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弩箭箭射在高举的长牌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夺”“夺”声。尽管大半的利箭都被挡下,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仍有不少流矢穿过盾牌的缝隙,刺入士兵的肉体,使得红色液体如喷泉般的飞溅!

    随着阵列中间的一些士兵倒下去,严整的叠阵堤坝出现了裂缝。唐兵训练有术,此时根本无须任何命令,他们本能的将弩箭对准那裂缝。弩箭的攻击随即水银泄地一般渗透了进去。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数以万计的羽箭夹杂着破空的呼啸声,仿佛奔腾的黄河之水汹涌而来,瞬息间卷走了数以百计的姓命!

    侯君集面不改色,下令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的刀盾手迅速上前顶住。

    在两军对决的战场,这数百人的姓命就如蚂蚁一样,毫无价值。

    薛延陀的兵卒以悍不惧死而著称,他们重新组好叠阵,继续以神速前进。

    唐弩的威力犹在,可伤亡人数,却让压制在了最低。

    杜荷阴沉着脸,突然瞧见了薛仁贵背后的铁胎弓,展颜一笑:“仁贵、明达,你们立刻挑选出百名神射手,只要对方进入弓箭的有效射程,专门对着盾与盾的缝隙下手……其他人听着,只要对方叠阵一乱,立刻以劲弩射击……”

    将令即到,没有任何的犹豫,军中所有擅射之人,在第一时间里组成了一个小队,以弓箭瞄着盾牌缝隙射击。

    弩箭的力量、射程、速度都在弓箭之上,但因准心难以控制,始终逊于弓箭一筹。

    薛仁贵取下了背后的铁胎弓,拉了一个满月,搭箭就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

    呼啸的弩箭划破长空,就如长了眼睛一样,钻入盾阵之间的缝隙,将盾牌后的敌人射倒在地。

    弓箭的有效距离在一百五十步之内,然而薛仁贵此刻离薛延陀的盾阵足足有两百步。

    在如此远的距离之下,薛仁贵这一箭兼容了准、快、狠三大要素,可称神技。

    这一箭立刻引起了周边将士的呼喊,弩手也在这个时候,趁机给予裂缝中的敌人以致命打击。

    “射的好!”杜荷也赞叹了一句,薛仁贵的箭法,确实当世无双。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五十步……随着伤亡人数的不断扩大,薛延陀也越逼越近。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直把薛延陀那隆隆地战鼓声给掩盖了。

    随着薛仁贵的神射,他布置的陷阱再次发威。

    因为薛延陀的兵卒都以铁盾护住脸面,压根看不清前路。薛仁贵的陷阱本来就构造巧妙,更让他们无从察觉了。

    由于时间的关系,薛仁贵设计的陷阱只有一米宽,一米深,并不足以致命,然而在最前排的盾手都陷入了陷阱中,其后用来攻坚的枪兵顿时间暴露在了万千弩箭之下。

    杜荷自然不会错过如此机会,森然下令:“射,万箭齐发……”

    刹那间,追魂夺命的弩箭穿人透体,往往一箭就洞穿了两三人,带走多条姓命。

    “当当当……”

    金锣声,适时的在这时响起。

    还未冲到近前,侯君集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随着他的指挥,来攻的五千薛延陀兵有条不紊的缓缓后撤。他们退而不乱,显示出了极其高明的素质水准。

    侯君集高坐马上,神色并无半点愤怒,反而露出了必胜的笑容,低声道:“竟然能够预先算计到我会以盾兵克制弩箭,不简单那?但认为我侯君集只有这点本事,就等着哭鼻子吧……杜荷小贼,今夜我就来取你颈上首级……”说道最后一句,他满脸寒霜,眼中充满了切齿痛恨。

    随着攻方的退去,原本喧闹的战场多出了七百多具无人问津的尸体,几乎每一具尸体上都插了不下十支的箭羽。

    杜荷让人去情理,打扫战场,回收还有用的弩箭,表情有些怪异,低声道:“侯君集的这波攻势,似乎有些古怪……他并没有使出真正的力量。”侯君集是一位唐朝的将军,有过攻防战的经验。

    在中原攻城是战役中最惨烈的,守方依仗城池的便利,即便遇上十倍以上之敌,也能够拥有一战之力,能够给攻方带来巨大的伤亡。

    而今侯君集千方百计的杀到了阵前,如此轻易的退去,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应该是试探吧……”听了杜荷的怀疑,一旁的薛仁贵想了一想,给出了一个答案,随即叹服道:“这侯君集不愧为百战名将,只是一个试探姓的进攻,已经将我们的底牌打探出来了。下一波攻势,就应该是真正的决战了。”

