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头又想到段斯野看不到,坐直身子,用微信给他乖乖回了句好。
    电话挂断。
    段斯野叫周特助改了路线,直奔“唱达人”。
    时柚这边却并未完全遵循他的嘱咐,顶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拎着包想去厕所,奈何厕所有人,死活都不出来,她只能离开包间,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外面倒是人不多。
    时柚找到个相对干净的位置,干呕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吐出来,但好在人总归是清醒了点儿。
    想着段斯野刚刚嘱咐她的话,时柚没再回去,直接去了大厅沙发那儿,一屁股坐下枕着沙发扶手倒头就睡。
    几分钟过去,包里的手机嗡嗡直响。
    时柚都无动于衷。
    就这么打了好几遍,顾哲理找不到人,只能沿着走廊一路走到大厅,然后就看到,穿着牛角扣大衣,长筒靴的时柚,像只小猫一样窝在那儿,微醺的小脸红扑扑的。
    顾哲理眉头一松,马上来到她跟前,唤了声她的名字。
    小姑娘这会儿没睡实,听到有人叫她,支了支困顿的眼皮。
    说起来也挺阴差阳错。
    本来顾哲理想趁着在ktv好好缓和一下和时柚的关系,结果他不是被学委拉着买这买那,就是被班上的麦霸拉着唱歌。
    等时柚跟着众人打起牌喝起酒时,顾哲理又被班上另一个女生拉到包间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告白。
    告白这种事,顾哲理是真没想过,人都傻了。
    那女生大概也是憋闷了很久,又仗着喝酒,哭哭啼啼地往他身上一靠,顾哲理瞬间就没辙。
    后来也不知道磨叽多久,女生终于肯放过他,顾哲理脚步像踩在云彩里这么回了包间,正想找时柚冷静一下,结果发现时柚不在了。
    也许真的喜欢,和一时荡漾真的有巨大区别。
    顾哲理一下就清醒了,赶忙问身边人有没有看到时柚,那群玩儿疯了的人个个茫然抬眸,有人说没注意,有人说好像出去了吧。
    顾哲理担心时柚不会说话又喝了酒,一边打电话一边出包间找人。
    就这么,他才在大厅找到时柚。
    时柚自然不知道顾哲理找自己这么久,只是听到他的嘘寒问暖后,小幅度地坐起来,缓慢眨着眼,呆呆望着他。
    微醺的鹿眼像荡了层水波,雾蒙蒙的,让人止不住心动。
    顾哲理咽嗓,蹲在她面前,“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男生语气温柔,一腔喜欢藏不住。
    说话间,他抬起手,试图帮时柚拨弄额前凌乱的刘海。
    就是这个瞬间,年岁已久的玻璃大门吱嘎一声,段斯野在周特助推门下,深眸冷凝,面寒如潭地阔步进来,“不麻烦了,时柚有我负责。”
    男人手挽外套,一身笔挺西装俊拔挺括,嗓音沉磁冷傲,犹如一柄破空利刃,将顾哲理未落实的手钉在半空。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太有辨识度。
    顾哲理的手下意识一僵,扭头就对上在他面前站定的段斯野锋冷桀骜的视线。
    那目光像扫视死物一般,居高临下地撇了他一眼。
    和上次在福利院的气场截然,煞到顾哲理心口一咯噔。
    在段斯野说出“麻烦让让”的瞬间,顾哲理甚至说不上为什么,极其没出息地站起身,往后退让了一小步。
    可即便这样,段斯野也处于高位,他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转而低眸看向正看着他的时柚。
    小姑娘刘海凌乱,嘴角耷拉,像是极为不满一般,皱着眉眼巴巴地看着他,那表情好像谴责一个渣男——你还知道来啊。
    见状,段斯野刚刚那一瞬阴霾的心情,倏然间晴了回来。
    男人嘴角松了股气儿似的懒勾,抬手便捏住她胶原蛋白满满又粉绒绒的脸蛋。
    力道倒是不重,却让时柚无意识啊一声,顾哲理在旁边眉梢一簇,“你干嘛——”
    “捏她”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时柚突然抓住段斯野清白嶙峋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咬下去。
    贝壳般整齐洁白的牙齿,一股脑朝他手腕使劲儿,粉色牙印顿时清晰可见。
    力道不小。
    段斯野却像逗猫被咬了一口般,只微微蹙了下眉,便风波不动。
    下一秒,男人斜过目光,冷冷睇向顾哲理,那双对异性来说勾人的桃花眸里,此刻除了炫耀,还是炫耀。
    意会到其中深意,顾哲理生生噎住。
    自知抢不过这男人,也没了勇做绿茶的本事,他只能板着脸默默阴阳怪气,“那就麻烦您了,替我照顾好时柚。”
    话音落下。
    段斯野略显不满地轻抬眉梢。
