是军医发现了一个女人嘴巴里面的镶金牙齿,便硬生生用器具扯了下来。
    拔下来的牙齿上面还有牙肉。
    这个时候的人们喜欢用金子来修补自己的牙齿,有的人一颗牙齿干脆掉了就直接会镶个金牙上去。
    而阿桃对金牙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的港澳片子里。
    她打了个寒战。
    接连不断的惨叫令人身在冷库中。
    而这个还是个开始而已。
    “那边那个,怎么还不走呢?”
    军医的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托盘上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金牙齿,在托盘的血水里面荡来荡去,他用一种疑惑的语气说。
    吓得她拔腿就跑。
    领了缝着号码的衣服,小姑娘和其他人一样要换上这单薄的条纹睡衣。
    《穿着条纹睡衣的男孩》。
    阿桃突然想起来这个片子。
    “头发长的,自觉剪掉!”有士兵喊,“不然你的头发掉机器里面,整个人被机器打成肉泥,我们还得做清理!”
    一听这话,她的鸡皮疙瘩全来了。
    只能和自己的头发说拜拜,不过头发长的很快,阿桃自我安慰的想。
    她是第一个剪头发的。
    周围的女人用了很大的决心,陆陆续续响起了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
    在这里,女性没有爱美的权利。
    等小姑娘剪完了她的头发,像一只动物一样甩动她的头时,有人喊了她的代号:“02526。”
    “来了!”
    她跑出去,发现刚才那位军医和一个少尉说着什么。
    “02526,就是她。”
    军医挑起嘴角,“好好干。”
    “噢噢。”
    “我可不希望过几天看见你的尸体。”
    “herzlichen  willkommen(欢迎光临)。”
    非常简单的一句开场白。
    “所有人都记住,这里的没有个人思想和感觉。”
    一群人在广场上训话。
    有个淡金发色的男人用一种平稳的口气说。
    “德/国人就是你们的主人,德/国人决定你们是死是活。”
    阿桃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她身上只有号码,没有其他人胳膊上有的大卫星。
    “男人住在那边。”
    “而女人在那里。”
    而且她没有头巾。
    刚剪过的头发在寒风中乱的就像一只狮子。
    “好了,去工作吧。”
    所谓的工作就是体力活。
    在这里,不论男女,都要参加体力活。
    基本上就是开采煤矿或者是建地基之类的。
    身后有狼狗虎视眈眈,还有冷不丁打你的监工。
    如果一个人倒下去,那是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阿桃干着苦力活,没过一会力气就耗光了。
    但是不能停下来。
    一停下来,就会迎来鞭打。
    累成狗的小姑娘捏着鼻子进了营房,她吃过了几片面包,这就是晚饭。明天一大早还要上工,听说是五点半。
    狭窄的隔板空间住了好几个人。
    伸手就能碰到板面。
    陌生的字母。
    有德/语。
    有其他语言。
    她摸着床板上的文字,“鲜花,阳光。”
    “烤好的松饼。”
    有些并不是能完整的表达一个意思:“我是……”
    “晚安。”
    “喜欢。”
    “难受!难受!难受!”
    “我想家了。”
    没过一会,熄灯的哨声传来。
    黑暗里涌来了几声啜泣,接着被人毫不客气的打断:“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吵死了!”
    阿桃和一个陌生女人一起挤在一起睡觉,她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
    一摸才发现自己在哭。
    “睡吧。”旁边的人说。
    “嗯。”
    睡吧。
    只有睡梦里,她们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作者俺:因为考前阳了,25号考完试,还在咳嗽,最近在养身体,集中营篇没有土豆兄弟的戏份,大概会写叁章左右吧。
    比较黑暗,提前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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