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合上,喜庆的证件封面和“结婚证”三个字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格外高调猖狂。她手足无措地将结婚证放回书里原来的位置夹好,再把书放回原处。顺手理了理头发,重新扎了遍马尾,又把卫衣的帽绳扯来扯去最终对齐。慌乱连累指尖都微微颤抖,心中的憋屈直抵喉咙,死死堵着,一开口就要哭出来。
    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几步走到门前。
    “你要回去了?”沉微明正好开门,和她迎面撞上。
    林听低头不看他,手搭在把手上,没有回答。
    沉微明察觉出不对,关上门,欲拉她往里走;她猛地抽出胳膊,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狠狠咬着唇试图让痛感转移,同时深吸好几口气把眼泪咽下。沉微明眉拧到一起,追寻她躲闪的眼神,终于被眼角反射光闪到。一愣,怎么好好地突然哭了?
    “你怎么了?别哭,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吗?”林听的眼泪让他的声音也跟着乱起来。
    林听把头转过来,忿忿的,盯着他不发一言,眼眶里蓄满的泪晶莹剔透,映的他心也揪成一团。他伸手想替她擦,又被她躲过。
    她别过头,回避眼神对视,死活不肯再看他,一看到他就想起结婚证上的照片,他笑的多开心啊,他们一定很幸福吧。
    他搞不清状况有些急,却还是耐着性子,双手捏紧她的肩膀,试图揽她入怀,力度不大,几次三番见她态度依然坚决只好作罢,“林听,有事你跟我说,好吗?”
    “你结过婚是不是?”声音抖了一点,但还是问出来了。在门口和他僵持的几十秒里,她想,有些事还是要当面对峙才可以彻底死心。
    沉微明先是诧异又是回想,最后才一拍脑门,大步走到书柜前,抽出那张结婚证,“你看到这个了?”
    林听眼眸一转,冷光闪动,大脑空白的几分钟内闪现出无数个他可能会给的借口。
    比如他正在办离婚,大概就是他口里的正在处理还没处理好的家庭变故。而老陈和周昱白显然知道内情,也顾忌她,所以没有当着她面提起。一直不跟她说是因为还没办好,婚还没离;为什么他不表白,因为他还有老婆不能表白。这么一想,似乎很多事都合情合理起来。
    又比如他并不准备离婚,只是报复她当年不守承诺,玩弄一下她的感情;让她尝尝被人耍的滋味,等骗上床之后就穿裤子走人。
    还比如他已经离了,可离了为什么要把结婚证带身上还当书签?放不下么?她暗自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没仔细看看那女人的模样,漂亮么?年轻么?沉微明在照片里笑的那么开心应该是真爱吧?
    暗下决心不管他最后说出什么样的屁话,都绝不原谅。结婚也好离婚也罢,感情的基础难道不应该是坦诚相待吗。此刻的她无比认定,对方过去每个心事重重的瞬间都是在绞尽脑汁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而她,简直就是个大傻瓜。
    滋味并不好受,就好像好不容易爬上岸晒了几天太阳后又被人一股脑丢进冰水里。体验过温暖的人格外怕冷,钻到骨头缝里的冰冷让她蜷缩在一起,只想躲到无人的角落,偷偷舔伤。
    沉微明当然不知道她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好几处戏码。拿着结婚证在她面前抖了抖,有点无奈,可细看又似乎在忍着笑。
    她皱着眉头,烦躁溢于言表,用力一把挥开,“把你的结婚证收好。”一字一字,铿锵有力。
    沉微明没见过她生气较真的模样,心被戳的直痒痒。可也不忍心再让误会继续下去,当她面打开,怼到她眼前,“证是假的!”
    “???”
    “真是假的。你看看上面名字。”
    林听将信将疑,翻开来一看,照片上的人是沉微明没错,可持证人的名字是,“宋川。”
    “我之前办的走私案,需要制造一个家庭美满的华裔商人形象,所以队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假老婆。结婚证,身份证都是为了工作安排的。她只是我同事,我们住在一起。不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是单纯室友的关系。她有男朋友的。不对,我的意思是,她就算没男朋友我和她也没关系。”
    一番话说的语无伦次,终把林听的眼泪逗了回去。
    沉微明见她像是笑了,放下心来。脚步挪近几分,手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将她脸掰正,俯下身,故意凑得很近,近到他的鼻尖正好触到她的,彼此滚热的气息搅在一起。另一只手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痕,轻轻的,却也不允许她再闪躲,“所以,你刚才为什么哭?”
    “我没哭。”
    沉微明的唇猝不及防落在她眼角,蜻蜓点水,“是吗?我尝着有点咸。”
    林听只觉脸烧的难受,火烧火燎的感觉很快蔓延至全身;沉微明灼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耳侧,不肯放过她,哑着嗓子,“所以为什么哭?”
    林听佯装镇定抬头和他对视,很是挑衅,“你觉得呢?”
