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斯野轻描淡写地一撇,反应过后,勾唇轻哂。
    到底没压住骨子里恶劣和试探,他直起身,一本正经地吓唬她,“可我不加微信。”
    “……”
    “我喜欢直接开房。”
    轻飘飘的两句,露骨又无耻,可因说的人清风霁月,以至于听起来满满的风月余韵,没有一丝奸滑油腻。
    如果是喜欢他的女人,恐怕早已芳心大乱面色羞赧。
    可他面前的,是未经人事又虚张声势的时柚。
    “……”
    时柚眼神呆板,显然被吓懵了。
    段斯野却神态自若,甚至有种脱然的无辜感。
    就这么惊恐对视。
    一秒,两秒。
    以陈智为首的几个纨绔从320包房那边过来,几个男人浩浩汤汤,远远就瞧见段斯野把一小姑娘堵在门口。
    陈智呦呵一乐,“我说你怎么来这边呢,原来是有佳人啊。”
    话落,暧昧的调笑声四起。
    段斯野勾着一缕笑,循声懒懒回望。
    就是这个瞬间,时柚不管不顾地从他身边挤了出去。
    很窄的缝隙,她像只灵活小猫,轻而易举就逃出生天,等段斯野回过神时,小姑娘已经蹭蹭蹭跑了。
    望着那道纤弱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段斯野徐徐勾唇,视线旋即落在脚边,一枚亮晶晶的胸针上。
    -
    从檀庄出来,时柚打了个车回公寓。
    三月的晚风还透着寒意。
    时柚却燥得浑然不觉,一上车就按下车窗任冷空气拂面,傻兮兮地吹了好一会儿,心跳才平息。
    只是依旧心有余悸。
    一睁眼一闭眼,脑中就浮现段斯野那张凑近放大的俊脸。
    轻佻,谑弄,又邪里邪气。
    这么一个浪又有钱还渣,游戏人间的狗男人,就是让时蔓鬼迷心窍的白月光。
    很好,她见识了。
    也得罪了。
    时柚头脑发沉,莫名有点儿烦。
    就是这会儿,养母池丽给她打来视频。
    自打时柚搬去公寓,不需要时刻维持“哑巴”人设,池丽主动联系她的频率就多了些。
    多数都没什么事,只是单纯想她。
    时柚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挤出笑脸,哪知强颜欢笑的模样一下就被池丽看穿。
    “怎么了呀,感觉你不大开心?”
    “还有这么晚怎么在出租上,是和朋友出去玩吗?”
    “没有。”
    时柚不想说那么细,随口道,“就是晚上跟大哥见了一面,现在吃完回去。”
    提到时恒,池丽哦了两声,“他从新加坡回来啦。”
    时柚点头。
    池丽一针见血:“又逼你相亲?”
    时柚哽住。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丽颜色不悦。
    两人默契地静了几秒,她语重心长道,“不行我去北城一趟,跟他好好谈谈,欠他的手术费医药费我分期还他,咱也不做什么大小姐了,赶紧跟时家脱离关系。”
    时柚哭笑不得,“您又瞎折腾,这事儿还没到那程度。”
    “没那程度你装哑巴?”
    池丽嗔怨,“哪有青春正好的小姑娘希望自己是个哑巴。”
    最近这一年,池丽在老家做小本买卖赚了点钱,说话底气也足了许多,却不知这高门大户并非普通人想招惹就招惹的。
    时柚无奈,“行了,真没那么严重,我自己有分寸的。”
    池丽显然不信。
    时柚又说,“反正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把池诚照顾好,让这混小子别给我惹事,努力考上大学。”
    提到亲生儿子,池丽注意力果然转移,“你不提他还好,一提他我就生气。”
    三言两语就把池诚在学校调皮捣蛋的事说了出来。
    以前时柚在家还能镇得住他,现在时柚走了,小屁孩越来越嚣张。
    时柚安慰她,“他年纪还小嘛,回头我说说他。”
    又哄了两句,池丽这才稍稍放心,又忍不住啰嗦两句,让她照顾好自己。
    视频挂断。
    时柚收到池丽的红包。
    整整五百块。
    这五百块,不够檀庄的一壶茶,却是池丽做手工一点点赚来的辛苦钱。
    池丽:【对自己好点儿,别不舍得花钱】
    时柚眼眶忽然就热起来。
    空落落的胸腔也好似被温暖的水流填满。
    随手抹了下眼角,她乖乖回复:【知道的妈妈】
    熄灭手机屏幕。
    时柚视线放空地望向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街景,一点点恢复元气。
    直到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忽然捕捉到某个被她遗漏的盲点。
    思及此,时柚赶忙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目光落在身上呢绒外套的右襟上,定格两秒。
    时柚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她胸针呢???
    -
    泛着光泽的白色珍珠贝母被18k黄金镶边勾勒,小小的一颗黑宝石,是小鸟画龙点睛的眼。
    丁点儿大的胸针,把玩在段斯野润白干净的指尖,翻来覆去好几遍。
    陈智都敬完一桌酒了,段斯野靠坐在八万一张的椅子里,依旧盯着这小东西看。
    看就看吧。
    嘴角还翘着一抹意味意味深长,让人琢磨不透。
    说是笑吧,混着点儿坏。
    说不是吧,眼波还有些摇荡。
    再加上之前他看到的那一幕,很难不让人产生八卦的欲望。
    像今晚,不仅主动去包间堵人,还拿着人家的东西反复看,简直开天辟地头一回。
    陈智在他身旁坐下,扬着眉欠儿欠儿的,“怎么,还回味呢,不惦记小屁孩儿?”
    “……”
    段斯野眼尾一斜,目光不善地顿在他脸上。
    陈智笑得善解人意,给他倒了杯酒,“我爹这檀庄呢,来的都是非富即贵,这档次的胸针不算贵,她能来这儿,应该是和别人一起。”
    段斯野敛起眸,若有似无地听着,倒也没打断。
    “不过今晚上313包间的,确实是个老熟人。”
    不好随便泄露顾客隐私,陈智把声音压低,“就时家那个时恒,你知道吧。”
    闻言,段斯野眼波一凛,眸底折射出一道锋锐之芒。
    他对时恒不完全陌生。
    因为和时蔓念同一所高中,段斯野很早就知道这人,冷傲话少,城府很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一直反对时蔓和他亲近。
    ——亲近早年像野狗一样,落拓而无依无靠的段斯野。
    本来段斯野是不在意时家的,不想今晚惹到的小姑娘,竟与时家有关。
    小鸟胸针攥在掌心,段斯野若有所思。
    察觉到不妙,陈智尬笑一声,“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那小姑娘就是时家人呢,比如妹妹什么的,而且时恒跟我家这台柱子还没理清,肯定没心思再养一个……”
    殊不知段斯野想的完全不是这方面。
    凉飕飕的目光冷剐到他脸上。
    陈智一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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