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陈延对百理农庄的第一批农夫有多好,众人都是看着的。
    来干活的人,人人攒了两三吊钱不说,个个身上有肉、年节有糖、有的人甚至还有棉布,这样的好差事,大家都盼着呢,谁能不眼馋?
    “属下领命,必然办好此事。”
    “那本府就静候佳音了。”
    木师爷拱手一拜,立刻干活去了,望着他的背影,陈延从书架里把先前规划好的地图铺开,蘸红墨水标记了几个村落的位置。
    他决定在他想围村的地方,建造一些农庄。
    招那些人来农庄里上工,他们悉心照料地里的麦子,便能知道,种麦并不难,麦子的收成很好。
    介时,再推先迁移至此地者可获荒田,地必供不应求。
    -
    这样‘美妙’的消息,起先是悄悄流行起来的。
    九月,走街串巷的百理人必然听说过这个消息:“就是那个工,县里那个工又招人了!”
    “二百大钱!”
    “给知府上工!”
    随着高工钱一起被提起的,还有种田二字。
    “贵人种这个田不会亏吗?”
    “200大钱,若是我能被选上就好了!”
    “所以还是要报那课,我去报了!”先报先到,先报先上先得!
    人肥耕种课,几乎瞬间被挤爆,火热到木师爷都能根据陈延给出的条件来筛选报名人数,比如找来的人最好不全是一个村的,要有男有女……
    因为参与的人过多,上人肥课、农庄招工一事,很快取代了今年落的雪,成为了百理府人关注的第一要点。
    介于陈延这边掌握了上农耕课的老师,大家又这么关注这个课程,那么,他已经从一定程度上,掌握了百理府的农业舆论风向,这不,趁着上课的时间,陈延又在人群中散播了一个消息。
    粪很臭,树叶发酵后也很臭。
    许多上课的农夫没有种过地,观测此法之后便有许多问题,诸如:
    “这样堆肥之后收成真的能提高吗?”
    “我们以后去农庄上工,一年要堆几次这样的肥?”
    “收成增多能增多多少呢?”
    关键的人问出了关键的最后一个问题,授课的农夫一板一眼回答了如上问题,并告诉围观群众:“若在平原地区,堆肥得当,一年可种春、冬两季小麦,亩产2到3石,完全不是问题。”
    众人听完:??
    一年两熟,亩产3石,你怕不是在骗我?!
    “这怎么可能?!”众所周知,要是能种出这么多粮食,还上山打什么猎?
    有的猎户脸上露出惊疑,认为教课的人在瞎说,但教课的人脸色自然,因为亲眼见过,所以他分外镇定,“这没什么不可能的。知府说了,我们百理,本就是种植圣地。”
    人对于没有亲眼见过的、仿若天书奇谈一眼的消息,始终是持怀疑态度的。
    不过陈延也没想过一次上课就按头让这些人承认,他只是需要一些嘴,把这些消息传至民间而已。
    因为民风淳朴、此地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前期铺开的一切都十分顺利,于是,就在这样的风雪之中,陈延偕同妻女,在百理府度过了自己南下的第二个年。
    在橙红的火光中,他与茵茵守夜,望着苍茫的夜色和皎洁的月光,许下了新一年的愿望。
    而这一年,百理府各处百姓,也逐渐感觉到了生活的潜移默化。
    新的工坊、新的工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咬着牙送去书塾的孩子们,府衙里时不时会传来的新策,以及各地村落新设的副里正……
    好像没有大的变化,但微妙之处的便利,却有了许多,让人桌上多了一道肉菜,让人的目光里,多了一分明天的期待。
    -
    深山之内。
    百理境内连绵的山脉之中,藏匿了本府约1/4的人口,他们曾因宗教、礼仪等各种原因,进入山中,后来发现在山内的生活不比山下差。
    不必交税,不必担忧几年换一次的知府大人,安心地过着自己偏居一隅的生活。
    偶尔下山,跟山下的亲人们换一些生活必须的物品,日子也挺滋润。
    “不过,我们要一直待在山上吗,阿爹?”一个围着虎毛围脖的少年问一旁的老人。
    “不知道。”那人声音有些沙哑粗粝,身上肌肉鼓鼓的,手里拿着柴塞入火堆之中,“上山容易下山难,山下的日子也苦……”
    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的山了,反正山上的生活挺好的,下山的时机?