    沉微明的眼眸亮了一下,眼底男人的兽性和欲望正在翻腾,一整晚的躁动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她的唇依旧柔软,只轻轻一触碰就能让他彻底失了理智。林听的手缠在他的腰间,两个人都不想再说话,积压已久的情愫化在无声的吻里,触电般的酥麻让人着迷。
    卫衣领口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到一边,露出一截好看的肩膀和锁骨,他滚烫的唇也跟着滑落到光滑的脖颈。林听没忍住轻喘一声,扬起脖子迎接他,不均匀的呼吸打在他发烫的耳垂,似是挑逗;他的手渐渐从她衣服下摆消失,手上的茧触到她滑嫩的皮肤,是久违的略微粗糙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沉微明从后揽着她的腰,猛地用力将她带回,不让她逃。
    手落到她小腹,指尖轻轻摩擦,有点痒,“肚子还痛么?”
    林听握住他的手带回到胸前,摇摇头,煽风点火,“是骗你的。”
    他笑笑,一番尝试后,内里的搭扣终于被解开,火热的掌心覆上,他开始不满足于亲吻,呼吸也急了。
    “沉微明”,林听微微喘气,话落在他耳边。她想说,我要你。
    “嗯?”他在喉咙里嘟囔着,  嫌她卫衣碍事等不及一并脱去,又怕她冷,干脆一个横抱将她带到床上。
    他的身体压上去的时候床板整个陷下去一点,发出吱呀的声音,并不尴尬反而更加催情。他用亲吻表达心里说不出的爱意和思念,两年前的林听的失约让他难过很久,每次复盘的时候他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发展;以他的直觉,林听不是玩玩而已的人。
    在越南难熬的夜晚,他白天虚以为蛇,回到房间独处时也不敢卸下防备,脑子却不听指挥,总忍不住想她,她努力堕落自暴自弃的模样可爱又让人心疼。想到最后又觉得幸好,幸好她没去,幸好她理智抽身,他总是一消失便长达数月甚至数年,不知归期,实在给不了她什么。
    释然之后又是自嘲,人家也不要他什么啊,她离开的很干脆,放不下的那个人是他。
    和林听分别后的日子他过得极度糟糕,糟糕到他想如果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事先编撰好的剧本,那么那两年他的章节标题一定是“失去”。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想要她,是那种彻彻底底的,绝对的占有。
    嘴上和手上的动作突然同时停住,林听被他罩在身下,两个人的脸和上半身紧紧贴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更烫,“家里没有套”,几分无奈。
    林听又羞又恼,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抱着他不撒手。他轻声安抚,“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
    那天晚上两个人心里的缺口都被填满,严丝合缝。
    进去之前,沉微明怔怔地看她,看到她羞得把脸埋到被子里,他便也追着钻进被子。两个人的气息在温度的加持下被放大再放大,很快就闷的透不过气来。他动作依旧绅士,小心照顾她的感受,感受到她身体僵硬或背部不自觉绷直的时候便停下来,吻她,“你放轻松。”
    进去时候带来的痛楚不比第一次少,心里却漾满幸福。第一次的她多少带着豁出去的英勇就义,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毁的渣都不剩;而现在则是和爱的人缠绵交流,哪怕有点痛,痛意很快被他的爱抚抵消,最后她只觉满足。
    夜晚太过于美好,谁都舍不得喊停。结束的时候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似乎能感知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她的身体不留缝隙地完美嵌入他的怀抱,被他的炽热烤着,心也跟着沸腾。
    黑暗里的两个人毫无睡意,窃窃私语,林听问他,“结婚证真的是假的吗?做的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当然,名字都对不上号。”又问,“所以你刚才为什么哭?”
    “我生气你结婚了还来招惹我,也生气你娶了别的女人。”实话在深夜显得格外动听。
    “我不喜欢别人。”
    “从始至终我只有你。”
    沉微明的话像擦燃的一根根细小火柴将林听那颗被冻到僵硬的心一点点融化,效果并不立竿见影,而也正是这些微弱的热量让林听放松警惕,甘愿投降。
    “我们。。。”林听想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两年前刻意回避的问题,现在却迫不及待想要个答案。
    沉微明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你不用担心别的,我有能力照顾好你,方方面面。”
    林听在他怀里点点头,眼角一滴泪划过,滴到他的手臂上。
    两个孤寂的人终于在黑暗中找到彼此,他们互相取暖,小心翼翼为对方点亮火柴。火柴的光很弱,只够照亮眼前一小段路,但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心里平添不少勇气。
    他在暗夜里又忍不住吻她,一点一点,不带欲望。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最后把吻落在她耳后,手仍紧紧锢着她。
    “我舍不得睡,也不想起床。”她不觉得害臊,直抒胸臆的感觉过于畅快,想趁着自己胆大的时候多说点。
    男人的身体明显又有了变化,林听招架不住,连忙求饶,整个人躲进被子里。
    “那睡吧,晚安。”
    她和他,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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