    “只有这个解释了吧!”杜荷也有些认可了薛仁贵的说法,试探姓的进攻是攻城战常用的招数,主要是用来,试探守方拥有什么威力强劲的防守器械,有什么厉害的防御手段,以作事先做个提防。但是他心中存有的那一点疑惑,始终未解。

    侯君集应该不止只有这一点手段。

    没有想通,也懒的去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你能奈我如何,杜荷当即也加强了防御。

    罗通提议道:“侯君集已经为薛延陀准备了一支攻坚的兵卒,来限制我唐弩的力量,下一次战役,更是如此。既然唐弩的力量大大的消弱,不如撤去部分,以枪兵、刀盾兵顶上,准备好白刃战的准备。”

    杜荷点头安排下去,想了想,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又将房遗爱的陌刀卫调到大营附近,以防万一。

    当最后一缕阳光也被黑暗吞没的时候,杜荷安排契苾何力离开了军营。

    现在是冬季,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

    在北风呼啸之下,整个营盘都呈现出了一片的死寂。除了负责巡逻的兵卒之外,没有一个士兵愿意在这个鬼天气里在外面游荡,一个个都躲在帐篷里聊天,甚至缩在暖乎乎的被窝里休息。

    杜荷也有些不情愿的钻出了帅帐,例行睡前的最后一次巡视。

    他想眺望远处,发现以他的目力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营门外不足五十米的视线,若将营盘里的火把熄灭,能见视线应该不足五十步吧。

    杜荷默默的在心中盘算着,突然他耳中听到“嘣”的一声,弓弦震响,一物从天而降,落在不远处的火堆前。

    杜荷这才看清楚了下落之物,是一只凶恶的秃鹫,一支铁箭从秃鹫的腹部穿过。没有射中要害,秃鹫挣扎着拍打着翅膀,惨叫着,努力高飞,但却没有任何飞起的力量。

    一道魁岸的身影来到了秃鹫身侧,拿着一把小刀,给秃鹫的喉咙开了一道口子,正是拓拔无双。

    拓拔无双瞧见了一旁的杜荷,将秃鹫挂在肩上,笑着上前打着招呼道:“将军……”他见杜荷目光停留自己在肩头的秃鹫,忙道:“给猛儿开个荤……”

    杜荷点头明白,猛儿在战役中有着极大的作用,不能亏待了它,随即却奇道:“你的眼神真好,我自问眼力不凡,但在这北地的夜晚,若没有营地里的这些火光,我怕是连五十步的视线也没有,而你却能射中天上高速飞行的秃鹫。”

    拓拔无双道:“这就是我们与你们最大的不同吧,大多野兽往往都是夜间出动,我们草原人为了守护牧群,为了狩猎,绝大多数都习惯晚上出击,早已习惯了黑夜的生活……这支秃鹫飞的不高,还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准心就差了,能否射中要害,全凭运气。”

    杜荷心中一动,问道:“记得你也是铁勒人,这么说,你们擅长夜战?”

    拓拔无双先是一怔,随即道:“这个我到我没有想过,不过我们草原人,确实习惯晚上出动不假。”

    杜荷眼中露出忧色,心道:“若我是侯君集,一定会好好利用薛延陀擅于夜战的特点。”

    心中正如此想着,空中传来鹰王猛儿振翅的熟悉响音。

    猛儿发出一声啸叫,在头顶两个盘旋,再冲空而去,疾飞往右方东面原野。

    拓拔无双立即色变,凝目注视猛儿的动静。

    杜荷大感不妥,猛儿在低空下不断打转。

    拓拔无双剧震道:“不好,敌袭,有大批敌人正往东面杀来,速度极快。”

    杜荷在电光火石间,已明白了是甚么一回事。好的不灵,坏的灵,侯君集已经察觉出草原人擅于夜战的特点,在夜间进攻,可能由于马蹄包了布,所以没发出任何声色。

    这位擅攻的名将,根本不打算与自己打消耗战,而是直接想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覆灭。

    “准备作战……”杜荷再不犹豫,当下下令增强东面的防守。

    的达、的达的马蹄声响起。

    来袭的人数高达万余,全是骑兵,他们不畏生死的,冒着箭羽猛冲营盘。倾刻之间,东营以是喊杀成片,陷入了激烈了白刃战。东营的防守,在猛攻之下,一时间竟然异常吃力。

    杜荷赶到前营,正打算率兵支援。

    负责前营守卫的罗通、薛仁贵听的东营战火滔天,也在这个时候上来请战,希望能够支援东营。

    杜荷看了二将一眼,忽的托着下巴,沉声道:“不去管东营,侯君集的目的是正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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