    男人想:“我们若要请罪下山,至少也要山下的日子比山上好,能过下去了。再就是那些官让,才有机会。”
    一需要时机,二需要人与台阶。
    “等着吧虎头,别心急,下去也就那么回事。”
    “阿爹你说的也是。”那名为虎头的少年想起山下表哥的样子,“打不到猎物也是饿肚子,山下也没什么好的。”
    山洞与火光驱散了这个冬日的寒凉,但在山里,毕竟潮湿,男子于此地还好,女子……
    男人目光悠远望着雾气与雨幕外黑黝黝的地方,道:“等明年春到了,虎头去山下多换些好东西,你也该讨个老婆了。”
    少年人谈及此,总易霞飞双颊,虎头也不例外。
    他清澈的目里映着热烈的火把,不禁想着:我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150章 商队
    ◎货币信任◎
    冬雪消融, 阳春三月,百理府各地农场开花。
    此次,陈延共在府内筹备了6个新农场, 于农场就近县内的书塾招工,有幸在本次学习中名列前茅的青壮们背起行囊, 在旁近友邻人羡慕的目光中, 亲人们期待的目光之中出发了。
    虽然工钱很高, 但被圈起的农场不算精致, 不过令农人们高兴的是, 屋子的居住环境还不错。
    虽然有许多未垦的荒田,但知府心善,配了牛和拉地的犁, 大家干起活来并不算太累,且比起在山里讨生活,种田什么的, 实在是太平稳了。
    辛辛苦苦一上午, 中午开饭, 想象中的清汤寡水并未出现,瓷实的大饼子, 几口肉和菜, 令众人惊叹,原来当初在书塾里听课, 教课的人说的是真的, 伙食是针不差。
    下午, 垦了的田要松土、入肥, 气味的确有些难闻, 但夜里, 此处也供给热水也胰子,清洗干净,躺入通铺内,屁股底下的干草柔软又有香气。
    这日子实在太过美好,有人横躺着,睡不着,不禁同旁边的人讨论起来:我们来这里上工,是一日是这样?还是一直是这样?
    没有人知道。
    但心中,是期盼和野望。
    -
    钱壮人的胆。
    糖业为百理府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入,既从外府挣得了银子,又不断拉动内需,府库逐渐充盈,陈延的手笔也大了起来。
    一个地区的崛起,靠单一的‘企业’是很难的。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方能称一句春色满园。
    是以,农场计划实施之后,负责书塾的木师爷刚松了一口气,就又被顶头上司传召了。
    说实话,木师爷入职这么些年来,从未这么忙过。
    出身大族,虽有功名,但他的学识不算太好,人爱钻营,所以大多数时候,木师爷都是自如、轻快的。
    但自陈延来了之后,他就进入了无限的忙碌之中。
    调停这个、主持那个,每日在百理府衙里连轴转动,弄得他人都累瘦了两斤,他原是该讨厌如此生活的。
    但——
    接触下乡事宜,见到那些百姓,他们的眼神从畏惧到崇敬。在府衙内,大人看他亦是,满满器重、和重重的信任。
    让人如何不想好好干出一番事业呢。
    木师爷一路跑来,心道这一波书塾人肥耕种的出师了,听老刘说粉糖热销,府库内的银子多,他不若和知府大人提议再搞私塾?
    真·识字教学,让境内等的孩子多识字,未来在举业在有所成就,也是一大光芒。
    推开陈延书房的门,木师爷行一礼后连忙问:“不知大人找属下来有什么吩咐?”
    虽然上首之人年龄不大,但行事老练,真有本事,木师爷对他心悦诚服。
    对自己人,陈延还是很温柔的,再说了,今日叫木师爷来,也是有正事找他。
    “木师爷不必多礼,先坐。”
    他抬手,和陈延共事良久,木师爷也摸清了这位的脾性,心知今天的事怕是有些复杂,便坐了下来。
    书房顿时静了下来,时间宝贵,陈延很快起了话头,他问:“木师爷可是出身百理平光木家的子孙?”
    木师爷一愣,怎的,今天的事,还和家里有关?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点点头:“正是。”
    陈延:“本官听闻木家是平光县枝叶最繁盛的家族,子孙旁支众多,木家住宅连绵整条街,你们家所出的有功名者,也是整个百理府最多的。”
    这话问得着实有些奇怪,还点了财,木师爷一咽口水,“这,大人,木家于百理耕耘多年,早些年木家先祖也是驻边将领,打了许多仗攒下家财回乡……”
    陈延听此言:?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扶额,“本官点的不是你家财之事。”能把木师爷留在身边,陈延多少也是调查过他的。
    木家不算水至清的家族,但如今世道,有法,但法中漏洞极大,夹在缝隙之中生存的大族,又有哪个是纯白无瑕的呢?
    木家在其中,已经算不错的了。
    “那大人问此?”
    “本官是想询问一下你,木家流传至今,家里可曾经营了什么产业?”
    “说来惭愧。”原来是问经济上的事,木师爷放了心,“一代一代流传至今,家产代分,家里不曾有什么代代相传的产业。”
    陈延想了解其中的故事,木师爷便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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