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阳在那失去了温度的双唇上落下深深的一吻,他的肩膀和嘴唇都不禁颤抖,喉咙发出让人心痛的啜泣。他低垂的眼帘在扬起的瞬间变得空洞虚无,没有一丝光彩和灵魂,抿紧的嘴也在那一刻咧开,高亢的笑声传遍沉默的街道让人背后发凉。
    「不要!」
    这时飞阳的意识產生了极大的晃动,他知道这是他最不愿记起的事,他一边伸手想触碰记忆里的自己,一边大喊着想阻止这场悲剧。可是他看见了,记忆里的飞阳彷彿迎上了自己的目光,那个人眼神暗淡无光,里头尽是绝望和悲伤。但表情却是带着一抹笑意,啊,原来是这样啊,他那时候不是想復仇,他只是单纯地想摧毁所有,因为一切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包括自己。
    「小花啊,我来替你毁掉这个世界吧。」
    因为他的世界已经被摧毁了,就在他遇见女孩的那一天起,他的世界註定被毁灭,所以这个世界也要迎来末日,因为这是女孩所期盼的。
    只见飞阳闭上了眼,在矓曜伸出手要触碰到他的肩膀时,剎那间世界好像停止了转动。天上的云朵停留了在原地,微风也停止了吹拂,雨水也彷彿被冻结了在空中。飞阳依然抱着怀中的女孩低吟着摇篮曲,但阳光只停留在他们二人身处之地,围绕在身边的所有都在此刻失去了生命和色彩。灰色的风暴围着飞阳蔓延出去,沿途掠夺一切能见的顏色,整个世界就像陷入了黑白电影。所经过的瓦砾和藤蔓都被定格成石像,离飞阳最近的蔷薇也逐一化成灰烬飞散在空中,而在飞阳的身后也多了一副雕像,他看着自己变成灰色的手却无法动弹,双眼也渐渐失去了色彩,直到他的眼瞳都变做了石头。
    在飞阳微微摇晃的肩触碰到雕像的一刻,目矓睿亲眼看见自己的哥哥如石头破裂,然后消失在空中。他的视线因泪水而变得模糊,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在往黑白的世界里跑,他伸出手追着那在空中飘散的灰烬,喉咙的喊叫却失去了声音。他一直跑却感觉自己还是离哥哥很远很远,他的头发已不知不觉变成了灰色,就如他的眼瞳也逐渐暗哑。
    「走啊!马上驱散所有人!」
    乔纳眼看着这灰色的风暴一直扩散,他在震惊的瞬间也要马上将眾人疏散,混乱之间却来不及阻止盲目向前衝的目矓睿。下一秒他立即捉紧右手的手鐲,白色的光芒炽热得让鐲子有点发烫,他用力尝试将手鐲拔出,但却与他体内的幻力牢牢紧扣。
    「乔纳!你在做甚么?没有允许??」
    这是特别为队长们设定的手銬,幻力越大手鐲的限制便也越大,因为人们总是对强大的人感到畏惧,但又妄想操控他们。乔纳情急之下将耳机摘下,左手同时加强力度,白色的光芒越发刺眼,然后手鐲顿时瓦解粉碎。
    「苍嵐,醒一醒!你带矓睿走!快点!」
    乔纳在解决幻力的制肘后也飞阳的方向跑去,他扶起了瘫倒在地的苍嵐,只见她如湖泊的眼眸和长发已变成了灰色,她的整个人都如石像般僵硬。可在乔纳的呼唤后,苍嵐又回復了生气,原本如死灰的手脚也能动起来,她虚弱地爬起来搂着痛苦却落不下泪的目矓睿蹣跚地离开。
    乔纳艰难地攀爬在瓦片上,四周的建筑和狙击手都开始逐一石化、瘫痪、暗淡,他不禁发出痛楚的闷哼。他惊讶地感受到飞阳的幻力竟如此强大,身界的幻术却给他带来了意界的震撼,他奋力抵抗着身上的幻术同时又要减慢幻象的蔓延,鼻子和耳朵默默地落下鲜血,是这黑白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他终于来到飞阳的身后,两人的惨况让他的眼眶泛起了泪光,在世界毁灭以前飞阳还是想保留一些色彩和阳光给他最爱的女孩。两人依偎着的身影在黑白的世界里是唯一的光亮,他们犹如站在了聚光灯之下,进行着最后一场无人观看的表演。
    「飞阳,沉睡吧,你累了,就这样睡吧,拜托你。」
    乔纳颤抖着双手缓缓放在飞阳的肩膀上,他意外地没有被石化而是进入了彩色的空间里,在阳光照射到自己的金发上时他瞬间喘了口气。他身上所承受的幻力也挥之而去,他只感受到这小圈里飞阳为女孩保留的平静和温暖。
    「乔纳啊,我很痛苦,你能再救我一次吗?」
    飞阳微微转过头,他终于张开双眼看着面前的乔纳,看着这个把自己从那恶梦般的房子里拯救出来的人,看着这个给予了自己新生活的人,他顿时就像个无助的孩子放声痛哭。乔纳难过地捉紧了他的肩膀,紧皱的眉头和眼底里都是自责和愧疚,他没能保护矓曜,没能替飞阳保护女孩,但他誓要保护眼前这个孩子。
    「多少次都可以,我答应你。你先睡吧,直到我再次将你唤醒。」
    飞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后便晕倒在地,他的确很累了,他很想要休息,他很想做一个梦,梦里有他最爱的女孩,还有女孩最爱的蔷薇。而他的手还是紧紧牵着璃画,两人的手彷彿被花茎连系在一起,手背绽放了两朵深红色的蔷薇却转眼即逝,没有人看见但已深深刻进血肉里等待着再次盛开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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