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习惯杜荷语出惊人的李世民,听了这些新鲜的词语,脸上露出了浓厚的兴趣。只有他知道,只要杜荷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往往背后就有令人咋舌的锦囊妙计。

    房玄龄、杜如晦反而不怎么了解这一惯例。

    房玄龄一头雾水的道:“小杜将军,这‘炒作’和‘舆论攻势’何解?老夫还是初次听说呢。”

    杜荷笑迷着眼睛,做出了解释。

    “所谓的炒作就是为扩大人或事物的影响而通过各种环境做反复的宣传,以达到人人皆知的一种手段。至于舆论攻势则是利用大众之言,煽动一个群体,利用一些事情,来攻击某个人。”

    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绝世人物,听他一解释,隐隐约约中也以猜透了杜荷的用意,各自眼前一亮。

    杜荷笑着续道:“就是利用此次机会,集合朝中所有的力量争对阿史那结社率意图谋反这件大作表态。陛下对突厥遗民的宽容,有目共睹,算是仁至义尽了,但突厥人不知感恩,反而意图谋害陛下,这种背信弃义的存在,必然受到千夫所指。陛下只需发动满朝文武,叱喝突厥人暗存歹心,表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求严惩突厥民众。到那时候,突厥遗民的安定生活必将打破,人人自危。而陛下自然是一意孤行的维护突厥,成为突厥得力的支柱,表示自己的宽容之心,依旧如以往般的对待突厥遗民。如此之间的相差,必然会让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这些突厥王族、将领,铭感五内,那些人人自危的突厥遗民也会因此对陛下生出好感,接受陛下。一但造成这种局面,只需用一小小的手段,利用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这些突厥王族、将领的威信与忠诚,让他们劝说突厥遗民融入大唐,必然会事倍功半。说白了就是唱双簧,满朝文武当黑脸,利用此事,将突厥遗民推向风口浪尖,而陛下做好人,收取民心。”

    “此计甚妙!”房玄龄上前一步,激动得道:“陛下,小杜将军此计正是攻心之举。突厥遗民之所以迟迟无法融入我大唐,归根究底还是在于心。作为亡国的他们,依旧怀念故国。但只需让他们深深的感受到陛下待他们远胜突厥的任何一个可汗,自然是民心所向,无往不利。”

    李世民也是一脸兴奋,以他的才智,不难判断,此计确实可行,成功率还是极大的。他似乎已经看到,大唐领土中只有大唐百姓的前景。

    杜如晦是三人中表现的最为冷静的一个,提醒道:“此计可行,但不可过火,若逼到极处,引发叛乱,那就得不偿失了。”

    杜荷也接口道:“父亲大人顾虑的即是,正所谓狗急跳墙,兔急咬人。狗兔如此,何况是人,这个尺度就需要陛下好好拿捏了。只要把握好分寸,无需担心纵火[***]。”

    李世民没有任何犹豫,事情也如此定下。

    他们四人争对此计在做详细的商议,直到挑不出任何毛病,方才散去。

    翌曰清晨,在狩猎场渡过两夜的李世民率众返回长安,此时已无来时的热闹,一个个都在交头接耳。他们相互说着阿史那结社率的险恶用心,如此行径,理所当然的殃池及那些没有反心反意的突厥遗民。

    此事并没有完结,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爆发,还在其后。

    一切就绪,只缺一个导火索。

    就在李世民返回长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商议如此处置阿史那结社率的时候,导火索已经点燃。对于阿史那结社率的险恶用心,满朝文武那是众志成城,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有的建议砍头,有的提议凌迟,有的希望灭族,没有一个为他求情的。

    死刑不可避免,但判了死刑之后,此事犹未结束。

    刑部尚书喊出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口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议加深对突厥遗民的掌控,不能纵容他们恣意妄为。非常严厉的表示,就是因为李世民对于那些突厥遗民太过仁慈,太过放纵,才会发生今曰之事。应该改变方针,限制突厥人的自由,将他们归为下等人,受唐朝的奴役。

    其后魏征提出的建议更是引起了大众的认同。

    他表示在唐朝的至南方,岭南一地,荒芜异常,需要开垦,他提议将所有突厥人都迁移至岭南,让他们在那里去耕种。

    此计看似和平,但实际上却是在毒辣不过的了。

    突厥人早已习惯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养羊牧马,以肉奶为食。而岭南却是穷乡僻壤的山林区域,那里土地贫瘠,不能放牧,迁途至岭南,等于变向的强迫所有突厥人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

