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踩在楼梯上的女人听到开门声,身形一楞,倏忽转过身来,惊讶的神情中明显对他產生了质疑和不满。
    「程子昊?你怎么在我的房子里啊?」
    女人指着他的鼻头,随后震惊的眼神穿过他的肩膀,踮起脚尖朝自己的房子内看去。
    「只有我。」程子昊很快知道女人的疑惑,简短回答。
    其实看到女人后,他心头刚刚悬宕的那些不安,早已经瞬间消散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准备承受女人怒骂的心理准备。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女人并没有大骂他,也没有拿扫把将他轰出去,更没有使出蛮力要他「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滚」。
    他本来还未雨绸繆将阳台锁了起来,将桌子搬到了阳台边,抵着那大扇的落地窗。想说可以多拖延一点脱逃的「时间」,给自己檯阶下。
    女人停滞的脚步没有前进,只是落下一声担忧。
    「安安,还好吗?」
    程子昊点了头,反问了她。
    「你呢?还好吗?你怎么会去医院?」
    简单的问候,让女人有些迟滞。
    这对话,就像是真的曾经相爱过的两人,在分别后重逢,对彼此曾经的生活送上平淡的关怀。
    好几次。
    何舒晴真的有种跟程子昊恋爱过的感觉。
    尤其看着男人,听着男人的声音,嗅着男人的味道,她总感觉一阵安稳。
    那份安稳。
    似乎可以让她想起一些画面。
    喔。
    她懂了。
    她这几天之所以那么魂不守舍,是因为这男人身上给了她那一份安稳,而凭藉着那份安稳,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去想起明天哥哥。
    这让她感觉明天就在身边的媒介,竟然比起她交往了五年的池英杰还要强烈。
    喔。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对这男人有些莫名的紧张和迷惘吧!
    但是那份安稳感还是不够强烈。
    何舒晴为了尝试用这样的方式想起明天,她将程子昊留了下来过夜,男人当然十分震惊,战战兢兢不敢惹她半句。
    果然。
    那份安稳感还是不够的。
    何舒晴手执着已经脱屑的炭笔,点在画纸的那对眼睛上,痴痴看着躺在沙发上睡着的男人,不断尝试想要拼凑一些画面。
    果然。
    还是不够。
    她甚么也没能想起来。
    何舒晴收起了炭笔,又将一份「失败」的成品收进画袋里。
    在她坪数不大的书房里,有着一袋袋的画袋,里头放着的都是这些年来她画「失败」的画。
    「你都没睡吗?」
    正当何舒晴将书房的门关起后,沙发上扬起一声晨起的鼻音,略带不悦。
    她顺手将门锁上,随口回应。
    「喔,有啊!我刚醒。」
    男人皱眉看着她,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但男人似乎知道自己理亏,偷偷翻墙进别人家的立场不足,所以没有像在天晴农庄里那样,勃然大怒。
    只应了一声。「你的作息要正常点,不要常常熬夜,对身体不好。」
    何舒晴勉强点了头。说了几句打发的话,没多久便将这男人给「送出门」了。
    毕竟是男人自己「毁约」在先,说好不打扰彼此生活,不刻意在彼此面前出现的,竟然偷偷爬进她家!
    真的是越想越不服气。
    要不是她想试试看,能不能透过这男人想起她的明天哥哥,她早把他扫地出门了。
    还留过夜!
    真的是吃错药了!
    让她忍耐了一晚,浪费了一个晚上,想来就生气。但眼下更令何舒晴暴怒的,是耳边那一声声不断衝进的轻浮话语。
    她早怀疑这陈医师跟自己的好姊妹到底有甚么关係了,尤其是池名媛配偶栏上的「陈」字,她真的越想越是疙瘩,想得她好几晚都失眠了。
    但偏偏池名媛不愿意离开天晴农庄,说什么在哪里身心辽阔,有助于她养胎。
    她当时听到都傻了。
    「养胎?你不是说孩子要拿掉吗?」
    「喔,伊斯顿说他很喜欢小孩啊!」
    「甚么!那他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拿你拿,那要是你生了他不负责怎么办?」
    何舒晴实在受不了池名媛这种推拖拉的个性,连做一个决定都能出尔反尔那么多次。
    尤其还是为了一个多情种的男人!
