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石,天然玛瑙,红楼梦里的通灵宝玉。晶莹玉润,花状的石头,石质的花。盛开地艳丽,灵秀,内里却是硬的。
    盛喻吐出一口烟,  “感觉怎么样?”
    周懿抽韩国的爆珠烟偏多,爱喜,raison,有酸奶雪碧的口味,乍一回抽国烟,却没明显的烟雾入喉之感,顺滑绵软。
    “好抽。”她说。
    “你爸爸02年创作过一幅叫雨花石的画。”盛喻望向对面的树影摇曳,“现在在我家。”盛喻回头,笑得人畜无害。
    周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别人送的。”  他继续说,  “05年那会儿你爸爸的画儿升值的很快,我家收藏了两幅,另外一幅是08年某个藏家倒卖几经转手后送到了我家。”  他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我的十周岁生日礼物。”
    “是吗…那看来真的很巧。”  周懿笑得如春风化雨,内心却凉了下来。
    她知道盛喻并没有其他意思,当官的收人礼物帮人解决问题是常有的事,只是恰好他十岁生日的那一年,她八岁,也是夏天的夜晚,还有蝉鸣的窸窣声。她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周母提着一个行李箱奔向佛罗里达的国外富商,明明是微凉的天,她却出了一身的汗。
    “是哪幅画?”周懿问。
    “  夏天的露汁。”盛喻轻声说。
    周懿的眸光暗了暗,“夏天的露汁”是一幅典型的抽象表现主义油画,这幅画是周父偶有一次看见周母哺乳时,透过窗口,外面正好初夏,院子的小口池塘被几个小孩丢了石子,水花溅到丛中的绿叶,闪闪发亮,像周母眼里慈爱的眸光平和,胸前的乳汁荡漾。
    那时的周父试图开拓新系列作品的绘画主题和呈现方式,晃眼的绿,纯色的白,色块和刮刀的痕迹,交织四溅在画布上,又雅又野。这幅画从画廊交易给了那个佛罗里达的富商,那时的周父和富商往来频繁,常去周父的工作室参观,周母常常配合担任翻译,富商借收藏之名行炒作之事,购买了多幅画作,三年内便以高价转手给了别人,带着钱和周母飞往国外。周父并没有获得多少钱,那段时间对他的职业生涯造成了很大影响。遗落无踪的作品,孤单失意的自己,带着小小的周懿,那是周父最落魄的一段日子了。
    周懿从小就清楚人性对金钱和权利的天然向往,趋利避害是天然属性,长大了想通了,她竟没法责怪周母,反而鄙视自己父亲对待世俗的鸵鸟心理。母亲和富商走的当晚,周父就隔着两米,他没有上前去骂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也没有揍那个富商一拳,没有挽留,什么都没有,  被人占尽便宜,最后教导周懿要学会原谅。
    她学会了,原谅了。不为别的,而是不想自己活得拧巴。她知道周父这辈子都放不下,也忘不了。艺术家有多少都是口是心非的人啊,明明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逻辑自洽,却自欺欺人地在众人眼里上演高尚的戏码。
    盛喻傍晚在张弛家和她偶遇后,回家便打开了她的朋友圈,点进了介绍她的ar  推文,标题是全球最受瞩目的50位艺术新星,第五个就是她,开头的介绍语是,“周懿,中国当代艺术家周夏苗之女。”
    他突然觉得自己撞破了别人的秘密。周岁时生日收到这幅画,他在旁边听到别人议论过周夏苗的失意人生,在艺术圈几乎人人都知晓,也知道从这幅画开始,周父之后出的系列作品被艺术媒体争相报道,渲染成一个可怜艺术家带着女儿在黑色情绪中汲取艺术养分,最终涅槃重生,带着新作亮相当代艺术界,而那个出走的女人,就是他的养料,也是他的缪斯,连带着周懿,也被多篇推文提及,单亲爸爸抚养女儿,一生未娶,是好爸爸,也是好男人。
    在张弛看来,周夏苗其实是个聪明的商人,却不懂得保护女儿。
    原来,和这位大师的缘分,比他想的还要早。
    “原来这幅画现在是你的啊。”周懿缓缓吐出一口烟。
    “是啊,就挂在我床头。”盛喻笑道,“陪我睡了十四年了。”
    盛喻想,她应该不愿意别人帮她遮掩一个透明的秘密,所以他先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是尊重,也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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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我有点心动。解释一下艺术品倒卖,类似华尔街之狼里投资者大批量购入低价股,吸引别人入局后提升股价,高价抛售以获取利润。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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