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晴推开包厢的门,直接朝吧檯的方向走去,桌上滚动的酒杯显示了「主人」的落荒而逃。
    「喔?没有,老闆说他今天医院有值班,不会进店里。」
    「少来了,伊斯顿根本就跟医院请了长假,他刚刚人在这里吧!」
    何舒晴抓起桌上还洒出黄液的酒杯,朝自己鼻头靠上,嗅起味道,随后提起浓黑的双眼。
    「波本?」她侧了头,逼问着酒保。「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躲我躲那么多天?」
    酒保显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支吾不出半句话。何舒晴语气严厉,但她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甚么立场。
    池名媛和孩子下落不明后,伊斯顿除了隔天带着天晴农庄的人马搜山找人外,就从天晴农庄里消失了,那么多天以来,她没有再看见这个男人。
    她其实,也只是想安慰他,想跟他一起面对罢了。
    毕竟,那不只是她的姊妹,还是这个男人的妻子,她以为她们会有共同的伤痛,需要一起振作疗伤。
    但显然,这个男人躲了起来。
    这让她更心疼了。
    她每每难过时,有程子昊安慰她,但是伊斯顿只有自己一个人,同时间失去了老婆和孩子,这痛怎么能够忍受。
    还有一个人,也因为池名媛下落不明后,几乎是卧病在床。
    何舒晴滚过酒杯后,悻悻然离去。
    回到天晴农庄后,她自己忙着跟女僕接过特製的「营养餐」,端进房嫂的房间里。
    「姨。」她轻声唤,随后又将床头灯打开。
    房嫂睁开眼,对她柔柔笑着,但眼皮里却是无比的沉重和疲倦。
    「小晴,让女僕端进来就好,你公司那么忙还特地赶回来,太辛苦了。」房嫂撑在床边,面露疲态。
    「姨,让我来吧!我以前都没有机会孝顺您,就当作是我弥补这些年来无法孝顺妈妈的遗憾吧!」
    房嫂点头,让何舒晴将粥餵进自己嘴里。
    何舒晴通常都不知道该说甚么,怕一开口便说到彼此心底不想提及的事,增加彼此的伤痛。
    但房嫂总是安慰她。
    「小晴,别担心,一切都有少爷,你要相信他啊!」
    何舒晴抿下嘴,勉强不让哭声从喉咙里跑出。
    她知道已经近半个月了,程子昊几乎每晚都亲自带着人马,要不然就是让亚伯主持,不断没日没夜轮班搜山。
    放下碗筷后,她拿起程子昊开的药。
    房嫂轻轻推开她的手,示意着自己并不想要吃药。
    「姨,这是子昊特地……」
    「小晴,我这只是心病,过阵子就会好了。那些药啊!吃下去只是伤身。」房嫂别具意涵看着桌上的药包。
    「答应姨,这件事不要让少爷知道,好吗?我会按时吃饭,过几天精神好点了,就会出去走走了。」
    何舒晴迟疑许久,但房嫂总催促着她赶紧回去休息,别太劳累。
    带上门时,她还是在门口停顿许久。但或许就跟房嫂说的那样,心病是需要心药医的,吃那些五顏六色的药丸,大概也提升不了多少体力和精神吧!
    可是每当回到房内,刚从浴室里走出的男人便会再问一回。
    「药吃了?」
    她低下头,当作是点头,连带着「嗯」一声。
    可男人的疑惑和质疑却日渐庞大,总是皱着眉头,侧头像是想着甚么,嘴里又带着喃喃的嗓音。
    「怎么可能,药都吃了,竟然还没有体力下床?」
    何舒晴绕过程子昊的身边,刻意找着事情做,有时摺着衣服,有时拉着床单将床铺好。
    「哦……有可能是因为心病吧!」
    她照着房嫂的意思,依样画葫芦。
    「心病?那就更不可能啦!」
    男人果决冰冷的嗓音从她的头顶落下,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一股不怀好意的眸光,直盯着她的背脊,顿时感到颤抖。
    「晴,房嫂药都没有吃,对不对?」
    何舒晴肩膀不自觉抖了一下,那细微的反应全收进男人的眼里,她感觉到身后许久没有动静,让她不得不偷偷抬起头。
    眼角馀光刚好晃过梳妆台的镜面,反射里她清楚看着男人不动声色直盯着她的头,就是那副要等着她回应的模样。
    之后,程子昊没有再说甚么,也没有再为难她说甚么。
    但隔天下楼后,她却发现大厅里一阵吵杂和混乱,她走下楼发现房嫂身后被两个女僕「看管」着,左右都拿着小包的行李。
    「要干嘛?」
    她推开女僕,将行李提过手来,里头全是房嫂简便的随身衣物。
    「住院。」背后低沉的嗓音滚动。
    何舒晴转过身后,程子昊已经穿好西装等着,广场上亚伯停好车辆,已经发动许久。
    房嫂脸色惨白憔悴,又比她前两天看见得更是虚弱了。
    「少爷,我……」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房嫂你就安心休养,家里的事不用担心。」程子昊冰冷的声音,打断房嫂的话。
    房嫂依旧是面有难色,不断对何舒晴投来求救的眸光。
    她当然义不容辞了。
    「子昊,你也知道名媛的事情,大家心情都很沉闷。房嫂低情低落,就让她待在熟悉的环境里,这样不是比较好吗?」
    程子昊低下身来,宛若做着甚么严肃的决定,深呼口气后,摸着她已经逐渐长到下巴长度的短发。
    「晴,相信我,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房嫂好。她是你的阿姨,对我来说也是我的家人,我会给她最好的照顾的。」
    「可是……」
    「亚伯。」
    程子昊不等她说完,直接让广场上的亚伯将房嫂请进车子里,确实很有礼貌,但她怎么都觉得不对。
    「子昊!」
    何舒晴追了上去,程子昊坐进副驾驶座后,叮嚀着她等等出门要注意安全,随后就像是押解「犯人」那样,亲自将房嫂带往医院。
    虽然程子昊说得不错,他确实给房嫂很好的照料,特级的病房是宝心医院里最「专宠」的地理位置。
    位在执行长研究室的隔壁走廊,所有的动静一清二楚。但与其说是无微不至的照护,不如说是「戒备森严」。三不五时就会有护士来巡视,整本病歷本没两天的时间便画满纪录血压和各种测量的依据。
    程子昊每出研究室一回,便会绕到病房一回。
    何舒晴有时坐在病床边陪着房嫂,光是一个下午程子昊就来了三趟。有时候她来之前程子昊就已经待在房内,两人低声窸窣许久,不知道在讨论着甚么。
    但通常程子昊都会冰冷回绝。
    「不,我不同意。」
    她有时趁着程子昊离开时,会偷偷问房嫂刚刚他们聊了甚么,但房嫂总是一脸铁青,直叹息着。
    「少爷要我休养完全,才让我回天晴农庄。」
    何舒晴迟疑半晌,仍是有些疑惑。
    每天都讨论这样的事?那程子昊什么时候那么有耐性,听着房嫂吵着要回天晴农庄?
    喔,也不算有耐性,因为最后程子昊都拒绝了。
    说到拒绝,她也是连续快一个月,都被酒吧里的酒保拒绝,真的让人很不好受。
    「何小姐,我们老闆真的没有来。」酒保打发她走。
    但她可是何舒晴啊!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打退堂鼓。
    这天,她终于按耐不住,偷偷趁着程子昊需要值夜班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到伊斯顿的别墅外堵人。
    不堵还好。
    这一堵,她顿时全身僵硬起来。
    终于知道,伊斯顿为什么消失快整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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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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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爱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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