    时柚就在这时松了口,吸吸鼻子,一脸“爱谁谁”迷迷瞪瞪地闭上眼。
    注意力被她扯回,段斯野单手扣住她温热的头,安抚似的揉了揉。
    视线却不怎么友善地落在顾哲理身上,嘲讽一笑,“她的事,自然不劳烦你这个普通朋友。”
    -
    回旋镖的威力相当强悍。
    当晚段斯野将时柚打横抱起离开,顾哲理几乎是一脸菜色地看着那辆豪车在夜色中开走。
    可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按照他对段斯野的了解,这男人风流成性,身边女人不计其数,且不说什么时候和时柚搭上,就是今晚,段斯野也绝对不可能把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越想越担心,顾哲理只能给时柚的好朋友宋萝打电话。
    晚八点的北城月上天中,奔流不息的夜景灯烛辉煌。
    浮动的光影落在男人脸上,段斯野偏头,眸色不悦地看着缩在另一头角落的时柚。
    自打上了车,她就像个球似的滚到另一边,头也不知道怎么枕的车窗,也不嫌硌得慌,就这么睡着了。
    更不去跟他解释,为什么陪同她的人是那个顾哲理。
    但她看起来也是真的困。
    微张着粉唇眼睫轻颤,睡着非常专心且不顾形象。
    总之就是非常的不解风情。
    不像其他女人,长了八百个心眼,就只是坐在他身边,都恨不得施展浑身解数。
    但这也是她特殊的地方。
    心思单单纯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让人一览无余,和她相处起来,觉得浑身轻松。
    段斯野瞧了半晌,嘴角蓦地一勾。
    周特助就在这时提醒,“段总,你的手还好么,用不用我找个药店——”
    他指的是在ktv大厅那会儿,时柚咬他的那一下。
    可能是顾哲理在场,段斯野当时没觉得怎么疼,等回头把时柚安置到车上后,恍然的痛感才弥漫到神经。
    确实不轻。
    两排小牙印到现在还清晰可见,已经从红转紫。
    段斯野却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抬起手腕,在黯昧的光线下,注视了两眼,淡淡道,“不用,留着吧。”
    “留着?”
    周特助不明所以,没忍住从后视镜撇向自家老板。
    段斯野却又偏过头,专注地看向左侧睡得正香的那位磨人精,目光隐隐透着一股罕见的温柔。
    周特助瞬间瘪嘴,生怕打扰这一刻的气氛,忙把视线收回去。
    却不想毁气氛的大有人在。
    没一会儿,时柚包里的手机就噼里啪啦响起来。
    被吵到,小姑娘不爽地哼唧一声,俨然没有接通的意思。
    最终是段斯野替她拿出来,看到来电人是宋萝后,皱了下眉,接通。
    宋萝开口就是大嗓门,“时柚,你胆子挺肥啊,要不是顾哲理打电话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跟段斯野都混到跟人回家的地步,我不管你什么情况啊,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公寓!”
    女人语气挺凶,听得出来很年轻,跟时柚关系也不错,即便没开公放,车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周特助这个心操的啊,生怕段斯野发火,视线一个劲儿地往后撇。
    哪知段斯野眉头轻蹙,只是将手机拿得远了些,“时柚现在睡着了。”
    男人嗓音低冷磁性,像一道灌入耳膜的清泉那般醒耳。
    话音落下。
    电话那头瞬间跟掐死了似的。
    宋萝脑子转了一百八十道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段、段斯野?”
    男人平静应声,“是我。”
    宋萝一懵,赶忙道歉,“对不起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柚子……”
    “人我会送回去的。”
    段斯野几不可查地哼了声,声线冷鸷,“麻烦转告那位顾哲理,让他少操那份闲心。”
    宋萝:“……呃。”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从这男人话里听出一丝对顾哲理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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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通电话影响。
    段斯野后来的这一路,都冷着脸没看时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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