    最后,她可是自己收拾行囊,被自己的好姊妹丢下的。
    真不甘心!
    而勾起她兴趣的竟然也是那个多情种的男人,尤其是那对讨人厌的眼睛,老是看到她就惊慌失措成甚么样子。
    她想。
    她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昨天要不是池英杰也在场,她又被架上了内诊檯,她早劈头就问了!
    何舒晴双手环胸,站在离护理檯最远,但视线却最明朗的走廊底端,尤其是帮她遮挡的梁柱,真是放了个好位置。
    她站在走廊底端那么久,除了几个经过她身边,抓个气球好奇的小孩问了她几句话外,没有一个成年人注意过她。
    她掛着冷冷的神色,直盯着护理檯的方向。
    她肯定,那个多情种一定会出现。
    果然不费工夫。
    她打发完那几个抓气球的小孩,还从一个小孩的手上接过一颗充饱气,雀跃分享给她的气球后,便听见那一声声高亢的嗓音,说着肤浅的话。
    「哎呀!陈医师,你都结婚了,还说那些调侃人的话啊!不怕被你老婆罚跪算盘啊?」
    「罚跪?哈哈哈!真是笑话!我没让她跪下服侍我大爷,就是对她的大恩大德了。」
    陈医师没有戴手术帽。
    那露出的头金黄带棕,半长不短的头发,邋遢得像一窝鸟巢。
    她可是印象深刻。
    「少来了,我那天看你在诊间跟你老婆在甜言蜜语,你还偷亲她的耳朵,看得我们诊间的护士都脸红了。」
    几个小护士扭着腰,在护理檯前一搭一唱着。
    日常生活啊?
    果然这泡妞的手法,是日积月累而来的啊!
    「对啊!陈医师对自己老婆那么好,我们都吃醋了。」
    这时,护理檯唯一的男人转过身来,手里还掛着未披上的白袍,显示了还未「开工」啊!
    胸前半露的黄色海滩风衬衫,搭着半长不短又破破烂烂的裤子,牛仔的脱线还脱到了地面上。
    「陈医师没结婚前,我们诊间的护士都以为自己有机会呢!」
    男人不断跟护理檯多位小护士拋去媚眼,一副受到万人景仰的爽样,搧着自己的艷色的衬衫。
    听着小护士的讚美,简直是脸红得不要脸。「现在也都有机会啊!婚姻绑不了我浪子的心的。」
    小护士各个托着腮帮子,眼睛咕嚕嚕问着八卦。
    「陈医师,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追到你的『女神』的啊!」
    气氛真是欢腾。
    何舒晴还真不知道,原来未「开工」的护理檯,是那样的热闹啊!简直像一个市场一样,鼎沸喧闹。
    不。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将手肘托在护理檯上,靠着背,抖着痞样的男人。
    「追?哈哈哈!真是笑话!怎么可能是我追她呢?当然是她对我死缠烂打啊!」
    陈医师仰天长啸,说得一点都不脸红。
    他笑得忘我。
    完全没有感觉到走廊的底端,有一个即将气得爆炸的身影,正拖着萧大的怒气朝他走来。
    他笑着转过身,脸颊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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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话:
    亲爱的。
    哇呜~赶紧来洒花加尖叫吧!
    这佔据护理台媚眼的男人,终于死到临头了~~~眼尖的美美和帅帅们,应该知道那陈医师是谁了吧!
    【杯乾!( ̄ー ̄)?■☆■ヾ( ̄ー ̄)乾杯!】
    「含情脉脉,寻寻觅觅,我永远都是你的含觅。」
    ──寻爱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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