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忧心忡忡地看着,将倒好的茶杯放在二人跟前, 捧着茶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见萧钦竹还是不松手, 问道:“二娘子,可要婢子帮忙?”
    庄良玉点头,像是哄孩子一样放缓声音说道:“郎君, 喝点水缓一缓。”
    萧钦竹没说话,眼神定定地看着茶杯, 春桃捧着杯子靠近。
    萧钦竹突然扭头, “不要。”
    庄良玉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为什么不要?”
    “她不是我夫人。”
    庄良玉立时倒吸一口气,抬起手晃了晃,“但是你的夫人现在被攥着手,没办法喂你喝水。”
    萧钦竹不说话了,似乎醉酒之后他简单的脑袋里没办法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
    春桃站在一旁进退两难,其他几个侍女也都不知该从何帮起,庄良玉叹了一声:“你们去准备一下沐浴就寝的东西,一会儿就下去歇着吧。他这幅样子估计还要闹上许久,我若是实在应付不来了,再叫你们。”
    等人都下去了,萧钦竹像是顿时褪去了棱角,连先前不理人的冷漠都消失殆尽,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看得庄良玉啧啧称奇,竟然真有人能气场变化如此之快。
    惫懒的萧钦竹就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大猫,眉眼舒展,神情温和,握着庄良玉的手,规规矩矩中又透着点旖旎的温情。
    庄良玉也放松下来,这次她成功将手抽出来了,她推着茶杯靠近萧钦竹,再次说道:“喝点水,缓一缓。”
    萧钦竹总算恋恋不舍地松开一只手,拿起杯子喝水。
    他喝得很急,小小一杯水很快见底。
    庄良玉今日也算是忙了一天,不仅是体力活,还是脑力活,要保持良好的仪态跟一众女眷周旋让她现在也筋疲力尽。
    她微微打了个哈欠,干脆放任自己靠在萧钦竹肩头,也甩掉了鞋子,直接踩在萧钦竹脚上。
    声音传进萧钦竹耳朵里,软得像是云朵糕。
    “郎君,我困了,要洗漱睡觉。”
    跟醉鬼没办法讲道理,庄良玉也不知道这萧钦竹今夜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才能成这幅样子,看萧钦竹言听计从的样子干脆放飞自我。
    “郎君,我要卸妆了。”
    萧钦竹松手,于是庄良玉赤脚往梳妆台走。
    刚走没两步,便被打横抱起。庄良玉抬头,发现萧钦竹在看她的脚。
    庄良玉微微一笑,藏在裙摆下的脚尖微微探头,还晃了晃。
    萧钦竹说:“凉。”
    于是庄良玉又把脚尖缩了回去。
    萧钦竹将她放在梳妆镜前,开始替她拆发髻。拆下来的簪子、步摇都被一支一支顺好放进匣子中,盘起来的头发也被温柔地解开。
    一点都不像醉鬼。
    萧钦竹的动作轻柔,还轻轻按压头皮,舒服得庄良玉差点哼出声来。
    春桃等人已经将浴房准备好了,在外面轻轻敲了敲,“少夫人,浴房已经备好了。”
    庄良玉还穿着今日赴宴的袄裙,她正准备宽衣解带,察觉到一旁的灼灼视线,一抬头便跟目不转睛的萧钦竹碰上。
    “郎君今日想看我更衣?”
    萧钦竹是个非常克制守礼的人,除了床榻之间从不会有任何孟浪、逾矩的行为。但现在萧钦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厚脸皮的庄良玉都禁不住有些尴尬。
    萧钦竹一言不发,对庄良玉的话充耳不闻。
    庄良玉合理怀疑萧钦竹是在装傻,解衣带的手顿住,向着萧钦竹伸去,“郎君今日可要同我一同沐浴?”
    萧钦竹还是不说话。
    庄良玉装模作样地惋惜一声,拎起寝衣就向浴房而去,“既然郎君不愿意,那便算了。”
    庄良玉走之前还看到萧钦竹通红的耳根,哼笑一声,这萧钦竹,仗着喝了点酒在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
    卧房里,仍立在梳妆镜前的萧钦竹呼吸微微加重,他看向庄良玉离去的方向,喉头滚动。半晌,拿起自己的寝衣也向浴房而去。
    水雾缭绕的浴房中传来女子的嗔怒,伴着水花溅起的声音响在屋里,“萧钦竹,你根本就没醉!”