    此提议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赞同的人遍布朝野,占据绝大多数,皆认为这样可以有效的限制类似事情发生。

    当然也有个别反对的,但是在群情激昂的浪潮下,那点点反抗的声音是那么的薄弱。

    面对满朝文武的谏言,李世民做的是拒谏……拒谏……一再的拒谏,表示阿史那结社率的作为只能代表他自己,他犯的错不应该由突厥一族来承受。

    李世民此话显然没能服众,反对之声,此起彼落,但李世民还是一再坚持,表示不会惩处突厥。

    两方僵持在了一处。

    唐宋两朝是历代思想最宽松的时代,尤其是对谏官文士的放纵。

    在必要的时候,一个个的谏官文官会完全无视皇帝的威严,为了自己的意见,不依不挠的进行抗辩。就如李世民畏魏征如虎,包拯唾沫星子,喷了仁宗皇帝一脸,仁宗皇燕京不敢反驳一样。

    如今的朝堂上就是这个局面。

    大臣与皇帝之间,谁也不妥协让步。

    毕国公府!

    毕国公就是毕国公阿史那社尔的爵位,当年高昌之役,侯君集私自取走许多珍宝,唐军随即上行下效,使得官兵为盗。但作为侯君集的副将,阿史那社尔却没有与侯君集同流合污,表示未奉诏,秋毫不敢取。三军之中,也只有阿史那社尔所率领的左骁卫军,没有取百姓一分一厘,所有掠夺来的钱财都封存入库,洁身自爱。回长安之后,李世民盛赞其廉慎赐予高昌宝刀及杂彩千段,并令检校北门左屯营,封为毕国公。

    此刻的毕国公阿史那社尔却是愁容满面,跟在他一起的是执失思力,也是突厥人,官居右领军大将军是唐朝的十二大将军之一。

    朝堂上的争论,他们作为大唐的上层官员,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各自挂心,却也无力辩驳。阿史那结社率这一次袭击事件,早已将他们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无法占据理字。

    阿史那社尔请执失思力到自己府上,也是为了此事商议,希望能够得出一个完美的解决之法。

    与阿史那社尔一样,执失思力同样是一脸的愁容。

    突厥人与大唐最大的不同就是族部群居,他们部落中人吃住一起,一同狩猎,一同保护部落,彼此间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他们嗜杀,对于其他族部的姓命视如猪狗,但对于自己族部中人,却是相亲相爱,视为一家。

    如今族中人出事,他们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阿史那社尔没有时间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思力,对于当前的形势,你有什么办法。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族中人迁途至岭南,那里穷山穷水,没有牧草,族人在那里生活,不敢想象。”

    执失思力摇头苦着张脸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如此形势,你也知道……若不是天可汗陛下有着大海草原般的胸襟,我们族人的下场早以注定了。”他实在无计,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阿史那结社率的身上,暴躁道:“都是那该死的阿史那结社率,天可汗陛下如此善待我们,他居然图谋不轨,实在可恨,我们族人让他害死了。”

    阿史那社尔默然不语,他也知一切都是阿史那结社率的错,但想起他的死,还是觉得愧对自己的兄弟突利,叹了口气道:“其人以死,在多追究也无济于事。天可汗陛下依然是那么的宽宏大量,但已经被激怒的朝中诸臣,却不那么友善了。他们生气也无可厚非,天可汗陛下是他们最敬爱的人,自己的君王受到了威胁,生气也是自然的。但牵扯到我们族人身上,却不那么的冷静了。天可汗陛下如今左右为难,作为臣子,我们不能让他因为我们而受到损伤,必须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执失思力点头说是,他痛苦的抓着头发道:“打仗,我是在行,可这动脑子,我实在没辙。”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突然得到了一则消息——杜荷求见!

    阿史那社尔眼中一亮,道:“对了,我们可以问问他,杜将军是陛下最宠信的人,拥有超乎年纪的才智,此次能够兵不血刃的瓦解阿史那结社率的阴谋,全是他的主意,不如向他求教,也许他能指点我们一下呢!”

    病急乱投医,执失思力也想起当初在破吐蕃时,杜荷的表现,点头说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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