    “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还会玩这一招。”
    起初女子的声音清脆,到后来也渐渐暗哑。
    浴房中水声渐歇,庄良玉已经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靠在萧钦竹怀里不住喘息。
    气不过,干脆拧了一把。
    听着身后明显加重的呼吸声,庄良玉没好气道:“你明日要当值。”
    萧钦竹握住庄良玉的手,依次吻过微微泛红的指节,将贪念融进一个又一个吻里,“无妨。”
    ……
    到最后,庄良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睡下。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萧钦竹正在给她干发,明明他自己也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但是分毫不在意。
    庄良玉只是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发现是萧钦竹之后就闭上眼直接睡了过去。
    收拾好一切的萧钦竹躺到床上,还来不及将人拉进怀里,庄良玉便已经自动向他靠拢。
    萧钦竹摸了摸庄良玉的手,发现确实不若平日里暖和。
    心下微微有些懊悔觉得今日多少有些过分。
    他的酒量尚可,虽然喝多之后多少会有些反应迟钝,但远不到痴傻的地步。只是多少有些不受控。
    尤其今日庄良玉跟着母亲外出整日。
    萧钦竹下意识将人往怀里又揽了揽,“今日去庆国公府可还开心?”
    庄良玉早就睡得天昏地暗了,哪里还能回答萧钦竹的问题?
    萧钦竹也没想着得到回答,他只是——想说说话而已。
    朦胧之间,庄良玉隐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些什么,可是又听不分明,反倒觉得有些像扰人清梦的蚊虫,下意识便挥了一巴掌过去。
    盖在萧钦竹的嘴上。
    世界重新恢复安静,庄良玉终于能睡个清净觉了。
    ***
    第二日庄良玉起床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半边床铺早就冷了下去。
    不用想也知道萧钦竹肯定是早早上班去了。洗漱完毕的庄良玉捧着夏荷端上来的热汤,喝得十分满足,热汤下肚,连五脏六腑都被烫得舒服熨帖。
    微妙地让庄良玉生出一种自己是米虫的感觉。
    但好像她现在整日在忠国公府里无所事事的模样,也确实跟米虫没多大分别。
    酒足饭饱之后,庄良玉去了一趟萧夫人院里,萧吟松今日还是休息,故而在萧夫人院里用的早饭。
    萧吟松一直用一种好奇又敬佩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充满了神秘的敬意。庄良玉对小朋友的奇怪表现不以为意,想也知道大抵与昨夜脱不了干系。
    庄良玉今日来找萧夫人是有正事的。
    她昨日在庆国公府并非一时兴起,一闪而过的念头有带来商机的可能便要及时把握。
    萧夫人听了她的想法之后也觉得不错,但扩大经营就意味着也要扩大铺面的规模,现在宁记的地方便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还有再盘下旁边的几家铺子才是。
    庄良玉与萧夫人讨论得聚精会神,一旁的萧吟松已经目瞪口呆了。
    等两个人的正事讨论完,这才眼巴巴地问道:“娘,宁记——是您开的?”
    萧夫人心情很好,点了点萧吟松的鼻尖,“你娘姓什么?”
    萧吟松呆呆地说道:“宁。”
    萧夫人微笑,缓过神来的萧吟松顿时兴奋地叫了一声,一头扎进萧夫人怀里,“娘你好厉害!你比爹还厉害!”
    身为户部尚书,正忙着清算年底各部账目的萧老爷打了声喷嚏,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怀疑是昨夜着凉了。
    萧夫人说:“娘只是做了一些小事,比不得你爹,做得都是关乎民生的大事。”
    萧吟松撇嘴,满不在乎:“他做天大的事也少不了人指着他骂,可娘做的事就算很小,但让每一个吃到宁记的人都很快乐。”
    “吟松,话不可这样说。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爹的一举一动关乎千万民生,总会触及别人的利益,不是没有人反对就是好事情。”
    “对于朝堂来说,明里暗里会有无数对手,当所有人都在称赞你的时候,才说明你做了蠢事。对手只会为你的失误鼓掌。”
    萧吟松似懂非懂地点头,却还是固执道:“可我还是觉得哪怕娘只是开了一家糕点铺子,但作为第一个在西都城里开铺子的夫人,娘也是最厉害的。”
    童言童语往往无所顾忌。
    萧夫人的所作所为,近了看不过是一家铺子而已,远了看却是在手工业和服务行业切实推动了女性地位的提高,并增加了许多就业岗位。
    庄良玉,有一种看到希望的感觉。
    第37章 许愿
    早上喝了热汤的庄良玉没有感冒, 倒是当值结束归家的萧钦竹和萧老爷有了些风寒的症状。
    连萧吟松也没能逃过一劫。
    家里一下多了三个病号,萧老夫人气哼哼地说他们三个不过脑子,大冬天里吹冷风喝酒, 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咸鱼庄良玉对即便生病也忠于职守的萧钦竹致以崇高敬意,致敬完, 又将人一把按回床上,将药碗放在还想挣扎爬起来的萧将军面前。
    “喝药!”
    好在大家身体都还不错, 闹了风寒,三五日便好了。
    ……
    伴随着天气越发寒冷,年关也越来越近。
    朝中,三省六部忙着年关清算;家里, 庄良玉和萧夫人忙着置办年货。
    当然,萧吟松也要忙着考试。萧家祖上都是文臣, 注重后代的功课学问, 故而全府上下都在关注着萧吟松人生当中即将迎来的第一次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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